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说真的,医生的工作挺无聊的。本来我的愿望是做一位生物学家,进行生物方面的开发,造福人类。可惜实力不济,最后只能学医科,当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医生。不过说到闻名的生物学家,我们大学还真有一位——夏羿,他破解艾滋病的关键一人,虽然他转让了研究成果,但他起到的作用是母庸置疑的。他还曾来过我们学校做演讲,表示自己学医是为了救自己患病的女友。当然了,这事我是不怎么相信的。
面前来了一队母子,小男孩大概十岁出头,正是很调皮的年纪,可现在却完全偃旗息鼓了,垂头丧气的被她母亲抱在怀里;母亲年纪也不大,大约四十不到,年轻漂亮,和她长的有几分相像。
我一看,就猜测这小孩子大概是发烧了。所以我惊讶于母亲的无能,因为现在发烧这种小病根本不用上医院来治了,只要上网就可以远程问诊,配药,然后很快送达。
当然,这些不恭敬的话是不能对病人说的。我猜想这他们可能有什么特殊的情况,便要他们赶快坐下,“什么问题?”我接过病历卡,询问道。
“发低烧,两天都没退,刚刚量又是39.5℃了。”那位母亲小心翼翼地陈述这状况,把孩子放到了几十年如一日的蓝色床板上。
“自己在家里验血的单子拿来了吗?”我刷了一下卡,伸手问她要验血的报告单——这东西现在自己在家就能做了。
她把单子递给我,我看了一下,很快就察觉了不对劲。单子上有几个数值异常偏高,不像是普通的发烧。我猜想大概是网络诊断是遇到了庸医,无奈地叹了口气。“有流鼻或涕咳嗽吗?”我把验血单交还给她,一边操作电脑屏幕一边问。
“咳嗽没有,鼻涕是昨天晚上开始的,还打喷嚏,挺严重的。”
“我知道了。来小朋友,把嘴张一下。”我拿出一根玻璃棒,探向那小孩喉咙。他起先有些不太配合,但被妈妈说了几句之后就老实听话起来。他张大嘴巴,“啊……”我把玻璃棒伸入他喉中,一个清晰的图像立刻出现在了我的电脑屏幕上。我看了一眼,露出释然的微笑。
我又敲打了几下键盘,一张单据随即印出。我把这单据和病历卡一起换给她,“再去抽个血吧,以防万一。”
一听到抽血那位母亲就下回来,修长的腿不停打着哆嗦,“这是什么病啊,医生?”她用着颤抖的声音问,神情像是要哭出来一般。
“应该是细菌性感冒,拖久了,才会这么严重。”我说,“不要担心,算不上什么大病。但也有可能要吊水,你要让他做好准备哦。”我指了指那没什么生气的孩子,对他的母亲说。
“好的。”那母亲很恭敬地点头,抱着那孩子离开了。
趁着问诊的间隙,我掏出口袋里的手机玩了起来。看完QQ,我收到了她的信息,“等我”……一共就这两个字,让我摸不着头脑。我想问问她是什么意思,可下一位病人已经来到了我的诊室门口。我看了一眼他的病历,匆匆忙忙地收起手机,说了声“请进。”
刚刚看完这个生了急性肠胃炎的病人,前面那对母子就又回来了。我看了一眼抽血的数据,还不算太严重,可以不用吊盐水,就给他开了点药,“按照上面写的吃,应该两天就能好。”我把几张单子一起还给他们,“回去好好休息,别太累了。”我对那小朋友说,然后推了推他的后背,示意他们可以走了。
“谢谢医生!”母亲大声说着感谢,也“逼着”那孩子一起道谢。我有点惊讶,所以一时间没有做出回应。按我自己的想法,我还是一个很讲礼貌的人的,特别是面对陌生人的时候,这样实在是有些失礼。
不过现在愿意感谢医生的人实在太少了,今天我还没听过一句感谢呢!网络的发达,线上问诊的推出让医生变得格外不受待见,可实在生了大病,还是得求助到医生身上嘛……
“啊……啊,不用谢我的,工作而已。”直到那位母亲用着有些怪异眼神看着我,我回过神来如此回答道。然后,我站起来,目送着他们离开了诊室。
我总算找到了机会。不仅没有来新的病人,也临近下班的时间了——这个时间一般不会放人进来。我赶紧又从裤兜里又把手机掏了出来,给她了打了个电话,却又没有人接了。我抬头望向天花板,是纯洁无邪的白色。
(11)
不愧是我。
我进入医院的第一感受居然是这个,其实也让我很震惊。没错,当初我就是从这个医院里面出来的,可我现在却对它一点影响都没有了,就好像两个未曾谋面的陌生人,谁也不知道谁。我进入门诊大厅,以为自己总归能回想起一些什么来,可却又一次失败了。大概我并非是从这里出来的吧,我只能这么安慰自己。我看着这高高的楼层,一楼大概有五六米,墙壁都是棕白相间的瓷砖,天花板则是纯纯的白色,像雪,或是少女的裙子。
我继续向里面走,很快被一位年轻的保安拦住了。他的脸蛋圆圆的,身材微胖,很有福气的样子。“请到先那边拿个号,小姐。”
“不不不,我是来找人的。”我连连摆手,“我爱人在这上班。”
“啊……”他露出微笑,“请您报一下名字,我会帮忙通知。”
“好的,好的!”我连忙说,“他叫……嘉祥!陆嘉祥!”我大声说道,周围的人都看向我,露出异样的眼光。
“好的。”他说着帮我驱散了人群,拿出自己的手机操作了起来。
短暂的空隙中,我更仔细勘察了一下了这间医院。器官克隆移植和脑(记忆)神经科学似乎是这里的两大特色。
一会,他便重新回到我面前,“陆医生接受了,您认得路吗?”
