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之后你又能去哪里？”
诺艾尔面对亚兰克罗的疑问，心中暗道一声不妙。
她懊恼地敲着自己的脑壳：“……我就不应该和你说这个。”
亚兰克罗突然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那个自称七贤者之一的米涅瓦在说漏嘴时也是类似的反应。
诺艾尔叹了口气，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算了算了，事到如今我只能说实话了——”
“如你所见，我只是个残缺的灵魂。在我以为自己将要死去时，和我灵魂波动相契合的菲利兹出现了，然后……然后只要等到我的灵魂在这里修养完毕，接管菲利兹的身体，我能成为一个完整的人。再获得〈永恒之玉〉，就能完成我想做的事了。”
“但我也不是那么贪心，拿到真正的永恒之玉以后我会分一半给你，作为报酬。之后你想回到魔界也好，留在这个世界也好，那就随你的便咯。”
亚兰克罗沉吟片刻，说道：“之前你让我在精神界中保护菲利兹，其实真实目的是为了保护你自己吧……”
“不——行吧，你想那么理解也行。”诺艾尔本想辩驳一番，但她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放弃了解释
“那天的噬魂者是你安排的？”
“哦？只是个意外罢了。”诺艾尔轻描淡写地说道，“那天菲利兹遇到了魔物，然后噬魂者们就被她身上残留的气味吸引过来了吧。”
原来菲利兹遇到的是真正的魔物啊……
“最后一个问题，之前你说菲利兹未来可能会遇到麻烦，是编造出的谎言？为了讲这份交易的时限掌握在你的手中？”
“不愧是魔王，猜的没错哦～”
面对诺艾尔的赞赏，亚兰克罗不为所动，冷漠地瞥了她一眼之后，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喂喂喂，魔王！你再考虑一下啊！”诺艾尔在他身后喊道。
……
清晨。
菲利兹家，餐桌旁。
“唔呒呒呒——”
亚兰克罗咬着木勺，用方形瞳孔的羊眼珠盯着菲利兹。
“请问，我脸上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吗？”菲利兹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有些慌乱地问道。
“（什么都没有，今天也很可爱。）”
亚兰克罗试着用小说里学到的话术回答，让菲利兹的脸一下子变得通红，头顶快要冒出蒸汽。
“谢……谢谢。”
“（不用谢。只是在陈述事实而已。）”
“呜哇……”菲利兹捂住了脸，发出了小小的可爱的叫声。
好像找到一些门道了……不愧是言情小说！
亚兰克罗在心中感慨着，为自己购买新书找到了正当借口。
……
尽管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亚兰克罗第一次走进人类城市的商业街还是被深深地震撼到了。
特别是他现在是小羊的身体，看到的一切都放大了数倍，其中的震撼也同样放大了数倍。
无论是商店还是街边的小摊，金钱与物品的交易井然有序地进行着。
这是在魔界从未设想过的场景。
以力量为尊的魔族获取所需的方法几乎只有掠夺。就算是力量相近的两人也会采用决斗，而且往往是生死决斗的形式，只有胜者才能获得战利品——比如领地、食物和奴隶。
亚兰克罗也很清楚，人类世界的金钱交易存在于国家的管理之下，也就是说，只有存在足够强大的力量才能将其维持下去。
“咩罗咩罗先生？需要我抱着您走吗？”
头顶传来菲利兹的小声询问。
走进商业街后，人流的密集程度明显提升了一个级别。他的视线中只能看到密集的腿和脚，各式各样的裤子、裙子或是鞋子。若不是他紧贴着菲利兹走路，以他的小短腿的速度，恐怕很快就会失散在人流之间。
可是，堂堂大魔王（前）竟然需要被一只人类当做幼崽抱着行动，真是太……
菲利兹把气哼哼的小羊抱了起来，为他调整了更加舒适的姿势：“您觉得这样如何呢？”
“（还好吧。）”
事实上，这里的视野还算开阔，唯一美中不足的就只有——
喂！菲利兹你的胸占的位置太多啦！
“咩罗咩罗先生，书店到了哦～”
亚兰克罗仰起头，望着这座坐落于十字路口转角，像是宫殿般豪华的书店。
阿黛尔连锁书店，据说是大陆上历史最悠久，规模最大的书商，即使是在约瑟汀这种犄角旮旯的小城市，店面也是相当气派。
“听说这里连〈术法卷轴〉都有卖，可惜我没有那个资格，也没有那个财力啊……”菲利兹半是感慨半是惋惜地说道。
亚兰克罗抖了抖耳朵，联想到了魔界的类似物品。
〈术法卷轴〉？是魔法书那样的东西吗？
将某个魔法封印在纸张中，一般来说只要魔力足够就能使用，而且与戒指或是水晶相比，最大的优势便是可以重复使用。
“那种东西在〈宝库〉里快要堆成山了……如果菲利兹想要的话，分她几个也不是不行。”
但现在亚兰克罗自己还无法使用〈宝库〉，他也不能提前做出这样的承诺。
菲利兹带着他通过了旋转门，走进了这座足以被成为书城的书店。
门内仿佛是另一个世界，完全由书籍构成的世界。每一面墙壁都被高大的书架覆盖，上面摆满了书籍，数十本相同的书脊整齐排列的情景，即使对强迫症患者来说也是视觉上的享受。到处都配备了木制的带轮子的移动楼梯，顾客和店员可以非常便捷的取到上层的书籍。
天花板上悬挂着镂空的吊灯。而作为动态的装饰，无数书本像群集的鸟儿一样，扇动着书页飞行在人们头顶上空。
或许是为了保护书籍的墨水和纸张，光线是昏暗的暖黄色，为这里增添了神秘而高雅的气息，就像是进入了传说中的〈法师塔〉一样。
“（学到了学到了……）”
亚兰克罗开始反省，自己〈宝库〉里的装潢真是相形见绌。
一楼大厅的中央，新出版的书籍以富有艺术感的造型摆放在展示台上。
亚兰克罗一眼就看到了熟悉的《血蔷薇物语》的封面，立刻扭动着身体挣脱了菲利兹的怀抱，在后者的惊呼声中一溜烟跑上前。
然后他悲剧地发现，自己即使跳起来也够不着最下面的一排书。
“呃……”
小羊两只前蹄扒着展示台，生无可恋地眯起了眼睛。
……
几分钟后，亚兰克罗从刚才的兴奋转变为了无奈，受限于菲利兹的钱包和自己的良心，他被迫认真考虑每一本书的价钱。
“（人类的书都好贵啊……）”
他坐在推车前端的小框里，心情低落地托着下巴。
“这还是印刷技术提升和普及之后的结果呢。以前我们的书都是匠人或是学者手抄出来的，只有贵族和王室才能拥有。”菲利兹解释道。
魔王（前）：其实在魔界，所有的书都是手工抄写的来着，只是不需要金钱衡量，所以没有觉得“贵”……
菲利兹发现了他的纠结，安慰道：“今天我们的预算还是挺多的哦，咩罗咩罗先生您不用为我节省。”
听到她这么说，亚兰克罗反而把手上的书放回了书架：
“（你还有新的法杖要买呢，不是吗？）”
“诶？这个……其实不是很急……”
“（你的朋友们还在等你重新回到小队，一起完成委托啊。）”
说完，亚兰克罗突然有些后悔，他看到少女的眼中隐隐有了泪光。
“（别，别哭啊！孤不是说过了吗？你的法杖孤会尽快还给你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