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直到中午十二点我才饿醒过来，脑海里一片空白，完全记不住自己查了些什么，又应该怎么做。哀叹一声，我只好把嘉祥准备好的便当拿出来，加热之后快速消灭掉。
“嗝……”心满意足的我打了个饱嗝，又回到床上去了。
躺在床上的我很快对自己产生了厌恶之情，明明说着要帮忙干活，到现在为止却一事无成，甚至连吃完饭剩下的碗都没有洗好。我想要坐起来，可有什么很可恶的东西阻止了我。我知道就算我什么都不干嘉祥他也不会怪罪，上次我忘了洗午饭的碗，他什么都没说，做晚饭之前直接帮我处理掉了。
于是，对于自己的否定慢慢变成了对嘉祥他的肯定，对自己的厌恶变成了对嘉祥他的喜欢。我早已离不开他了，而我越是与他相处就越是发觉这一点。我真害怕，会有什么东西残酷地让我们天各一方，比如住在阁楼上的一个疯女人。
所以为了不让这种事发生，我必须让嘉祥他对我也有所依赖。不止是情感上的，这还不够。实际生活中，若是不能互相依赖，我想无论是恋爱还是婚姻都是不能长久的。
可我究竟能干什么呢？我细数着自己的优点，却发现似乎根本就没有！我不像嘉祥他那样温柔与善良，也不像他那般努力工作赚钱，与他相比，我简直就是一无是处。我目前存在的唯一意义，大约就是让嘉祥他知道我还活着。这有些残酷，但除了这一点，我再想不出什么别的来。不过唯一一个大概属于我的优点应该算是有些要强，当然程度也并不高。我想让自己也有些价值，而不是像一个被嘉祥他包养了的小姑娘。
最后，我还是区服了。我打电话给爸爸他，询问他如何做菜，又应该先从哪一步开始。他没有回答我，大概也明白我不过是在借此逃避，并非是真正的对做饭有了什么兴趣。他只叫我不要多想，告诉我我的价值将来自有体现。
我将信将疑，但比起渺茫的自己，睿智的父亲或许是更明白我的处境的。我放下电话，准备不看得那么长远，而是做好眼前简单的事。我想起了之前嘉祥叫我帮忙洗菜的事……说来惭愧，至今我还一次都没动过手。我从冰箱里拿出袋装的青菜，绿油油的，然后一股脑全部倒进水池里，撸起了衬衫的袖子。
（11）
今天没有太多的病人，也没出什么奇奇怪怪的特别的事，不到五点——四点五十五分左右，我就已经整理好了桌子，准备离开了。虽然上班的时间比以往还少了那么一点点，但我的疲惫程度却远非平日所能比。我得想办法组织我从来没说过的语言，去挽救一个从未谋面的家庭。这实在是有违我不管闲事的准则，于是便使我愈发疲劳。
不过还好，回到家的我受到了她的热烈欢迎。也许是看见了我的疲态，她不像往常那般催促着我做饭，而是先把我迎到了床上，用着极卖力却又极蹩脚的手法给我又是捏腿又是捶背的，还真是让我有些受宠若惊。
“要是太累的话，我们就出去吃晚饭吧。”结束了她其实有些无力的按摩之后，眼见我就要站起来，她拉着我的衣袖这么说道。
“没关系的。”我回头给了她一个吻，“我可以的。”
罔顾她的心意走到厨房，我看到了水池里几乎被“洗”烂了的青菜。她大概不明白到底什么才叫洗菜，按我的估计，她大概是把这些青菜在水里狠狠捏了一边。
但不知道为什么，沾着水珠的青菜们在灯光的照耀下显得有些刺眼。我发觉的生命中似乎出现了全新的东西，我从来没有见过的东西。
她的肚子一定已经很饿了，我便不敢再多想，准备专心地做饭伺候她。我正操作着，我们的房间那边突然传来一阵响动，好像是有什么东西掉下来了，吓得我差点切到手指。
我无可奈何地放下菜刀，回到房间那边去查看情况。之间她整个人都被压在一个巨大的旧衣服袋子上，衣柜最上面的两个小门敞开着，里面则是空空如也。
这并不是什么好事，因为里面的都是她曾经的衣服，现在还被她翻出来了。我揉了揉脑袋，想着之后要怎么和她解释才好，一边又把她从袋子的“重压”下解救出来。
“咳……咳……”她小声咳嗽了两下，涨红的脸色才慢慢恢复。我猜想，这并不是因为窒息，而是源自这沉积了大半年的灰尘吧。
“不好意思啦……”她看着肯定是不怎么开心的我道歉说，“这些就我来处理吧，你只管做饭就好了。”说着，她还推了推了我。我真不知道，她这到底算是决心要作为一番呢，还是单纯只因为肚子饿了。
不过，她居然没有问这些是什么。在我看来，和她穿衣风格如此之相似的衣服，理应会引起她的好奇心的。当然，她不问我是绝不会说的，就算是问了，大概也是敷衍过去。这背后涉及到的，是残酷的，我不想让她知道的事情，大概也是我一直以来的心魔。
（12）
那些衣服显然不太对劲，于是乎，我整个晚餐时间都在思索这事，连饭碗已经空了都没有发觉。嘉祥进来“解救”我的时候，我看到他细微的尴尬的神色。我明白自己或许又触及到了他不愿意展现的东西，所以就没有向他发问。
细数起来，嘉祥他的事其实有很多我不知道。就比如上次那个保险箱里的相簿，他和他母亲的关系，这次又多了一大堆的衣服。这些衣服和我的很像，甚至有些是一模一样的，只是比较旧而已。这应该是我以前的衣服，我猜测到，但是我不明白，这些明明都还可以穿的，为什么会被束之高阁呢？
