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犹豫不决，便越容易错失良机。
砰！砰！砰！
伴随着三声枪响，一只奔跑的野兔倒在地上，兔头被子弹打穿，仿佛绽开了一朵血色花卉。
而在野兔附近还倒着另外两只野兔，离得较近的这只已经倒地不动，而离得较远那一只则是蹬了几下腿，最终停止了挣扎。
“枪法不错啊！”
穿着皮大衣的男人哈哈一笑，指了指远处的兔子。
“是个打移动靶的好手，这么小的兔子都能枪枪不落空，杀人肯定不在话下。”
他笑起来的声音爽朗而又放肆，配上一身皮大衣与小胡子的装束扮相，活像个土匪或者是黑道大哥。
“萨大哥，知道我爹为什么给我起名‘双成’吗？就是让我今后打猎也成，杀人也成，总之能有个营生干。”
个子不高的少年端着枪，虽然嘴上说的轻描淡写，但目光却警惕打量着四周，防止有野兽突然出现。
虽然他看上去是半大孩子般的少年模样，但实际上已经十九岁了。
作为东洲西北部的渔猎民族，泰雅族最显著的标志便是他们那相较其他民族有所不足的身高以及与之极不相称的耐人脚力与精湛射术。
如果不是受益于北极星的工业化进程，泰雅族或许时至今日还在过着原始的部落生活，靠弓箭射杀野兽谋生。
从历史的角度看，将现代工业体系送入北极星是一场灾难，一场波及整个东洲大地的灾难，而这个民族便是在这场浪潮中呐喊助威的急先锋。
世界大战期间，北极星杀人数量前十的狙击手有五人出自泰雅族。
枪弹取代了弓箭，但致命的程度没两样，他们已经适应了这种更加高效的杀戮武器并致力于将之应用到极致，就像他们过去驾驭弓箭那样。
董双成走近兔子，提起尸体丢进被他称作‘萨大哥’的背筐里。
“我们家世世代代就靠这个吃饭呢！”
傅春秋侧目看着萨日朗，董双成比萨日朗矮了一个半头，身高可能只有155厘米左右——和北极星一众高大粗壮的人比起来，泰雅族是名副其实的矮子。
也不知道萨日朗是怎么了……明明在附近好好的修铁路，却突发奇想要来这里打猎……
看着萨日朗背筐里装着的猎物，傅春秋暗自摇头，说是三个人一起打猎，结果自己和他两个人打死的猎物加起来也没有这位腾格拉里林区的猎人打死的多……到最后反倒是自己这头两个人成了对方的‘搬运工’。
董双成拨开树枝，带头穿过林子，而傅春秋和萨日朗则是跟在他的后面。
虽然萨日朗是盈族，但他出生的盈族村庄早就以农耕为生，渔猎传统已经抛弃一百多年了。
要论徒手杀人，董双成不是他的对手，可要说拿枪打猎，他可比不上董双成这个旧民。
至于傅春秋……他压根就没打过猎……
“腾格拉里林区东邻草原，西靠山脉，林子里河流纵横，多的是泥潭沼泽，稍有不慎就会陷进去，到时候任凭你一身力气也爬不出来。”
董双成也不管身后两人听没听，自顾自的讲着。
他拿起一根树枝捅了捅面前植物茂密的湿地边缘，哼了一声，背着枪绕了过去。
“不过这里的野物是真的多，尤其是像现在这样的秋天，狍子、獐子、兔子、鹿……还有熊和猞猁……”
傅春秋跟在他身后，七拐八拐的在林子里走着，这个歪戴着‘猎士帽’的猎人虽然个子不高，但在这遍布沼泽的林子里却显得格外可靠。
“过去我们这里有个‘野王’……‘野王’你们知道吗？”
“知道，打猎的好手，林子里的猎人王！”
萨日朗哈哈一笑，提着二八大杠跟了上去，他对着傅春秋摆摆手，示意傅春秋等等，让自己先跟在对方后面。
傅春秋点头答应，心里暗自记下‘野王’这个词，这些北极星俗语他只要听过一次就会牢牢记住，这会对他融入北极星这个群体有所帮助。
“他在这个季节就靠自己一个人，一个星期就能打下一千斤猎物，自打他被杀了以后，我们这里也再也没出过像他这样的能人。”
董双成按了下脑子，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傅春秋二人。
“也可能林区别的地方有比他还强的人，但我们这里没有。”
“他怎么死的？意外吗？”
傅春秋开口询问，他其实不太关心这个问题，但一路上总是萨日朗和对方说话，自己和对方的交流很少，以至于跟这两个人格格不入，他不想给人一种自己是外来人的感觉，这样对自己的工作不利，只得找个机会插点儿什么话进来。
