——残缺的真相比谎言更具有迷惑性。
看着英格丽德深思的表情,晏丽华敲了敲桌子,打断了她的思绪。
“之前你没在,正好,趁现在给你引荐一个人。”
她打开门冲着外面说了什么,很快一名与英格丽德年岁相仿的女性走了进来,向英格丽德躬身行礼。
英格丽德并不认识来人,她迅速打量着对方。
晨云的服饰与刀具……
金属护手……
只能是那个人的徒弟了……
“这位莫非是安井素子的门徒?”
听到这个名字,来人再次向英格丽德行礼。
“绯炎樱岚流门徒樱坂礼奈拜见领军。”
她行礼的时候将头压得很低,俨然是下位者对于上位者的谦卑——显然对方心中很清楚英格丽德的身份并非是单纯的领军……
那清澈无暇的眼眸透着专注与真挚,那是对于无情世事尚未洞悉的人才会流露出的眼神。
“嗯,白峰玉子可安好?”
“回英格丽德领军,白峰师姐已于12个月前回归绯炎樱岚流,目前一切安好。”
英格丽德点点头,知道白峰玉子平安无恙便是最好的消息了。
这件事的始末缘由还要从白衣督军掌权说起,在白衣督军掌权后,十二领军中许多人对此多有不服,也包括当时的第九军团领军安井素子,
也就是罗兰的前任。
她是白衣督军好友,但在那时却觉得白衣督军刺杀上位实属不妥,她没有为黑衣督军复仇进而推翻白衣督军,而是选择与其余反对白衣督军的领军一同离开银血黑军。
而白衣督军对此并未阻止,在离开之前,白衣督军曾与之有过彻夜长谈,最终安井素子立下了一个承诺,这也是樱坂礼奈会来北大陆的原因。
安井素子认为白衣督军刺杀上位的行为让她无论如何都不能认同,但作为白衣督军多年的好友,她返回晨云六岛后会每隔十年派遣门徒来银血黑军听候调遣,截止白峰玉子已经是她所派遣的第四位门徒了。
英格丽德对安井素子并不了解,只觉得对方大概是外冷内热的类型,虽然基于‘领军’的位置无论如何不能认同白衣督军的行为,但却仍基于‘朋友’的角度为白衣督军间接提供帮助,只是碍于面子,不愿直接出面而是派遣门徒。
说来这件事受益者还是英格丽德,因为派遣至银血黑军的门徒都会划归英格丽德麾下听用。
“一路辛苦了,坐下说吧!”
晏丽华识趣的离开了,其实很多事情她也能猜到,这位绯炎樱岚流的门徒在英格丽德这里只会被委以一件工作——护卫。
虽然任用外人当护卫是一件危险的事情,但如果任用外人去执行一些重要的任务则更加危险——以英格丽德的实力,她其实不需要护卫,之所以让绯炎樱岚流的人担任护卫,只是为了确保其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活动罢了。
英格丽德不是信不过安井素子,只是对方离开银血黑军多年……谁也不能保证她是否像当初那样守信重诺而不带任何私心……
她不想以最坏的心思去揣摩别人,但她有自己的职责,为此,决不能有丝毫马虎。
樱坂礼奈坐在那里显得非常拘束,她在出发前再三被告诫,一定要谨言慎行,不要想着给别人出谋划策,也不要涉足一些与职责无关的事情,以免惹祸上身。
任何人在突然抵达一个全新的陌生环境里,总是需要时间来适应,谁也不例外,充其量不过是每个人适应的速度不同。
有的人只需要一个短促的呼吸便能适应陌生的一切,而有的人永远也适应不了——或者说能够让他适应陌生的时间已经超过了他的寿命。
“不必拘束,把这里当做晨云六岛就行了。”
“是。”
听到樱坂礼奈一本正经的回答,英格丽德知道让她把这里当成家多半是没戏了……
先入为主的思维是很难改变的……
“到这里的路还好走吗?”
“不太好走,到处都在打仗。”
英格丽德轻叹一声,这场黄金阶梯发动的战争牵涉甚广,不止是诸神选民与深红联盟一系,还有许多与之无关的势力都卷入进来,可能是无辜受到波及,也可能是想混水摸鱼、趁乱渔利。
如今正是多事之秋,樱坂礼奈这个时候来到银血黑军,所面临的压力可要比白峰玉子大多了……
“安井领军……你师父应该对你讲银血黑军的事情吧!”
