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的梦境守卫工作中，亚兰克罗逐渐体会到了人类做梦的意义所在。
光怪陆离的场景不断变化着，发生的事件、出现的景物也毫无逻辑可言，但其中的乐趣甚至胜过了他对情报的渴望。
或许在人类的梦境里，他们可以成为精神界的造物主一般的存在吧。
今晚，或许是晚饭中有蘑菇汤，菲利兹梦见了一片完全由蘑菇组成的森林。
“喂，”诺艾尔百无聊赖地飘在亚兰克罗身后，终于忍不住提醒了一声，“你不是说有很多事情要问我吗？”
“嘘——”
亚兰克罗正沉浸于在蘑菇间闪转腾挪，跟踪着前方的菲利兹。
“虽然说很感谢你保护她，但现在明显你乐在其中了吧！”诺艾尔吐槽道。
“嗖嗖嗖——”
魔王身披铠甲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前方的某处，背靠着蘑菇根部，向她打着手语。
“……”
诺艾尔一脸无语，但还是加快了速度跟上。
在这样的距离下，她并不担心自己被菲利兹发现。
“你真的没有什么要问的？”诺艾尔再次问道，这次反而是她更加主动。
亚兰克罗用怀疑地目光撇了她一眼，恢复了正常说话的音量：“你今天怎么这么主动？难道——”
“难道之前的交易被你做了什么手脚？”
“什么啊！”诺艾尔生气地鼓起脸颊，双腿在半空中模拟出跺脚的动作，“不要用那种眼光看我！”
自从上次她把亚兰克罗劈头盖脸斥责一通之后，诺艾尔的情绪似乎越来越丰富了，而后者也乐于见到她气急败坏的样子。
亚兰克罗敷衍地挥了挥手：“行行行……有什么事就直接说。”
诺艾尔平复了呼吸，表情逐渐凝重。
尽管除了远处的菲利兹以外没有第三个人的存在，她还是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说道：“喂，魔王，你知道〈永恒之玉〉吗？”
亚兰克罗看向她的眼神中多了几分寒意，就像是瞬间变成了剑拔弩张的敌人。
〈永恒之玉〉，这个名字他确实听说过。
赛格琉斯的导师，王族护法之一的西林曾经向他提起——在魔族与圣灵出现之前，比远古还要古老的时代，混沌大陆的主人还是被称为〈魔神〉的超位种族，创造与毁灭不过在他们的一念之间。
传说，魔神的力量之源便是所谓的〈永恒之玉〉，其中的魔力永远不会枯竭。
但魔神时代的结束一直是未解的谜团。
“既然是无尽的能源，那魔神为何会陨落？”
当时他的反问让西林哑口无言。
再然后，这件事便不了了之，也没有人再向他提起这个看似漏洞百出的传说。
然而，〈永恒之玉〉的名字由疑似圣灵阵营的人嘴里说出来便是另一种情况。
他曾经怀疑，圣灵族或许掌握了类似的技术，才能掌握那样强大的魔法。
“你到底想说什么？”
亚兰克罗没有正面回答，将疑问又抛了回去。
诺艾尔像是预料到了他的反应一般，叹了口气，然后摊开了手掌，一颗拇指大小的鲜红的宝石状晶体悬浮在她的掌心。
“那我就直说了。”诺艾尔停顿了几秒，然后继续说道，“接下来你怎么想，做什么决定，就是你自己的事。”
“这就是〈永恒之玉〉——可能的样子。他们，圣灵族已经找到了一些头绪，但也只能制造出它的劣化版而已。”
诺艾尔手中的鲜红宝石，表面突然变得光滑，化作一团液体。
虽然体积没有多大变化，但亚兰克罗能感觉到两者存在着质的差别。
“你和孤说这些有什么目的吗？”亚兰克罗眯起眼睛，刚才的情报意义重大，但这份意义的代价或许也不小。
诺艾尔犹豫了几秒，但还是说道：“最近我感知到这座城市某处存在着类似的气息。我很想亲自去看一看，但如你所见，现在的我只能在菲利兹的梦境中活动。”
“所以你想让孤替你去吗？”
“是的。”
