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渴望改变不了现实。
绘画是兴趣,不是负担。
如果心情不好或者是身体疲惫,则应该进行适当的休息放松,而不是一味的强迫自己去画,那样是不会有任何进步的,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应付自己身上的负担,而无法获得真正的进步。
穆玄明不会强迫甘蓝去做她不喜欢的事情,他允许甘蓝在这里生活也不是以‘对方每天都必须努力绘画’为前提。
甘蓝是自由的,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情,只要不触及穆玄明一开始强调过的底线,穆玄明都能平静的接受——他就是这种人,早早的将底线暴露给别人,绝不藏着掖着、故作深沉,更不会摆出一副‘法不可知便威不可测’的高高在上态度。
甘蓝拿了一瓶冷饮,蜷缩在沙发上,看着她从穆玄明书室里拿到的小说。
这不是单纯的娱乐,而是借助娱乐的方式强化语言学习。
甘蓝的汐风语已经说的不错了,和别人正常交流基本没有大问题,但她对于汐风文掌握的却并不纯熟,毕竟‘读’和‘写’还是有差异的,读一些汐风文写的书籍有助于增强她对汐风文语法和书写逻辑的理解,由于汐风文有着相当多的炎文借词,因此看起来也不算特别吃力。
她骨子里是勤奋好学的,只要有什么不懂的地方都会第一时间询问穆玄明,而穆玄明也不厌其烦的为对方进行解答。
看着样子颇为慵懒的甘蓝,穆玄明不由得微笑起来。
他很少笑的,即便真的笑了,也往往不是‘取笑’别人,而是将自己的内心想法表现在了脸上,一种‘欣慰’或者说类似那之类的想法。
由于出身军旅加之性格问题,穆玄明总是给人一种正襟危坐的感觉,无论在哪里都是坐如钟、站如松的姿态。
肩平背挺、颈抬腰直、双腿微分、目光直视前方……
这本来是军队对他的要求,久而久之也成为了他对自己的要求。
但这不能成为对别人的要求,把自我要求强加在别人头上是不对的,甘蓝不是军人,不能按自己的标准要求甘蓝。
不过,甘蓝就这么坐在沙发上看书,整个人确实比平时阳光许多。
甘蓝翻了一页,继续看书。
她没有穿睡衣,而是穿着穆玄明的文化衫,不知怎么,她很喜欢那件衣服,虽然并不合身,穿上像连衣裙一样,但她偏偏对那件衣服情有独钟,穆玄明自然劝不动她,也拿她没办法,最后只得把文化衫给她穿。
穆玄明原本想加一个穿文化衫的附加条件,就是里面必须穿内衣,还需要额外加一条可以外穿的短裤,他知道这件衣服能够把甘蓝的身体包好,但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问题,像之前那样只穿文化衫是绝对不行的,那只是权宜之计,如果像今日这样在沙发上随意蜷缩身体,很容易引起一些尴尬的问题……
穆玄明不想侵犯别人的隐私,尤其对方还是自己的学生,他不是什么青春期的少年,对女性的光身没什么窥视的癖好。
但这种话他也不能直接对甘蓝挑明,只能依靠甘蓝的自觉——好在甘蓝一直很自觉,她也不敢在穆玄明家里胡作非为,该有的礼仪还是要有的,拿到文化衫的第二天她就察觉到自己直接穿是不行的,因此特地去买了一条夏季短裤……
虽然知道穆玄明没有坏心眼,但内裤什么的如果直接露在穆玄明面前也太失礼了……内衣也是必须要穿的,不然只要稍微出汗,衣服黏在身上,穆玄明很容易就能看到■■……
见甘蓝拿到文化衫后行动如此迅速,穆玄明反倒觉得自己之前的想法太蠢了,虽然他总觉得甘蓝是个孩子,但对方也是一位正常的女性,知道什么事情该怎么做,根本不需要自己喋喋不休。
这反而避免了他许多尴尬,回想起自己去买甘蓝穿的那些衣服时,对于销售员问的一些颇为隐私的问题往往一问三不知,那才是真正的无奈。
仔细想来,自己为甘蓝买的衣服里还有内衣,这种事情挺欠妥的……但转念一想到,对方被水淋湿了没有内衣换,只能光身穿文化衫,他心里觉得非常过意不去——说到底都是因为自己准备不足。
与其让对方自己准备,倒不如自己提前做好准备,只要一想到这些,穆玄明也就不觉得尴尬了,他可以昂首挺胸对销售员说出自己要购买的东西,将一切额外的情绪抛之脑后。
