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从何时开始,我将与外界的联系几乎全数切断,只留下一些丝丝缕缕,像输液管一样,维持着我无意义的生命。”
~~
“啊!这孩子的头发也是白色的!”一个年轻的小护士在病房里叫出了声。
接下来的检查确认了一件事:这个孩子几乎“完美地”遗传了母亲的基因,并将之进行了“升级”。这并不是什么值得庆贺的事情。
面对这个不幸的事实,那名年轻的母亲并没有悲伤,她像是早已知道了一切一样平静,甚至微笑着。
她从护士手里接过那个啼哭着的孩子,轻轻地吻了她,眼里满是是欢喜与从容。在城市里少见的“银辉”之下,她赋予了这个孩子名字——“白月璃”。
~~
“快看快看,那个家伙的头发和眉毛都是白色的!”
“诶,真的欸!大家快来看啊!”
一群小孩子像发现了蛇的尸体或者是其他什么“稀罕物”一样,将躲进角落里的白月璃围起来,不时有几只小手伸上前来,扯扯头发拉拉衣服什么的。
几分钟后,孩子们渐渐对这个一动不动的怪胎失了兴致,便又纷纷散去了。
天色渐暗,别的孩子都回家了,白月璃从角落里出来,灰头土脸的,坐上了一直被其他孩子霸占的秋千。她晃着脚,秋千也慢慢地动起来。
突然,一只温暖的手掌贴上了她的后背,轻轻地推了她一下,秋千荡起,将她低落的心情推向高处。
“妈妈!”白月璃从秋千上跳下来,转过身把母亲拥入怀中。
母亲将她背上的灰尘轻轻拍去:“小璃,事情结束了,抱歉让你一个人等那么久,我们回家吧。”
“嗯!”
回家的路上没有太多的言语,两个人静静地走着,脸上带着笑意,时不时望向对方,并在视线对上的一刻发出抚慰心灵的笑声。夕阳将这一大一小的两个白色身影蒙上了淡金色的的轻纱,她们就像是行走在教堂里的红地毯一样优雅、美丽,令人驻足。
但悲剧往往像是被恶意安排好一样,出现得如此不合时宜。
白月璃重重地摔在一旁,在地上连滚了几圈。她捂着昏沉的头,摇摇晃晃地站起,眼前那翻倒着的蓝色铁物下,渐渐流出血水,并与原本是小店店门的玻璃“粘zhan粘nian”在一起。晃动着的视线突然间锁定了一个白色的身影,她冲上前去,想要将母亲从这铁物的重压下解脱出来,但是无济于事。
母亲的眼皮微微抬起,她在看完白月璃最后一眼后,便闭上了眼睛,呼吸也微弱得察觉不到了。
“母亲永远地离我而去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白月璃突然放声大哭了起来,原本“萦绕”在她周围的“地狱交响曲”突然就听不到了,周围的人逐渐消失,世界逐渐变成了纯白色,她手中紧握着的、母亲向外伸出的那只手,也逐渐化成碎片随风飘散,来不及挽留,只剩下她独自一人,在这悲妄而空虚的世界飘零。
~~
一阵雷声将白月璃吵醒,将她的意识从噩梦中拖拽到比噩梦更噩梦的现实。
她起身看向窗户,狂躁的雨打在脆弱的玻璃上,看上去几乎就要将其击碎,然后将屋内的东西尽数破坏。
她重新回到被窝里,把身体蜷缩成一团。
她从枕头底下拿出一个小瓶子握在手里,泪水从她的脸颊上滑落,她渐渐睡去。
雷光闪烁之下,一个人影印在了被子上,不一会儿又消失不见。
~~
“昨天那场雨可真大!我半夜被吓醒了好几次。”
“对对对,那雷声一阵一阵的,弄得我几乎一晚上没睡好。不过我爸爸倒是睡得挺香,他的鼾声隔着墙传来,两个声音交织在一起简直要了我的命。”
“那你可真是倒霉,怪不得你黑眼圈这么重。诶,这场雨简直诡异得让我怀疑是有妖怪在作乱。”
“别,得了吧,子不语怪力乱神。这世上怎么可能有妖怪,要相信科学。”
“我就开个玩笑。不过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话说……”
路边小女生的闲聊总是源于一些无营养的话题,有些人却觉得分外有趣,不过白月璃向来是不予理会的,她的心里在想其他的东西。
放学了,回家去。
路上的光景总是那么美好,夕阳下,父母牵着或背着年幼的孩子回家去。这让白月璃回想起与母亲度过的时光。
快要到家了。虽然白月璃对周围的事物变化并不敏感,但这一次的变化,她不得不注意:带着闪电的一大片雷云从远处飞来,将整个城市笼罩在阴影之下,巨大的龙卷风从郊外疾驰而来,将沿路的一切都卷入它的腹中,巨大的吸力将白月璃瘦小的身躯从右侧人行道吸到空中,她急忙抓住过节时横挂在楼房之间的彩绳,可它却只坚持了不到一秒就被扯断了。
白月璃和其他被“剥离出”大地母亲的怀抱的物件们一同向着那绞肉机一般的巨型龙卷风飞去。
突然,一只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将她从那狂风中拉出。
~~
“咳~~咳咳~~”
灰尘以及各种东西飘散在空中,跳着滑稽的圆舞曲。白月璃捂着嘴巴在一旁拼命地咳嗽,仿佛要咳出血来。
“张嘴。”一名和她极为相似的白发女孩一边挽着她的手臂防止她被卷走,一边把手中的不知从哪弄来的矿泉水递到她面前。
白月璃看着已经被打开的矿泉水瓶,还没来得及说谢谢,就被灌进了一口水。她被呛得直咳嗽。
稍微缓过来后,白月璃开口了:“谢谢您救了我。”
可是对方像是什么也没听到似的自顾自地说起来了:“没想到那家伙也过来了,呵,真是可笑啊。”
“那个,请问您口中"那家伙"是谁?啊抱歉,或许我不该提问的……”白月璃的声音逐渐变小。
这一次对方接下了她的问题:“那家伙与吾一样,是被那边丢弃的垃圾啊!哈哈哈!”
那个女孩仰天狂笑着,泪水却从眼角溢出,不知是悲是喜。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