“可以。”亚兰克罗爽快地同意了，但他很快补充道，“那你能提供什么报酬呢？”
“如果你能拿到〈永恒之玉〉，哪怕是劣化版，”诺艾尔咬了咬牙，决定提高计划中的筹码，“我可以分你一半，其中的魔力应该足够你使用一段时间了。”
“嗯，听上去很不错。”
亚兰克罗笑了起来，诺艾尔也随之松了一口气，但接下来的发展让她完全陷入了被动。
“那如果孤仅仅给你带回情报呢？你能提供什么样的报酬？”
“啊，这……”
诺艾尔愣住了，她哪里会想到，面前的魔王竟然会作出这样的假设，假设自己没有能力完成？
她给出的筹码完全建立在亚兰克罗能成功找到〈永恒之玉〉上，根本没有设想过这种情况。
在她的印象中，亚兰克罗应该是不允许任何对他的能力的质疑才对。
“我……”
诺艾尔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只恨之前把自己所有的资本，都拿来交换菲利兹在精神界的安全。现在的她可以说是一无所有，根本没有资格和亚兰克罗交涉。
黑发少女失落地垂下头，连讨价还价的想法也没有了。
亚兰克罗没想着安慰她，他远远望着在蘑菇伞盖上蹦蹦跳跳的菲利兹，不忘照着诺艾尔本就千疮百孔的心窝补上几刀：
“而且，就算孤真的获得了〈永恒之玉〉，又凭什么和你对半分？你的所谓‘感觉’就能抵得上它的一半价值？”
“当孤获得了那样的力量之后，”亚兰克罗回过头冷笑着看向诺艾尔，“你怎么保证孤不会第一个把你处理掉？”
“噫——”
在那双妖异的红眸注视下，诺艾尔打了个冷颤，差点跌落到地面上。
他绝对能做出这种事！毕竟，他可是魔王啊！
自己真是太天真了，竟然会想到和魔王谈公平和交易。
可是，关于菲利兹的事他不也有好好遵守吗？
诺艾尔有些想不通，只能归结于菲利兹救过他所以才能被区别对待。
“那我就有新的筹码了……”她自言自语地说着，原本空落落的心里也多了几分底气。
“喂，魔王！”
“又怎么了？话不能一次性讲完吗？”
亚兰克罗头也没回地问道，他正忙着规划跟上菲利兹的新的路线。
“菲利兹救了你一命，你也想偿还这份人情，对吗！虽然你的生命很尊贵，这份人情也很重要，但总不能一直待在她身边吧。如果你帮我找到这座城市可能存在的〈永恒之玉〉，就算是劣化品也好，我在分你一半的基础上，再帮你解决你和她的羁绊！”
诺艾尔对此很有自信，不自觉地扬起下巴。
“听上去不错。那你准备怎么解决？”
亚兰克罗很早就决定，在偿还救命的恩情后离开菲利兹，展开征服人类世界的伟大计划。
“让你也救菲利兹一命不就好了？”
诺艾尔明白魔王已经上钩，不是，快要接受这份交易，语气不由得轻快起来。
“……”
“你这是什么眼神，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不，孤觉得很有道理。”
“那不就行了？让我们愉快地达成共识吧！”
诺艾尔迫不及待地想要获得他的同意。
“但如果你的计划是设计菲利兹陷入危险，再让孤出手救她，孤绝对不会同意。”
“唔……”
诺艾尔脸色涨红，她的计划竟然被猜中了！
“哼，果然是这样吗？真是没想到，原来圣灵的手段会比魔族更加卑劣。”
亚兰克罗冷哼一声，鄙视地看着诺艾尔。
诺艾尔一脸震惊，她怎么就被归到圣灵那边了呢？
“看来你已经没有可以交涉的筹码了，那孤也不再和你浪费时间了。”
“等等！”
诺艾尔有些狼狈地叫住了他，声音颤抖地说道：“你不同意那就算了。不过即使不提前设计，原本，菲利兹的生命就会在一年之内结束。”
亚兰克罗果然停下了脚步，但他的第一个问题并不是关于菲利兹本人：
“在那之后你又能去哪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