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语权越大的人越喜欢胡说八道。
白夜是非常好学的,他对于各种知识都喜欢,从不吝啬于将‘释放充沛精力’以外的时间花费在学习上。
比如他下午完成训练后,第一时间就是来图书馆找找苗毒说的那两本书,这种古书因为年代久远,知之者甚少,但不代表基金会没有收录——要知道基金会部分成员曾出身于启明星科学院,他们对于知识的整理与归纳可以说是完善到了极致。
白夜很快就找到了这两本书,他找了个地方坐下,准备看看苗毒说的是真是假,俗话说得好——想知道海水的味道你就得亲自尝尝,躲在山沟里肯定容易被人骗。
“只是一道菜,至于花这么大精力找书吗?”
甘醴摸了下头上的发球,确定没有倾斜,这才坐在对面。
“怕苗苅骗我,我最怕别人骗我了。”
“我刚才看到崔芳萋了,又被你打跑了?”
“是她输了自己跑的,都快一个月了,天天都以为能赢我,每次不都是她输?”
白夜翻着书,想到崔芳萋败北的那个不甘心的样子,不由得干笑一声。
“参加训练了吗?”
白夜看了眼甘醴,他挺喜欢甘醴这个发型的,把长发团成一个小球顶起来,看上去很好看,就是不知道会不会轻易散开。
“没有。”
甘醴看着白夜,凑过头竖起手掌低语道。
“你昨晚太过分了,我今天腰疼的厉害,根本没法参加训练。”
“可昨晚是谁一直喊不要停来着?”
甘醴涨红了脸,什么也说不下去了,虽然可以硬着抬杠反驳几句,但她一向诚实,白夜说的是事实,她抬杠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
这也是白夜喜欢她的地方,哪怕她是自己的上级——他这人也没什么上下级观念,见到上级总是扯犊子一套一套的,所以猛志常不喜欢这小子。
事实上,因基金会的成员出身三教九流、来自八土八洋,彼此的主流文化与风俗习惯差异很大,即便同在一个屋檐下也难免会有互相看不顺眼的时候——比如很多人讨厌白夜,只是白夜也不在乎这些人罢了。
不过,哪怕按照稍微传统一点儿的观念,白夜整个人放在他出身的东大陆也是离经叛道的存在——在东大陆,礼仪道德是社会的重要组成部分,而白夜恰恰在这方面有所欠缺。
世界大战不仅摧毁了城市与生命,更瓦解了过去半个多世纪的意识形态对抗,带给了世人诸多思考。
比如因为总体战的全面实施以及诸多大规模杀伤性武器肆无忌惮的广泛应用引发了许多人对于世界末日的恐惧、对于环境恶化的担忧乃至于对人类未来的迷茫,废土思潮、环保主义乃至衍生出的诸多流行文化开始在战后的疮痍大地上孕育而生,借着废墟的重建扩散至世界的每个角落。
这些有悖于主流观念的新生事物被称之为次文化,虽然在许多地方受到打压,但在基金会这里例外——这些科学家从不干涉‘研究’以外的事情。
“你今天赢吴迪了?”
听甘醴这么问,白夜头也不抬的点了点。
“这不是很正常吗?”
“只能说人与人的悲喜并不相通。”
甘醴摇摇头,吴迪的刻苦努力她是看在眼里的,只可惜遇到了白夜。
“黑哥现在很难受吧?”
白夜微微抬头,看着甘醴颈中的挂饰,外形是一枚透明的圆头弹,里面有一条小鱼。
“你说呢?”
“难受也没办法,如果我让了他,在他眼里也只是在侮辱他。”
白夜对性格上的事情没有办法解释,就拿他自己来说,如果吴迪实力超过他,他就不会有任何想法——超过就超过呗!关自己什么事?
所以吴迪心里不舒服,他也没有办法,从某种角度上可以说吴迪看不开输赢成败这些身外之物,但白夜不想这么说,求胜慕强是人的本质,他不这么做不代表别人这么做就是错的。
“小醴?”
白夜用手指点了点甘醴的子弹挂饰。
“这个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嗯?”
甘醴一愣,随即板起脸,一本正经的教训起白夜。
“小醴是你可以叫的吗?要叫队长。”
“好,队长就队长,那小醴队长,你这个挂饰是做什么用的?”
看着白夜一本正经的样子,甘醴不禁摇了摇头,这人什么都行,就是性格太随意散漫……这样很难出人头地的,会经常被各种各样的人打压……不过他应该也不在意吧……
“没什么特殊含义,都是一些封建迷信。”
“什么迷信?说一说。”
白夜来了兴趣,所谓的迷信本质上是一种非理性的唯心崇拜,与宗教并无两样,其中可以考校出一些自然哲学以及人文风俗,在基金会这里虽然不提倡宗教信仰,却也并未禁止。
“也没什么,就是有种说法是‘携带与生气有关的活物参加战斗,受伤的概率也会降低’。”
“所以里面会放一个小鱼标本?寓意生气?”
