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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吧!又来?!)
刚刚买完药品回来的医生正背着一个大筐子飞速地朝着那个已经褪色了的蛇杖标志跑去。
二话不说,将已经站不住的杰莉菲抱在怀里,冲进诊所的疗养室,将神志不清的杰莉菲放在那张她曾经躺过的病床上。
仪器室里响起一阵响亮的翻找声,映衬着医生此时焦灼成一团乱麻的内心。
(杰莉菲为什么会昏过去?为什么她的腹部上会有受伤的痕迹?为什么她的触须右端会竖立起尖刺来?为什么她早上还整整齐齐的衣服现在却有这么多豁口?——)
药剂瓶和酒精的味道刚刚开始在疗养区扩散 ,就被研磨草药的声音所代替。
紧张的工作压制了他原本应有的思考。
让我们回到马尔斯这里。
“嘿马尔斯,这么慌慌张张跑去哪啊?”一个路过的洗衣婆看着马尔斯的狼狈相说道。
“魔,魔鬼,杰莉菲!大夫那里的杰莉菲,是,是会,是魔鬼!”马尔斯的语无伦次尽管混乱,但依旧能让那个洗衣婆分辨出他所表达的几个主要字眼。
“魔鬼,杰莉菲?!不会吧!你有什么证据?!”
马尔斯颤抖着停在她的面前,向她展示自己红肿的手掌,高调的话语和夸张的动作顿时吸引了不少好奇的村民围过来。
“我去诊所那边,今天大夫出去买东西,我就有点头疼去买点药,那杰莉菲药整着整着突然昏倒在那边了,我伸了个指头过去,发现她连一点呼吸都没有。我当时可是吓坏了,连药都没拿就跑出去诊所,过了一会突然想起来她还躺在那里不知道死了没,我再过去看的时候她还躺在那,我想把她挪到诊所那几个床上,结果这家伙突然醒过来直勾勾盯着我,身上的触须还把我手蛰了。喏,你们看 就是这样!”他突然反应过来,向越聚越多的村民展示自己红肿的手。
“主啊!不会吧,杰莉菲那姑娘应该不是这样的!”“可是她不是阿戈尔吗?我听说阿戈尔好像都是信仰那个和主对着干的邪神啊。”“天啊,我昨天还去她那里包药来着,这药还能吃不?!”“拉菲,你胳膊上这出来的红疙瘩是什么!”“你不是今天才去她那里打过针的吗?!”“天啊,难道杰莉菲真的?!”
你一言我一句,嘈杂的讨论混杂着各自不一的情绪:惊恐、疑惑、慌张、敌意。。。。。。所有应该出现在噩梦梦境的魑魅魍魉此时挤成都一团,编织着对于杰莉菲新看法的新图景:邪恶、危险、迷惑、不可名状。。。。。。
可笑的是,被他们此时妄加揣测,被认定为邪恶代表,邪神信徒的杰莉菲。
此刻还躺在急诊的手术台上呢。
“结,结束了。。。。。。”
当把最后一片药膏碾成贴好,被角帮她掖上。
医生勉强地将手中的器械搁回托盘,无力地跪在杰莉菲的床铺前,用双臂支撑着自己。
他实在是太累了,以前像这样的抢救他只在医学院播放的影片里见过,也只听那些经历更加丰富的导师们讲述过,而当他们叙述那一种情形时,无一例外地,全都露出了一种高强度劳动后产生的脱力感。
他几乎没有回到自己卧室的力气,当然,他现在也并没有这样的想法。
“嘭嘭嘭!——”剧烈的敲门声从已经关闭的诊所大门传来,而敲门的力道要比每月一次前来剥削的收税员要重得多。
他喘了几口气,勉强地直起腰,朝着诊所大门走去。
“咳,咳咳!——”在终于摸到诊所的门把手时,剧烈的咳嗽终于到来,随即带出一连串的干呕声。
“有,有什么,事情吗?这么晚了。”他将诊所的大门拉开,被诊所外边拥挤的人群吓了一跳,随后,他的心就莫名渗出一丝寒意。面前的每个人,或开朗、或自卑、或粗鲁、或文明、或壮硕、或瘦削的村民们,此时都用一种疑惑而带有不信任的敌意,注视着他的全身。
“大夫。”站在前面的马尔斯先开口了“让我们进去。”
“呼。。。。。。哈。。。。。。。怎么,这么多人?”
“让我们进去!”
