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今天我接到了爸爸的电话,内容有些奇怪。
那是在下午两三点钟的时候,我正忙着处理那又脏又乱的地板,突然就接到了他的电话。他很激动,口齿不太清楚,但具体的内容还是比较清晰的,主要是叫我不要多想,嘉祥他很爱我之类的。我觉得有些莫名其妙,问他,他却又不回答了,只是匆匆忙忙地挂了电话。
干完活,我就躺在床上刷手机。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我感觉自己有些虚度光阴,又发现自己挺喜欢这样的(毕竟我没了记忆也不方便去上班)。但很快,这通奇怪的电话便又引起了我的兴趣。就我这几天的认识来看,爸爸他是一个很聪明,很冷静的人,居然如此慌乱一定是发生了大事。
我开始分析这背后的原因,不管怎么说,当初在学校里我的数学还是很不错的,逻辑能力也算是有一点。我把爸爸他的话的主要内容罗列下来,分成了“不要多想”和“嘉祥很爱你”两个部分。
我决定从“不要多想”开始考虑。首先,母庸置疑的是,一定发生了什么与我有关的要紧事。那么爸爸他叫我不要多想,就是怕我想歪的出事情。我回想这么多天来我的各种想法,莫非我还真的能是被人贩子卖过来的?我立刻将其否决,无论是爸爸妈妈还是嘉祥都对我太好,一点也不像。再说了,就算是真的被卖了,他们为什么让我失忆,又是用什么手段让我失忆的呢?这些都没个缘由,我很果断地将它又一次遗弃了。
这个方面没有思路,我就转而考虑“嘉祥很爱我”这个方面。这句话本来应该是无所争议的,但被爸爸他这么一说就裹上了一层“阴谋”的意味。那么嘉祥他为什么爱我呢?问这个问题似乎有些愚蠢,但细细想来,还真的对于失忆了的我却又意外的有道理和意义。爸爸他不可能教我全部,所以绝大多数时候,我还是按着现在自己的方法来待人接物。那么是我现在的性格和行为让他喜欢我,还是曾经的那个我更加让他欢喜呢?也可以说,他到底是喜欢现在的我,还是仅把我当成了过去的那个我呢?我突然发觉自己很是卑鄙,嘴里说着什么不想让他担心生气,其实不过是害怕被他讨厌。我也突然发觉,无可救药地爱上一个人,真是一件再悲壮不过的事了。
苦思冥想了半日,肚子早已饿得咕咕叫了。我等着他下班回来做饭,同时又把我那纸上的“笔记”揉成纸团,丢进垃圾桶里。
(9)
下班之后我还隐隐约约想起那件事,想着要不要打个电话询问一下,可又觉得太过冒犯,最终放弃了。
冰箱里还有能用的材料,我就没去超市,坐上地铁径直回家。冰箱里只给她留了几个剩菜,也不知道够不够她吃。或许她已经饿倒在地上,眼冒金星,四肢发软了吧。
回到家,我大笑着看着她正坐在沙发上不停地巴望着,像一只乞食的小狗。我给了她一个爱的拥抱,随后便转向厨房忙活起来。电饭锅的指示灯显示为橙色,她已经把饭煮好了。
今天要下油锅,于是我换上了围裙。一个大男人穿这个是有点羞耻的,但我早就习惯了。高中的时候爸妈就不怎么管我了,一到寒暑假我就会自己给自己做午饭吃,不过那时候还是初体验,做出来的东西也大多时候不堪入目,至少是十分奇特的;我也在大学宿舍里做过饭,用高能电磁炉——给舍友们品尝。毕业后更是频繁了很多,我也经常到他们家去给她做做饭,主要原因是她很喜欢吃。当然,那时候我就已经比较熟练了,而现在自然是已经是驾轻就熟了。
“吃饭咯。”我端着一个大炖锅走向客厅,一边呼叫着她来吃饭。不知怎么的,她直接从卫生间的方向走了出来。双手沾着晶莹的水珠,像闪耀的钻石。
“已经洗好手了哦!”她高兴地说着,嘴角高高翘起。
“好,好,你先吃。”我为她揭开炖锅,热气“噌”的一声喷了出来,水滴从锅盖上凝结留下。我脱下隔热手套,返回厨房去洗手。
等我会到自己的“餐位”上,她已经把饭碗里的米饭吃了小半。嘴角上,桌子上,甚至她的毛衣上都沾了饭粒,活像一个许久没吃饭的饿死鬼。我有些愧疚,因为是我昨天晚上偷懒没给她准备午饭,而让她去吃剩菜。不过看着这面前的满满一桌,也够她吃上许久了。
我稍微提醒了一下她要注意形象,又点了点她那不整洁的桌面的毛衣。她一下子就注意到了,然后脸上便产生了那种极害羞的红晕。我又嘲弄了她一番,然后才拿起筷子开始品尝自己精心制作的美味。
虽然回来的早了,但做这么一桌也花了我不少时间。吃完饭已经过了七点,我收拾桌子,她则主动要求洗碗。看着她那有些努力过头的样子,我不禁笑出声来。也算是有点长进嘛……我本来想这么称赞她,却发现这话怎么也说不出来。她确实有些变了。
那之后我们又一起看电视。不过一样,说是看电视,我是在玩游戏,她则在刷微博之类的东西。我们一直都是这样,各干各的,自从我们同居起就是这样,我们也不会怎么感觉不自在,反而很自然。我们那时候都有工作,都不轻松,所以需要家给我们一个休息的空间。
不过现在情况显然不同了,我上班,她却在家赋闲。不到八点半,她就按耐不住寂寞(或许)而靠到了我的身上。我正操作着,而她的脑袋正好挡住了我的手。我不想粗暴地对待她,只能出声叫她移动脑袋,但他似乎没听见,依旧自顾自地倒在我的肩上,修长的睫毛随着均匀的呼吸声一上一下。
看着黑白的屏幕我有些恼怒,但又无可奈何。我可是几乎从来没有对她发过脾气啊!而且我也不想这么做。于是我只能轻轻拍动她的脑袋将她唤醒,让她换了一个更加舒服且能不限制我的行动的姿势,才又一次把手机从腿上拿了起来。
“很累了吗?”打开手机的我看着睡眼朦胧的她问。
“还好……啊啊啊……”说着她就打了个哈欠,“一直在家太无聊了,无聊多了就想睡觉啊……啊啊……”
“那你去洗个澡吧,早点睡。”
“不要。”这下她却很果断地拒绝了。
“为什么?”我随即反问,然后想到了什么似地又说:“放心,我这次一定老老实实地上床。”
“我想……啊啊……”她又揉了揉眼睛,哈欠连带着疲倦的泪珠洒落下来,“我想和你……多待一会……”
这话有些肉麻,又是在这寒冷冬夜里,让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我是不是太任性了……”她见我不回应,很苦恼地捂住自己这几日被养肥了的脸,自己问起了自己。
“没那回事。”这时的我只觉得她无限的可爱,说着肉麻的话,自己又害羞,担忧起来。我抚摸着她的秀发,手法像风一般轻盈,“去洗澡吧……我一会也去洗……”我如此耳语道,“到时候在床上等我。”
“噫!”她一下子惊叫起来,脸红得像颗即将爆炸的炸弹,“你要和我做那种事情吗……嘉祥?”
“只要你愿意。”我依旧耳语着,手臂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环绕了她的身体。离别之际,我轻轻舔了一下她粉红的右耳垂,她一下子就坐直了身体,像一只炸了毛的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