白夜对这个说法挺有兴趣的,不过里面小鱼已经成为标本,与死物无异,真的能代表生气?又或者与东大陆传说里的‘打生桩’异曲同工?
“说是这么说,事实上这种饰品里也没办法维持小鱼的生命,要不然怎么说是封建迷信呢?所谓的‘生气’多半指的是东大陆传统里讲的‘活物身体里存在的气’,无论活物生死与否,身体里都会存在生气。”
“有意思,我查查资料,看看类似的说法是怎么来的?”
白夜起身去找书,只留下无可奈何的甘醴。
白夜这个人就是这样,你若说他吊儿郎当、不务正业,他偏偏又比别人认真的多,就连这种随处可见的细碎小事也要查找资料、寻根问底,训练的时候也是严格要求自己、从不偷奸耍滑,活像一个应该挂在模范榜上的杰出代表,可你要说他一丝不苟、严肃认真,他偏偏又经常惹来一身的麻烦……加上精力旺盛……完全是登徒浪子的做派。
甘醴想到这里不禁想笑,不管怎么想,杰出代表和登徒浪子都没办法联系在一起……但二者偏偏就是一个人,只能说人有时候真是奇妙,看似相反的个性可以在一个人身上并存。
白夜找了一会儿书,并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但他这个人除了■欲旺盛外,其他时候都是非常沉稳的,找不到书也不会因此急躁,大不了慢慢找就是了。
对习武之人而言,急躁是最大的禁忌,在战斗中这是致命的。
“您好,在找什么书吗?”
白夜目光微侧,立时留意到了眼前的巨硕……
他抬头看向对方,对方不由得一怔。
“携带装有生气的活物参加战斗能够减少受伤的概率,关于这个说法的书有吗?”
“这……只……只是……参加过世界大战的老兵中流……流传的说法吧?”
女孩有些手足无措,她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突然会这样,总感觉对方站在她面前让她感到有些奇怪……说不出的怪异……
“我会给你留意的……可能得等几天……”
“谢谢。”
白夜看着图书管理员那醒目的标志,返回了之前的桌子,甘醴正在那里看着他。
“真是的……对于女人你到底什么时候算个够啊?”
“只是信息素比较匹配,医学部是这么说的。”
白夜微微一笑,说出了医学部给他的定性,继续浏览之前的《玉食录》。
“可你的信息素和绝大多数异性的契合度都惊人的高,医学部也无法解释,只能归结于个体的差异性。”
甘醴从不认为白夜有什么独特的魅力,她也不相信魅力这种说法,根据医学部出具的检查报告,白夜很有异性缘的主要原因来自于他独特的信息素,就生物学的角度来说这其实是他作为动物个体在繁衍中所拥有的独特优势,只可惜他是没有繁衍能力的玩家,如果是猫、狗之类的动物,这将是同类间难以匹敌的繁衍优势。
“所以,需要把■■切下来?”
白夜讲起了笑话,甘醴不由得笑出了声。
“那是你与生俱来的能力,就和有的人生来就有一副好嗓子、有的人生来就能过目不忘一样,总不能每一个拥有差异性的个体都得被肉体净化吧!再说,即便要切掉也不应该由我去做,那是崔芳萋要做的。”
甘醴说话的时候稍有脸红,她感觉自己越来越有些不知羞了……居然会在大庭广众和白夜说这个……
“那小丫头天天叫嚣说要把我的■■切下来,早晚得狠狠地■她一顿才行。”
“你太粗俗了,还不是你……”
“确实,又粗又俗。”
“你小点儿声啊!”
白夜说话越发肆无忌惮,他也确实感觉心里有些火苗上窜,脑海中浮现出高萌的娇小身影,想到晚上是在后勤部那里执勤,正好……
“队长,晚上我要和小萌聊聊,你要一起吗?”
甘醴瞬间涨红了脸,她知道白夜说的是什么意思……虽然心里有些期待,但身体状况显然不允许她有什么同意的想法。
“你啊!小萌加入队里才多久……你连她也不放过……”
“嫉妒了?要不你们两个一起?”
“滚啊!”
听着两个人的调笑,周围的人不由得连连摇头,就连之前的图书管理员也是看着‘禁止大声喧哗’的告示牌摇了摇头,虽然从话里不难听出对方是个登徒浪子,但不知为什么心里却并不讨厌……
她回到门口的登记台,思索着白夜说的内容究竟出自哪本书?这种基于老兵间的传言真的会有什么出处吗?
直至她听到柜台附近书架传来的淡漠声音,那是一个个子不高的女孩,胸前的工牌上在光线的照耀下依稀可见一个‘宿’字。
“东大陆大渊王朝郑成焕《申阴杂俎》卷十四‘礼异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