“我tm刚做完手术!你这家伙明显不是来治病的!”
“我的确不是来治病的,我是来求解释的!”
“杰莉菲刚刚才做完手术,现在她还在休息,这么多人进去会干扰她的痊愈!”
“呵,手术,我看不只是手术吧?”马尔斯那张褶皱的脸狰狞地扭曲着:“怕是在进行什么邪术吧!”
“什么?邪术?马尔斯你给我说清楚!”医生此时真的愤怒了,此时的形式已经很明朗了——杰莉菲的伤绝对和这个B有关系!
“你看看”马尔斯熟练的伸出那只被蛰伤的左手:“就在今天,就在今天我被你豢养的女巫用邪术攻击了!”他多年的流氓生涯所养成的无逻辑叙述,现在几乎让他自己都相信了。
“这个伤痕。。。。。。更像是触须的小刺造成的,但是如果你不去摸——”
“少给我扯淡!”马尔斯那只没有受伤的手一掌击在诊所的木门上:“这分明是邪术,我们要审判村里的女巫,因为她破坏了我们村里的安宁。”
“好,好,好啊!我明白了,这纯粹就是无理取闹!这是污蔑,这是造谣!”医生终于忍不住了,他此时对于杰莉菲所遭受的经历猜测地已经八九不离十,此时,他只是单纯的想要发泄自己的痛心和怒火。
“口说无凭,你让我们进去自个查一查!”
“想的美,你们进去压根就不会好好检查,你们就是纯粹地想要像裁判所一样胡乱给她安上一个罪名,然后再挖个坑把她扔进去,最后一人一块石头砸死她!去你的吧,流氓,恶棍!”
人们“默契”地相互交换了眼神:没错,医生也一定被杰莉菲的邪神控制了,真正的医生温和尔雅,绝对不会像一个村夫一样在这里谩骂。
“你让不让开?!”马尔斯放肆地前进了一步,几乎要将那只红肿的手顶到医生的鼻尖。
“我不!”疲惫的医生尽力用自己的身体撑住狭小的门口,一双充满血丝的眼珠狠狠地盯着眼前狞笑着的马尔斯。
“那就由不得你了!”马尔斯挥出一拳,像对付杰莉菲一样撞在医生硬邦邦的肚腹上,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医生仅仅是瞳孔因痛苦而缩小了一点,但是支撑着门框的身体依然没有挪动半步。
正当马尔斯考虑要不要再给医生补上一拳时,他的面孔却收到了一记猛烈的直拳。他一瞬间失去了身体的平衡,晃晃悠悠地倒在诊所前的空地上。
人群爆发出一声惊叹,往后退了几步。
马尔斯的眼睛已经因为脸上扭紧的褶皱几乎看不见了,他从地面上爬起来,试图直接冲过医生的阻拦,但医生不知何时摸到手中的一瓶怪异液体却使他下意识停了下来。
“咔哒——”医生摸出一只小巧的打火机,一枚微小的火苗应声而生,摇曳着对着马尔斯发出戏谑的笑容。
“我的手中,是一满瓶的酸性源石炼油。”医生晃了晃手中的大瓶子,如同在学校礼堂做演讲一般自顾自地面对着人群,极为平常地介绍着。
“只要我把它在这里点着——”医生面无表情,用左手的大拇指将瓶子的胶塞崩开。
“那么这里所有的人最终都会因为源石病而死去。”他慢慢将打火机的火苗靠近瓶口,恐惧的苦涩感顿时包围了在场的所有人。
“另外,离我这边最近的一圈会有一半的可能当场去世。”医生毫无高光的眼睛环视了一下周围的面孔:“接下来,我会给你们三个数的时间。”
“他只是吓唬我们,他不敢点着的!”马尔斯强撑着自己的空降感,哆哆嗦嗦地号召着。
“一”医生将打火机的火苗与瓶口的距离直接缩减了一半。
人们紧张地盯着他手握的死神,不由得开始双腿打战。
“二”医生用打火机的火苗烧灼着瓶口的玻璃壁,液面咕噜一下翻出一个小水泡。
已经有人在调整面对医生的姿势了。
“san——”医生刚刚将瓶口倾斜——
“主啊,他玩真的!”一个庄稼汉最先号叫起来,挤过围堵的人群,朝着远处奔逃。
“啊啊啊啊啊,快跑!——”村民们哭喊着拼命逃离,顺便让刚刚打哆嗦的马尔斯摔在地上被踩了几脚。
“我们会报告裁判所的,我们一定会的!”某个声音朝他吼叫着逐渐远去。
作鸟兽散。
医生默默看着面前空空如也的门框,后退一步,将木门锁紧,并尽力将一旁放置的一架木柜顶在门后。
他默默背靠着木柜,慢慢滑落到地板上。
黑暗中真是安静啊,他的心跳和呼吸都能被听得一清二楚。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直到一堆堆的问题冲进脑海——
(杰莉菲,我该怎么保护你。。。。。。外面都是被煽动的狂热信徒了。)
(我不可能永远用威吓的方式把他们挡在门外啊,我不能每天都在腰间揣着一罐炼油。
(我不可能把你藏起来的,村子里太小了。。。。。。)
(对了,米卡!他说过每周会在安息日回来一次的,按照日期来算的话,明天就是安息日了!)