“是的,师父告诉了我银血黑军的所在位置以及旗帜标志,告诉抵达达克尼斯山后应该走的路径以及相关注意事项。”
樱坂礼奈腰直背挺的坐在那里,对于英格丽德的问题一板一眼的回答,态度异常郑重。
英格丽德点点头,继续同樱坂礼奈交谈。
在当前的压力下,能有个人和自己聊聊天总是好的。
萨赫米,银血黑军第五军团驻地
荷尔拜因的目光左右摇摆,时而盯着左侧的拜伦,时而看向右侧的罗兰,最后还是拿起酒杯‘咕咕咕’猛喝一大口。
“我说二位,这种时候就不要大眼瞪小眼了,都说说该怎么办吧!”
罗兰抱臂身前,盯着桌上的地图,义无反顾的点头起身。
“我的想法还是没有改变,如果真的要进行‘变革’,必须按照白衣督军定的‘规矩’来,由长公主取而代之。”
荷尔拜因侧目看向拜伦,拜伦只是双手交叉放在桌上,绷着一张脸看着桌上的地图。
他沉默许久,最后抬起头,灯光几乎将他的眼镜照的透亮。
“我很愿意遵守白衣督军的规矩,但长公主必须配合我们。”
他伸手指向地图上的标记,盯着罗兰一字一顿道。
“我们只有一次机会,必须干净利落。”
“那是自然。”
“所以长公主答应加入我们的计划后便没有了退出的机会,无论发生什么变故,这条路都必须一走到底。”
罗兰深吸一口气,肯定的‘嗯’了一声。
“我相信她能做出自己的决断。”
“你相信与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能不能作出决断。”
拜伦身体微微向后靠在椅子上,用手杖在地上划了几道。
“虽然她明事理、懂大局,但她毕竟与红衣督军关系非比寻常,万一下不了手只会加重我们的负担,我们即将要做的事情并不是换将易帅,而是改朝换代,任何心慈手软、犹豫不决都要收起来,改朝换代可容不得这些个人思绪。”
“之前我说的第二方案只是在长公主不同意的情况下采取的折中办法,除非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否则我依旧会支持以长公主为首的第一方案,你星夜赶来想必也不是为了看我执行第二方案的吧!”
拜伦哼笑一声,随即一脸严肃看向地图。
“第五军团、第十军团加上你的第九军团、长公主的第二军团、罗薇与魏特曼残余的第四、第六军团,已经拥有了银血黑军超过一半的力量,而且我手里还有‘破击军’与‘猎击军’,康斯坦丁的第十二军团与突击军不足为惧。”
“但第七、第八军团的态度不明,根据游击军卢克带回来的消息,第三与第十一军团的残部目前也由弗斯特兄弟统领。”
罗兰看着地图上规划好的行军路线,心里对拜伦颇为佩服——不愧是黑衣督军时期留下的人,其分进合击的路线规划之精确度非自己所能企及。
“弗斯特与弗列特之前挨了红衣督军的死握令,以我对这二人的了解,他们心里多半憋着一股气,但这二人心高气傲,想拉拢并不容易,之前我们也一直没有向他们透露过我们的意思。”
“能争取他们中立最好,争取不了中立也无所谓,他们同意与否并不重要,即便站到我们对立面,凭他们手中的残兵败将也不是我们的对手,反倒是岑君不得不防。”
拜伦冷眼看着第一军团的驻地,态度逐渐冷淡下来。
“岑君这个人虽然曾和我一起在黑衣督军手底下共事,但他这个人没什么朋友,有事情也从不只会别人,难以琢磨他的想法。”
“为了保险起见,我们之前并没有透露任何消息给他,也无从知道他对此的真正态度,但他的第一军团距离时祭天城特别近,有必要警惕他的动向,一旦情况有变,能够最快时间赶去支援的只有第二军团,这也是我们要争取英格丽德加入我们的另一个原因。”
“至于游击军那边,我试探过卢克,他选择袖手旁观,而射击军不太好处理……毕竟是红衣督军直属,想做通梅丽尔的工作很困难,不过我们也准备了应急方案,如果她不能袖手旁观就得除掉她。”
“老拜伦,你这么安排就是确定了我们之间要有这么一战?”
荷尔拜因将酒杯放下,他实在是不愿意看到这种同室操戈的景象。
“我会尽可能避免这种情况,但得做好不时之需,万一我们没有拿下康斯坦丁,我们就得面对他的第十二军团。”
“这几份地图大家带回去,明日傍晚便是行动之时,罗兰,英格丽德那边还要麻烦你费下心。”
“明白。”
拜伦继续在地图上画着标记,门外传来了声音。
“报告。”
“进来。”
一名身着重铠的彪形大汉走了进来。附在他耳边低语几声,拜伦脸色为之一变,他立时叫住准备离去的众人,目光扫过每个人的脸。
“计划有变,第四军团和第六军团遇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