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吴蕊开口的同时,站在旁边的吴勇默默地退出了房间,接下来的话题,以他的立场而言实在不太好参与,于是把病房门关得紧紧的。
而宁诗雨纵使独自面对吴蕊也面无惧意。
“投降?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那个林时已经同意和解了。”
“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人家可不像宁大小姐你这般高洁,对钱不屑一顾,如果不信的话,你就自己和她说吧,喏。”
言罢,吴蕊便丢给宁诗雨一个手机,而后者犹豫片刻之后,才将之拿到耳边。
短暂的“嘟嘟”声之后,对面接听了电话。
「喂?是林时同学吗?」
「宁,宁诗雨同学?怎么是你?」
林时听上去相当惊讶,而宁诗雨细心地听出对方的声音中微微带着颤意,就像是不久前才哭过一样。
「是我,听说你已经决定和吴蕊和解了?她明明对你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情!」
在宁诗雨模糊的记忆中,似乎是吴蕊将林时捅伤的,因此她十分不解后者的行为。
「我……」
林时似乎有话要说,但之后却是保持了沉默。
片刻之后,电话对面才传来一声叹息。
「是的。」
「为什么?」
「抱歉……我很需要……钱……」
林时的声音细若蚊蝇,宁诗雨能从其中听出很多东西。
自卑,遗憾,歉意,无奈。
气氛一时间很凝重。
但下一刻就被吴蕊不合时宜的嘲讽打断了。
“之前我居然会想到向这种穷鬼要钱,真是瞎了眼。”
“吴蕊,你说话注意一点!”
“啧啧,怎么了,你那圣母心真的有那么重的话,干脆给她们家捐点钱算了。”
宁诗雨闻言只觉气血又开始上涌,但林时却在电话里劝她不要生气。
之后,对方那边却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以及一个男人的怒吼和沉重的脚步声。
「你在和谁打电话?不知道话费很贵吗?!」
「宁诗雨同学,你应该还在住院吧?一定要注意身体,我,我先挂了……」
嘟,嘟,嘟,嘟……
通话结束之后,宁诗雨将手机递还给吴蕊,嘴唇紧紧抿住。
“怎么样?现在愿意和解了吗?”
吴蕊看上去已然胜券在握。
“不可能和解的,你这种蛀虫,哪怕只有我一个人,也一定要……”
“还想要抗争吗?这样的话,林时那部分钱我们也会收回来,顺带告诉你,那家伙的父亲欠了一屁股赌债,要是到期还不上的话,那个男人可说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情……”
威胁……
宁诗雨的拳头捏得死死的,指节都有些发白。
但最后,她无力地将后背彻底靠在了枕头上。
“我……明白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既然如此,那就在这份和解书上签字吧。”
说着,吴蕊从衣兜里展开折好的纸笔。
而宁诗雨纵然满怀不愿,最终却还是在和解书上签了字。
后者见宁诗雨按下手印之后,收起和解书就准备离开,但当她走到门口时,却再一次转回肥硕的身体。
“果然,我还是讨厌你这家伙讨厌得无以复加,你说你一天到底在装什么圣母啊?不觉得累吗?”
宁诗雨闻言,表情毫无波动,甚至连眼神都没有放在对方身上。
“我反而很同情你呢吴蕊,现在你可能因为自己短暂的胜利在沾沾自喜吧?但总有一天,你会因为自己做过的坏事而罪业缠身,噩梦连连,到最后甚至连睡一个好觉都是奢望,你会被所有人在背后唾弃,像一只浑身沾满污泥的过街老鼠,到那时候再想反悔,就晚了。”
“你再说一遍!”
吴蕊快步走回病床边,愤怒地伸出手捏住宁诗雨的衣领子。
但对方一如既往地直视她的眼睛,毫无惧色。
“吴蕊,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之前还有个同伴?那家伙也因为受不了你的所作所为而离开了吧?果然和我想的一样,你的结局。
你注定被所有人疏远,身边空荡荡一片,如马路上热气腾腾的牛粪,散发着让人作呕的恶臭,人人唯恐避之不及。”
吴蕊闻言重重地喘着粗气,拳头举起在半空,似乎随时都要落在宁诗雨的脸上。
后者则微微仰起脑袋,似乎是已经做好了挨打的准备。
但吴蕊最终放下了拳头。
“你想要故意激怒我,让我打你?”
“不,我很确信你没有那样的胆子。”
宁诗雨轻笑着继续挑衅道。
“确实,如果在这里对你动手,我铁定就完蛋了。”
说着吴蕊抬头看去。
病房天花板的一角,监控摄像头里的红点一闪一闪。
“不过宁诗雨,我有更好的办法让你付出代价。”
宁诗雨闻言闭口不答,微微偏开脑袋。
她才不会害怕对方。
但之后,吴蕊再次开口。
“苏秋,是你的好朋友吧?”
“你想要做什么?这一切都和苏秋同学没有关系!”
第一次,宁诗雨变了神色。
“没关系?”。
吴蕊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看见了吗?因为你的事情,苏秋给我踢的!刚好那家伙和我一样被停学了,我随随便便就能查到她的家庭住址,之后……那家伙带给我的耻辱,我一定会加倍偿还,至于你,就躲在病房里继续碎碎念吧。”
“不要!”
宁诗雨掀开被子从床上站起来想要拉住对方,但手掌却抓了个空,之后脑袋一晕,晃晃悠悠地又一屁股坐了回去。
吴蕊很喜欢看见对方这副惊慌失措的模样,于是不再多言,带着狰狞的笑容走出了房间。
……
苏秋同学为了我,而去找了吴蕊的麻烦吗?
甚至已经被停学了。
但她之前却什么都没有告诉我。
一定是为了不让我感到内疚。
此刻,在宁诗雨的脑海里,苏秋的所有表情都被蒙上了一层阴影。
所有的笑容,都像是强颜欢笑。
宁诗雨一边自责着,一边担心着。
不可以。
这一次,绝对不能再牵连到苏秋同学。
这样想着,她再一次站起身来,颤颤巍巍着打开了病房的门。
明明脑震荡并不算是什么大伤,但她的脑袋却一直不明不白地疼痛。
医生和护士也让她不要随便乱走动。
因此,出门的时候她并没有坐电梯,而是选择了楼梯。
穿着病号服从医院里溜出来,站在空旷的道路上准备联系苏秋时,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的草率。
说起来,之前那位医生还没有把手机还给自己呢?对方似乎是交给了“妈妈”。
不过苏秋现在应该在家里吧?
宁诗雨想要直接去对方家里找人,但在记忆里搜索了半天,也没有想起苏秋的地址。
原来自己并不知道她住在哪里。
单薄的病号服根本挡不住凛冽的寒风,不一会儿,宁诗雨的身体就开始难以抑制地发起抖来。
对了,家里有固定电话来着,自己之前也特意存过苏秋的号码。
这样想着,宁诗雨晃晃悠悠地朝自己的家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