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险者公会就在眼前。
将孩子们交给负责接应的其他联携者,白枫这才稍微安下心来。
下一瞬,血液冻结般的错觉遍布全身。
白枫最先从错愕中恢复过来。她环顾四周,发现其他人也差不多是一样的状态。原本还很是喧嚣的这里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没等白枫找到原因,她就好似受到某种神秘力量的牵引,与周围所有人一起不约而同地遥望同一个方向。
那里原先还什么都没有。
众人投去目光的三秒后,除了民房之外再无其他的那片地方,突然毫无预兆地升起一道仿佛贯穿了天地的暗色光柱。
天地为之变色,白日遭到驱逐。光线黯淡下来的那一刻,白枫甚至觉得世界似乎将要就此陷入永夜。
不多时,包覆在外面的光膜渐渐散去,里面的存在的真面目这才得以显露出来。
那是一名黑色的巨人。
出现之后,巨人什么都没做。光是远远地看着,都有一种窒息般的威压感使人喘不过气来,然而它就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
明明只是如此而已。
有的人仅是看到这一幕,便双腿发软地跪倒在地。有的人握紧了手中的武器,眼神中满是绝望与不甘。
就连孩子们也都忘记了哭喊。
早年便经历过的失去让他们认识到了旧戏重演的可能性,然而他们没能完全理解死亡、末日之类的词汇的意义,就连哭喊都做不到。
哪怕没有人站出来说明状况,也有一种唯一的共识在众人之间无言地达成。
不知何时起就在背后追赶的末日,此时终于将手搭上了人们的肩膀。
即使如此。
“黑魈来了!都有,做好战斗准备!!!”
作为魔神手下毁灭世界的先遣部队一样,地面上涌出了数不尽的黑魈,将冒险者公会包围了一圈又一圈。
即使如此,仍然有一部分的联携者没打算放弃挣扎。
将民众和孩子们带进公会内部的,用自身的肉体挡在前方抵御黑魈进军的,没有任何节制使用着初魂进行远程火力支援的——
各种各样的联携者们,以他们各自的方式努力挣扎着。
“这一刻,终于还是到来了吗...”
回过神来,白枫发现伊慕就站在身边。
他望着同样的光景。作为会长他那双眼的金色本应象征着希望,然而现在却只有看开一切的无力与淡然。
“那就是、魔神?”
白枫问道。一直以来,她所知道的魔神只存在于道听途说的其他人的描述之中。
人与人之间是没办法感同身受的。无论他人述说得多么绘声绘色,白枫能感受的顶多只有对方的恐怖与畏惧。
也因此,白枫向来对此没什么实感。
“是的。根据记录,那就是毁灭世界的十九柱魔神中的第十七柱——摩斯尔。”
原来如此。
只是看着就能让人觉得压抑,现在再说那名为摩斯尔的家伙是魔神,世界将要就此毁灭,白枫终于多少能够理解一点了。
魔神确实如约而至,当初的预言并非唬人的说辞。
“彻底成真了啊,你们说的那个深渊魔女的预言。”
“据说从未失准喔。”
放在平时,白枫还真想见见这名据说身处深渊的魔女。如今显然不是那个时候。甚至,还可能没那个机会。
话说回来。
——预言...吗。
现在才说可能有点晚了。
白枫并不喜欢预言,或者诸如此类的预知未来。范围再大点,自预知未来中衍生出来的“未来无法改变”这种说法,则是她最讨厌的。
然而——说起来,白枫自己好像也作出过类似预言的言论。是对谁来着?
“啊...”
白枫想起来了。
就在今天,疗养院那边出事的消息还没传来之前,她才对十良说过那种话。用自以为是的说法,变相宣告十良的死期将至。
十分刚好的,白枫还发现,魔神出现的那个地方,和十良往回赶的路程是同一个方向。
这一事实代表着什么意义,白枫的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但是在用双眼亲眼确认之前,她想稍微逃避一下现实。
“十良...还有奕轼,他们都还在外面。我过去看看。”
留下这么一句,不等伊慕回答,白枫便冲了出去。
...
突破封锁冒险者公会的包围圈之后,大半部分的黑魈转移目标开始攻击白枫。
虽然不知道原因,不过这样正好。白枫不介意替其他联携者们分担点压力。反正也不是多么难打的怪。
即使这些黑魈由于存在着魔神的缘故,实力比以往遭遇过的强上一截,它们仍旧没能对白枫造成威胁。
该一刀一个的还是一刀一个。
要说哪里不好,就只有速度被拖慢不少。把这点无视,便没有什么问题。
解决掉所有追着她的黑影后,白枫继续沿着带孩子们赶回公会时的路往回跑。
在一个恰好能够径直通往魔神摩斯尔的大路路口,白枫发现了奕轼孑然一身的背影。他似乎意图一个人去挑战毁灭世界的第十七种灾难。
“——奕轼。”
白枫叫住了他。
头也不回地,奕轼仅仅只是停下脚步,然后发问。
“...我从那个大家伙身上感受到了十良的气息。他没有跟你们一起回公会吗。”
“他说,他要回去一下。应该是想和你一起并肩作战...”
“是吗。然后那家伙就出现了。”
似乎凭这只言片语就掌握了状况,奕轼不再言语。
他沉默着重新迈开脚步,缓慢却坚定地往魔神走去。
“我也...”
“不用你帮忙。”
“我都还没说完耶...”
白枫本来也想参与战斗。
越是接近魔神摩斯尔,白枫感受到的压迫力就越强。直觉告诉她,如今只剩一人的勇者去挑战那种东西,下场只会有一种。
“...你一个人正面迎战那种东西,根本就没有任何生还的可能哦。”
奕轼笑了。
他笑得一如既往的目中无人。同时,他身上沉静又凶暴的初魂燃烧得愈发炽烈。曾经在切磋时感受过的初魂风暴,即将再次降临。
“那又如何。坐以待毙不一样是等死吗。至少在死之前,我要把那家伙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