他为了确保自己能买到一模一样的,不仅跑了好几家店,甚至还根据自己在烘干机时见到的甘蓝衣物专门画了样式图,就连销售员都看的一愣一愣的。
但即便如此,有些也依旧没有买到,穆玄明略加判断后,认为甘蓝不会在很远的地方买衣服,只会是她宿舍与武道馆附近的某家店,因此又特地去了一趟,这才将所有衣物由内至外全部买齐,确保和甘蓝穿过的一模一样——之所以要做到这种地步,主要还是他不清楚甘蓝在服装上的喜好,因此只能参考当下的范例,既对方身上穿过的衣服。
想到这些,穆玄明微微摇头。
这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甘蓝如今很开心,这就足够了,所有的不辞辛劳都是为了这一刻所看到的一切。
他提起笔,在纸上又画了几笔。
穆玄明一向是在一楼画室绘画的,但挪到客厅也并无不可。
在这里能够清楚的描绘甘蓝,尽管他可以让甘蓝去画室那里恭恭敬敬的坐着供自己去画,可他不想打破眼前的平静。
作为画师,他应该尊重‘模特’,而不是让‘模特’听命于他。
命令别人必须如何如何事情发生在军队已经足够了,不应该再发生于生活,况且现代军队也不是那样了……
对于一支普遍有着较高学历且专业性强的现代军队而言,将命令下达的过于具体实际上是无视了对方的主观能动性……
事实上,他画的也不是甘蓝。
甘蓝只占纸上的一小部分,主要部分则是壮丽的织女星山河,尽管织女星是一个面积不大的地方,和偌大的东洲比起来可以说是弹丸之地,但依旧有着其他地方无可比拟的锦绣山河。
至于甘蓝,则是作为一名见证者行走在这片山河之间。
哪怕甘蓝不在眼前,他依旧能凭借出色的记忆力画出甘蓝的模样,只不过那样便多少有些无趣了……
他看着甘蓝的双腿,比照着自己画中的甘蓝,由于姿势不同,自然不可能完全一致,但人体比例之类的却是相同的,充其量也只是描绘视角不同所带来的些许差异。
不过,甘蓝的腿画起来确实能让人感到非常舒服,因为这双腿的比例非常完美,绘画从业者一见便知,如果参照物本身非常完美,那么画起来也会事半功倍。
甘蓝又翻了一页,她察觉到穆玄明的目光偶尔会打量自己的双腿,虽然觉得有些轻浮,但还是有意无意的调整双腿的姿势,试图让对方看的更准确些……
她心里终究有些抵触,总觉得自己这样有……有搔首弄姿的嫌疑……这种感觉很不好,好像整个人都掉进了土堆里……满身都是尘埃……
不……不能这样……自己不是妓女,不能做这样的姿势……
她最终还是缩起了身体,双腿紧紧靠在一起,一只手抱着膝盖,一只手给书翻页,整个人看上去正襟危坐,非常的不自然——即便如此,她的双腿比例依旧非常明显,并不会因为她调整姿势而对穆玄明产生任何绘画影响。
她现在非常在意穆玄明对她的看法,生怕自己一个不经意的举动会降低自己在对方心中的形象。
她知道穆玄明包容性很强,无论自己做什么都不会介意,但她绝不能因此去试探对方底线。
不过自己还是太放松了……有时候穆玄明说‘不要拘束,随便坐’,自己真的就会随随便便坐在沙发上,比如像刚才那样缩着腿半卧在沙发上……
这是人家的家里,自己这样算怎么一回事啊……
看上去非常没有教养的样子……
一想到这些,只觉得心里怪羞愧的。
她把头埋起来,尽可能不去看穆玄明的脸,避免直视对方的眼睛。
可真的见不到对方的脸,哪怕只有几秒见不到,内心又会变的很希望看到,哪怕只看上一秒也好的心态。
她悄悄把书侧过来,偷眼看着穆玄明,结果正好与对方的视线撞在一起。
穆玄明自然不知道甘蓝内心所想,在他看来甘蓝只是看得累了,因此换了一个姿势继续看书,没什么大不了的。
对方刻意的表现在他眼里只是微不足道的寻常动作,虽然甘蓝觉得自己的举止有着搔首弄姿的意味,但哪怕她这么告诉穆玄明,穆玄明也不会介意——当一个人知道别人在画自己,会有意识的摆出一个自己认为很好的造型供对方参考,这是很正常的表现心理,既渴望获得别人的关注,根本不需要介意什么。
他对着甘蓝点点头,那是‘一切如常’的意思,旨在告诉甘蓝,对方的举动并没有影响他作画。
甘蓝也会意的点了点头,最终还是抛下了矜持,觉得只要穆玄明不在意,怎么样都好,她索性趴在沙发上看起了小说。
看着她上下摇晃的双腿,穆玄明微微沉吟,继续在纸上添了几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