“被我们弄死了。”
一听董双成轻描淡写的话语，傅春秋立时哑口无言。
“听我爹说，野王后来加入了革命党，当上了什么狗屁代表，那年闹饥荒，革命党说要组织猎户打猎弥补粮食缺口。”
“野王说起他的历史，说他一个星期能打一千斤猎物，组织我们这头一千多个猎人，肯定能打一百万斤猎物，结果革命党定了这么个指标，到最后没有完成，他把责任推给猎人们，说是猎人们消极怠工，不肯出力。”
“革命党垮台后，野王想逃走，被我右爷爷（外祖父）他们抓住后扔了熊洞。”
“哈哈哈！革命党特有的‘靠天文数字彰显革命优越性’，我发现这好好的人怎么一加入革命党就智商下滑呢？按照这个逻辑，鞑狼骨夷喇乞身边的苏修一个人能手撕十个活人，那北极星所有人加起来就能手撕整个东大陆所有活人呗？”
萨日朗放声大笑，傅春秋不禁皱眉，照这样下去，野兽都被他惊走了。
董双成伸手示意他噤声，用枪管拨开树叶，看到了岩石旁的一个山洞。
“看来是熊洞？”
萨日朗低声说道。
“你在这里待着，我去看看。”
董双成没有说话，疑惑的看着萨日朗，显然是不太信任对方的能力。
也不怪他这么想，哪怕是经验丰富的猎人也没有把握持枪正面对抗熊类，厚重的皮毛与脂肪层加上极高的肌肉密度让熊的防护力大幅度提升，加之其对疼痛的耐受力远超人类，哪怕是使用全威力步枪弹也不见得可以瞬间杀死一头强壮的熊，更不要说持枪者还要面对熊那离谱的奔跑速度了——和大多数人的认知不同，看似笨重的熊有一个非常反常识的特性，就是它的奔跑速度极快，配合野兽特有的行为不确定性，很容易让人防不胜防。
但萨日朗是玩家，见识过太多比熊还要危险棘手的敌人了。
他三步并作两步逼近洞口，观察一番后顺着岩壁摸了进去。
傅春秋心提到了嗓子眼，哪怕他平时再怎么告诫自己不要关心北极星人，此时此刻也不由得为萨日朗捏了一把汗。
天晓得洞里有什么，哪怕是玩家，在漆黑的环境里被熊掌拍一下脑袋也不是闹着玩的。
过了几分钟，萨日朗挥着手从洞里走了出来。
“■的！这味道也太冲了！”
他观察下四周，悄无声息的回到了隐蔽处。
“里面是空的，熊没在，你可以放心了。”
萨日朗晃了晃手里的小手电，继续说道。
“我刚才打着光观察了一会儿粪便，这里的熊不太健康啊，似乎是得了什么重病，估计活不了几天了。”
董双成闻言松了一口气，他虽然不怕死，却还不想死在这里。
“我们之前说熊洞，没想到这就遇到了熊洞，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那我们应该多聊聊鲸鱼，没准一会儿这里的臭泥潭里能钻出一条喷水的鲸鱼，我们正好骑着它回去。”
萨日朗的冷笑话一点儿都不好笑，傅春秋将目光投向周围，既然洞里没有那头病熊，那它应该正在林子的什么地方游荡……还是得多加小心。
嗯？
傅春秋听到鹰鸣，昂首望去，只见高大树木环绕的小小天空上，有一只晃晃悠悠的鹰在飞，看不清是什么品种，只能看出飞的很缓慢，不知是老了还是受了伤。
“我们的新‘野王’，看看这只鹰怎么样？有没有兴趣来一发？”
萨日朗把望远镜递给董双成，董双成只看了一眼就不禁摇头。
“骨瘦如柴，没什么意思。”
砰！
又是一只飞奔的兔子中弹倒地，只不过这次由于距离过近，整只兔子几乎被打的四分五裂。
董双成放下枪，枪口硝烟未尽，却已经准备瞄准下一个目标了。
他端起枪看了几秒，最后放下了枪，看来那不是他的猎物。
“一到这个季节，兔子数量就会增加，如果没有天敌克制，它们可以把这一片吃成白地。”
董双成摇摇头，自己的射击水平和老爹果然差距不小，如果是老爹，打兔子这一枪会比自己漂亮的多。
“不过鹰和熊多了也不好，它们吃的饱了，就很容易对猎人们产生威胁，村子里的老李头就被熊拍碎了脑袋，他那个远房表弟没过几年也被鹰抓瞎了眼睛。”
他提起兔子，将之丢进了萨日朗的背筐里。
“说到底，摇摇欲坠的鹰才是好鹰，半死不活的熊才是好熊，四分五裂的兔子才是好兔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