(太好了,这样就有可以安置杰莉菲的方法了。)
渺茫的希望给他注入了微弱的力量,他慢慢直起身来,扶着墙壁回到杰莉菲的床铺旁边。
清秀的面孔因伤痛显得有些苍白,原本柔顺齐整的发丝已有些散乱。
“唔。。。。。。爸爸,疼。。。。。。”
她只有真正受伤的时候才会这么说梦话。
“乖,没事,爸爸在这里——”医生慢慢抚摸着杰莉菲的额头,任她柔顺的发丝从自己的指尖溜过。
一抹闪电般真实的想法在一瞬间撕裂了他:
(她会回来找我。。。。。。)
(要是他们真的已经报告了裁判所,那么裁判所一定会到处搜捕杰莉菲。他们会引发传单,布置眼线,只要杰莉菲一出现在这附近——)
他用力晃了晃脑袋,将杰莉菲被火刑架炙烤地只剩下一副焦黑躯干的画面驱赶走。
(这不行,这不行啊,绝对不能让她再回来啊!)
他痛苦地抱住自己的头,思考着如何才能拜托这种困境的对策。
最终,他不得不直面那个最痛苦的方案。
(将她杀死,她就会忘记一切,身体也会缩减到仅有几岁的大小。)
他一次又一次地想去制定更加合适的计划,可是却发现原来最合适的方案原来一直窝藏在他心中的最边沿。
(可是,这让我怎么下得去手啊,她可是,她可是!——)
他是这里最爱她的人,唯一一个能拯救她免于火刑的也是他。
可是要拯救她,就要将她杀死。
(当她忘记一切时,我所救的还是她吗。。。。。。)
他不由得想起第一次看见这一副躯体时的场景。
若是要保存杰莉菲,那么这副躯体就难逃覆灭;若是想要保全这副躯体,那,就要舍弃杰莉菲。
。。。。。。
他默默起身,朝着药剂室挪去。
(如果真的需要这么做。。。。。。那至少要让她没有痛苦吧。)
一根稍沾污浊的针管被医生拿着一张棉签细致地擦拭,管中的药剂在昏黄的烛光映照下显出一种肃穆的暗黄色。
他将针头擦拭干净,确保不会有污物堵塞。
随后,他尝试举起那一根针管。
又黯然放下。
他作为一个医生,被人们称作白衣天使,如今却要干魔鬼才会插手的事情!
已经过了挺久了。。。。。。
除了他之外,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他不想再等待,可是又真的下不了手。
(泰拉的主啊。。。。。。如果你真的存在,请原谅我吧。)
他确实是一个无神论者,但是就像大多数人一样,“老天”永远是发泄的最好对象。)
针头刺破皮肤,药剂流入血液。
(她不会有任何痛苦。。。。。。)
他颤抖着去试探面前躯体的呼吸与脉搏。
没有呼吸,没有脉搏。
没有一丝一毫生命的迹象。
她的躯体在逐渐缩小,逐渐缩回到仅有几岁的样子。
他聚精会神地注视着面前躯体的变化,默默给自己的意识做了个箍锁——
(。。。。。。再见,杰莉菲。再见,我的小家伙。。。。。。)
“咕唔。。。。。。呼啊~”面前的小家伙睁开了那双纯净的眼睛,舒服地打了个哈欠,随后揉揉眼睛,好奇地看着坐在它旁边的这个男人。
“唔。。。。。。爸爸?”她试探着询问道。
“乖。。。。。。我不是爸爸,先睡觉,早上你爸爸就来了。”医生缓缓抚摸着眼前这个小生命的脸颊,尽量做出一副轻松的样子。
“唔。。。。。。好吧,那哥哥?”她紧接着又加了一句:“一定要让我找到爸爸哦?”
