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大雨。
女子又一次来到冷面屋前，跪在门口。
“他病的很重，求你救救他。”
夜无忧病得很重，她没钱请大夫，而冷面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了。
冷面明白女子的来意，嘲讽道：“他，到现在你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为你豁出性命去报仇的人也就得到这点回报。也对，估计他也不知道你的名字，你还真是打了个好算盘。”
不知道雇主的身份，那么就不会有人来找她麻烦，受累的只有杀手。女子确实高明。
自私的女人。
而这样的女人冷面也不是第一次见到了。利用人的同情步步为营。
“你不是不愿意为别人牺牲自己吗？他帮你是他蠢。怎么现在又想要别人无偿帮他。
请大夫是要钱的。不过我倒是可以给你一个鸡蛋，这不是你最拿手的吗？”
女子上一次是为弟弟流泪，而这一次的泪是为夜无忧而流。
她无功而返。
雨点夹杂着泪水，女子浑身湿透回到了屋子。
夜无忧讨厌女人的哭声，不管是为谁而哭。
他说：“你不用为我作什么。鸡蛋我已经吃了，我们两不相欠。如果你要哭，那就出去吧。”额头发烫，身体却无比的寒冷。青白的双唇费力地吐出这些字。
这或许是他最后的倔强了。
女子自知无力，也走得决然。
夜无忧不知道女子的名字，女子也是。其实这样对两人都好。本就只是无关的陌生人，若还能有将来，他们也不会再遇的。
头，愈发地疼痛。夜无忧蜷缩紧身子，试图减缓疼痛。
天已经黑了许久，他还是疼得难以入眠，还有一个坏消息。他的意识也逐渐变得模糊，慢慢地，视野一片漆黑，他连眼睛也睁不开了。
不过在迷糊中他听到了冷面的声音。
“你后悔吗？后悔落得现在的下场。”
“不知道……也许会吧。可能当我和你一样成熟的时候我会后悔，但是现在我不会，我只会做自己认为对的事。”夜无忧垂危，说得话虽无力，但是清楚。
之后，他便什么也听不见了。
“这样啊，大夫他还有救吗？”冷面没有继续和他对话，因为他已经得到了答案。
大夫诊完脉，摇了摇头，说：“看他自己的造化吧，病成这样也就天能救他了。”
冷面：“您还是开服药吧。”
大夫叹气，写了张药方便走了。
冷面送了送大夫，在桌上留下了一袋银两。
临走时，冷面朝着躲在门后的人影喊道：“这里是银子，拿去买药给他熬，总不至于还要我给他喂吧。”
药本无用，不过是给人一个念想罢了。
夜无忧奇迹般地苏醒，他醒来的时候屋内无人，只有桌上放的几贴药。
他感受到身体的变化，无形的力量在其中涌流。因祸得福，他开脉了，第三脉。
大师兄说的没错，想要提升只有战斗，生死之间的博弈，胜者将重获新生。
他接下来的第一件事——找冷面蹭饭。同时，也是向冷面辞行。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想不到你非但没死，竟然还突破了。”冷面看着狼吞虎咽的夜无忧，感慨造化弄人啊。“所以你打算走了。”
“嗯。”嘴巴里塞着饭菜，夜无忧含糊地回答。
冷面没多说，走出门外，眺望起远方来。
他来这片大漠，也有十多年了，来客无数，雇人也无数，只是夜无忧让他想起了当年的自己，心中略感惆怅。
夜无忧吃完饭也跟了出来，和他一起看着这片不知埋葬着多少尸骨的大漠。
夜无忧问：“你说这片沙漠的后面是什么？是海吗？”
冷面：“这片沙漠的后面是另一片沙漠。”
每个人都要经历过这个阶段，看见一座山就想知道山的后面是什么，冷面想告诉他，山的后面其实没什么。回头看看，也许山的这边会更好。
但他知道，夜无忧不试试是不会放弃的，和他以前一样。
“这江湖那么大，我想去看看。”
“那去吧，往东走的时候可别碰到马贼。”
“马贼又怎么样，他们是恶人那就除掉，这不就是侠客该做的吗？”
冷面笑了，扔给他一袋银两。
夜无忧掂了掂分量，不由得呆住，里面约摸有十两银子。
“带着我的马走吧。城主府的刀客没有人敢杀，但不代表他们没有赏金。我扣了你的医药费和马的钱，刚好。”
“那，谢了。”夜无忧骑上马，向东离去。他没有回头，他的眼中只有前方。
冷面撇了撇屋后躲藏的女子，说：“出来吧，人已经走了。”
女子再三观望，确认无人后才露面。
“他叫夜无忧是吗？”
“是啊，怎么了？”冷面开始好奇这名女子，眼睛死盯着夜无忧临走的方向，就像是在送别爱人一般。这样自私的女人也会在乎旁人吗？冷面的心中留有疑惑。
女子没有回话。几日后，她也离开这片大漠。
冷面不知道她具体会去哪，不过心中也有个大概，但是他没有深究，因为，这和他无关。
几年后，江湖上出现了一个杀手，绰号“泪”，常在黑夜下手，善用眼泪杀人，目标多为男性。
雨后，大漠依旧是黄沙滚滚，改变的是坚守在这沙漠中的生物。
夜无忧回到了最初的遇到的农妇屋前，大雨过后，她家被耕犁后的枯田冒出了绿色的嫩芽。
而农妇背着箩筐带着三个孩子回屋。
夜无忧在孩童们好奇地注视下驾马离去。
冷面赌输了，这一家人还是完整的。他们还有希望，这地上的嫩苗就是他们的希望。
今年黄历太岁，到处都是旱灾。有旱灾的地方就有人饿死，有人被杀。总之麻烦事不断，有麻烦，那我就有生意。
我叫冷面。我的职业就是帮别人解决烦恼。
我有一个朋友，可能也算不上朋友。他离去的时候给这片大漠留了一件礼物。
前日，在沙漠一直横行的马贼团死了。可能这算不上什么大事，不过这些死尸都是死于一剑，不是一人一剑，一伙人的尸体拼在一起只有一道剑痕。
这道剑痕我见过，剑招我也知道。
问天剑第十七式——问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