“哎呀……”我假装懊恼地一拍脑袋,“能请你提点一下吗?”
“二楼206,那边坐电梯。”他伸手指向左前方,笑着送我离开。
“谢谢!”我向他道谢,然后开始在光滑地瓷砖地板上冲刺。
(12)
接到她的来访消息,其实我是很震惊的。她明明应该陪着她的爸爸妈妈,给他们安全感的,现在却像是无所事事一样到这里来看我。这甚至稍微让我有些恼怒,但我又怎么能说她呢,她毕竟是关心我才来看我的呀!
我在诊室里又等了一会,才等到了她的到来。她上身穿的是的是一件白色的羽绒服,与这天花板交相辉映;而下身则着一条牛仔裤,里面应该还有棉裤,紧紧地包裹显出了她双腿的纤细。
“嘉祥……”她支支吾吾地说着来到我的旁边,我收拾着桌面,只是轻轻点头作为回应。
“怎么想起来来看我?”我笑着问,“还有,晚上想吃什么?”
“可以的话,吃火锅?”一听到吃她就来了兴趣,几乎不过脑子就回答了我,我当然也知道她最爱吃火锅,所以就笑了笑。但她很快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那个……来看你是因为……那个……我想你了嘛……”
“说谎。”我一拍桌上整理好的文件,声音也稍大了几分。
“啊……呀……”她吓得几乎蹲到了墙角,“其实是……其实是……”她急得脸都红透了,支支吾吾地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看她这样,连我都急了。虽然她着急的时候总是这样,可这样似乎有些过分了。我把她拉起来,“开玩笑的啦。”我拍拍她的后背,抹掉她几乎要流出来的眼泪,“没事啦没事啦。”我又说,然后把她放到了我的御用座位上。
她好像才反应过来,呆呆地盯着我看,“真的?”
“真的。”
“你好讨厌……”她娇嗔地说着,手不老实地拍打起我的胸口来。
“我错了还不行嘛……”我要搞不太懂她今天怎么这么楚楚可怜又诱人,只好和她道歉换取原谅,“我也该下班了,我们去吃饭吧。”
“嗯,好。”她小心翼翼地说,似乎还在害怕我会生气。
“放轻松啦……搞得像我第一次和你这样开玩笑一样。”
“啊?诶!”她有些惊讶,然后显露出了一种颓废的感觉。我实在看不下去了,把她的脸捧起来就亲,长长的吻整整持续了一分钟。
“满意了?”背起包之后,我问。
“嗯!嗯!”她连连点头,之前的阴郁颓废一扫而空。紧接着,她就挽住我的手臂,笑嘻嘻地跟着我一起出了诊室。
(13)
还是差的太远了……靠在他的肩上,和他牵着手的我这么想到。爸爸能给我提供的信息实在有限,尽管我真的和他说过很多,但许多生活上的细节他也不可能都知道,只有靠我自己来发觉。在这很早就天黑的冬日里,他的大手格外温暖,让我怎么也不想放开。
所以,当走到地铁口,必须用手机刷卡过闸机时,我只好松开了他的手,顿觉空虚与恐惧。不过还好,一进站我们就又拉起了手。大概是看我状况不太对,他格外照顾我。
吃完冬日必备的牛油麻辣火锅后,我们一起回了家。路上,我和他说了爸爸妈妈的情况,让他尽管放心。我们还在一家无人水果店里买了两个又红又大的阿克苏苹果,看上去就十分诱人。周五的大街上人头攒动,很多人和我们一样走在回家路上,要么就是走在去吃晚餐的路上,好不热闹,而我们这一对静悄悄的情侣就显得特别不显眼,身旁充满着人们的高声谈论。
说真的,我还以为我们已经结婚了呢,结果问了爸爸他才知道,只是“准备结婚,无限逼近结婚”的状态。再加上我这次出事,也不知道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看到我们的结婚证了。
“在想什么呢?”在红灯面前停下,他拉住没反应过来的我。
“这个嘛……”我稍微向后又退了两步,动作有些惺惺作态。等到完全退到人行道上后,我郑重其事地凑上他的耳边,“我在想结婚的事呢。你也说说呀,我们选哪个日子好呢?”
“这……”他显然很是手足无措,“还是晚点再说吧,你才刚好呢。”
“哦……”我做出一幅很惋惜的表情,踢了脚脚边的石子。
绿灯亮了,本应该柔和的绿光在那刹那变得比刺眼的红光还要耀眼,让我几乎睁不开眼。“走了呀。”已经走过两步的他回头说道,温柔的声音中和了那刺眼的光。我一下子晃过神来。
“来了来了!”我叫着,窜上他的手臂跟上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