“嗯,一定。”
他看着眼前的她逐渐闭上眼睛,均匀的呼吸使得那小小的胸口有规律地起伏着。
他缓缓站起身来,蹑手蹑脚地离开疗养室,推开原本属于杰莉菲房间的小门。
他将那些原本搁在柜子和抽屉里面的小玩意一件一件拿出来又一件一件地放回去。
他残留的情感总想驱动他
收拾一些小玩意让这个小家伙明天带在路上,可是理智则是坚决地要将这个想法抹去。
最终,他还是仅仅收拾了几件能穿的便服给她,准备让她明天带在路上。
今夜,他一夜未睡。
凌晨将过,天边逐渐泛起了一抹鱼肚白。
一阵轻微的响声自远方逐渐向村庄前进。
车灯发出微亮的光芒,引擎则是有节奏地嗡嗡作响。
米卡揉一揉眼睛,将护目镜的松紧带正了正,随即看到远处诊所门口一阵“长短长长”节奏闪烁的灯光。
(威尔逊这家伙竟然有事找我,真是稀奇啊。。。。。。走,看看去。)
他稍扭车头,车后挂载的拖车轻微地“咣啷”一声,旋转的车轮碾过石子,将其崩飞出去。
“呜——”他将车子停在诊所门口,打量着那只被绑在门口上按节奏闪烁的手电,随即耸了耸肩,试探性地敲了敲诊所的大门。
“吱——”一双爬满血丝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米卡的脸,吓得他直接炸毛地往后跳了半步。
“喂,威尔逊,你这是哎哎哎?”米卡刚想说些什么,可是却被威尔逊捂住了嘴,拖进了诊所的前厅。而威尔逊则是警觉地朝外边望了望,小心地将大门锁紧。
“米卡,接下来我所说的一切,都非常重要,我知道你现在一头雾水,但是我的时间也非常紧张——”医生上气不接下气地向米卡叙述着,解释着,越往后,语气中的哀求感就越多。
“所以——”医生还想继续说下去。
“可以了。”米卡打断他:“孩子在哪里?”
村子里的人们还在熟睡,没有人看到两个男人正站在诊所门口,将几件小小的行李往拖车上面装。
“呼啊~~~早啊哥哥,你要带我去找爸爸了吗?”她睁开惺忪的睡眼,对着面前已经收拾完行李的医生说道。
“乖——”医生慢慢蹲在她的面前,深深地抱住她那小小的柔软身体:“答应我,不要再回来,好吗?这个叫米卡的哥哥会带你找你的爸爸妈妈,一定要听米卡哥哥的话,所以,所以。。。。。。”
他想再说些什么,可是抑制不住的泪水打乱了,浸湿了,融毁了他的所有腹稿。
“唔,别哭呀大哥哥,哭了就不好看了,来,我给你一个抱抱,抱抱给了就不哭了哦。”
“我,我才没哭呢,只不过被沙子迷住眼睛了”医生扭过头去,狠狠地擦了擦自己被泪痕覆盖的脸颊,随即从衣袋里面拿出一个小木匣,放在她的手中:“给,临别前,哥哥送你一个礼物,答应我,送过礼物之后。。。。。。就不许再回来了哦。”
“嗯,谢谢哥哥,我会记住的,啾——”她抱住小木匣,踮起脚尖,在医生的脸颊上亲了一下
“米卡哥哥?”
“怎么了,小家伙?”
“这个。。。。。。是什么啊,好薄,好漂亮,上面还有黑黑的东西。”
“啊,让我看看哈——哦,我懂了,这是威尔逊哥哥给你留的一句话。”
“唉?!威尔逊哥哥留的吗?他说的什么呀?”
“等等啊。。。。。。‘温柔如絮,润泽似雨。’感觉像是什么鼓励你的话吧。”
“是这样吗。。。。。。嗯,那还是要谢谢威尔逊哥哥呢。”
“好了好了小家伙,等会儿我们就要到最近的移动城市了,那边我认识一个学医的老爷爷,他应该会知道你爸爸妈妈在哪里。”
“太好啦,可以找到爸爸妈妈啦!——”
她在每一次的轮回中,应该都会有一个专属于那个时期的“爸爸”或者“妈妈”吧。。。。。。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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