我喜欢嘉祥他，所以可以的话，我其实希望他能把很多事情都说给我。我对于他的感情，除了热烈的爱，也有平淡而温情的亲情在里面。我很依赖他，要是没有他在，得知真相的那一刻我或许就会崩溃；但他似乎并不怎么依赖我。他把我照顾和保护的周周全全，却从来不问我索要什么。我一直害怕，害怕他那一天又会无声无息地走掉，便产生了和她类似的心境。而且，就因为被我拒绝过一次，他再也向我求过欢，即使我已经又暗示了他好几次。
“没事吧？”估计是看我眼神游离，他很关切地询问道。
“啊……呀！我没事，没事。”我连忙放下筷子，摆着手说。
“没事就好。”他紧张的神色缓和下来，低下头，把注意力重新集中到自己的饭碗上了。
晚饭后，我提出要帮他洗碗，然后很遗憾地被他否决了，就好像让我洗碗都会伤到自己一样。不过他并没有不允许我观看，他还说等我看多了，经验丰富了，就可以来帮忙了。
我有些气恼，他明明就把我当成了小孩子来看待！洗碗这种在简单不过的事情，难道我还要学习嘛！于是一个晚上我都没和他说话，他倒也是够没有自知之明的，七点到九点，整整两个小时，连一句问候或者道歉的话也不和我说。可是，他似乎按耐得住寂寞，我却不行。我多想和他多说说话，了解一比如些今天在医院里发生的事啊！我整天待在家里，几乎不会单独出去，所以有关外界的事情，我都要靠他来获取。甚至，就连他对我的爱，我也要这样来确认。
于是，洗完澡出来，和他躺到同一张床铺上之后，我下意识地往他那边靠了靠，贪婪地，隔着薄薄的睡衣感受他雄厚的体温。他一定发现了，但我不知道他的事情是什么样子的。很惊讶，还是……正中下怀？我渐渐地抬起埋下的头，眼睛一直不停地往上瞄，终于看到了他，看到了他的下半张脸，看到了他的嘴角。
他的嘴角翘得好高！
我一下子觉得好羞耻，脸红，身体燥热得不行。我的所有行动都被他看在眼里，甚至，就连我的心思都被他琢磨得一清二楚。他太了解我的，所以不用我说他就什么都知道，但我却不行，还要依靠猜测。我好讨厌他这么了解我，因为这样的我在他面前就像一张白纸，但我我又喜欢他。而且无论怎么讨厌，都不可能在与喜欢的比拼上占上风。在恋爱的这条道路上，我似乎差了他不是一点半点。我伸手把大段的被子拉过来，只为遮住自己羞红了的脸。
“好啦，我给你道歉就是了。”过了一会，被子外传来这样的声音，“你再不把被子给我，我可要着凉了。”
听到这话，我立马就把头从被子里伸了出来。拉齐被子后，我急忙把原本属于他的那一段还了给他，生怕他会着凉似地。然后，我又把头偏了过去，他还没给我道歉呢！
他大概也明白，稍微暖和了一下后，他便伸出一只手捧住了我的脸。“抱歉。”他说，眼神无比真诚，“以后只要是你想做的事情，我都会教你的。但是你不能任性，没学会之前，都不能轻举妄动，明白吗？”
我依旧觉得嘉祥他对我保护过度了。不就是洗个碗嘛，哪有那么多的危险呢？但我还是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笑着回应，也希望他能打消那份毫无意义的顾虑。
等等……只要是我想做的……事情吗？想到这里的我有些兴奋，因为我对他的话做了一番过度的，带有一些性暗示的理解。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种事情也可以吗，嘉祥……”我把双手垂在身前，扭动着，有些做作地问。
“嗯？什么事？”他露出有些疑惑的神情，问。
“完了！”我在内心大呼不妙，没想到居然是我想多了吗！我本想，嘉祥他也一定想要和做那种事情的，所以也会偶尔地给我一些暗示。
这下他总算懂了，露出很微妙的神情，一只“魔爪”也从被窝里伸了过来，附上了我微微隆起的小腹。
“咿！”我惊叫一声，连忙也伸手去阻止他的恶行。但他的大手比起我的要有力量得多，毫无疑问地，我的手很快被抓住了。然后，他居然操纵我的手来抚摸我自己！
我很快就受不了了。在和他同住的这几个月里我已经发现，我对他的各种动作实在是敏感得不行。亲吻脸颊还好，有时就算是嘴对嘴的接吻都会让我有些瘫软，更别说是这样充满爱意的抚摸了。
“嘉祥……不行！”我连忙出声拒绝，我还没有准备好呢！但他似乎把这个当成了口是心非的反抗，又或许他已经抑制了太久，实在克制不住自己，他并没有停下手。
我感觉我仅有的力气在流逝，虽然本来也没怎么抵挡就是了。我一步步沉沦下去，完全不顾自己给自己定下的规则，直到他的手伸到了我的内裤里面。
“！”我清楚地知道这是我最后的防线了，一旦被攻破，就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于是居然清醒过来，用自己的手用力拍打了一下他的。
他吃痛收了手，应该也明白了我的拒绝，一下子变得非常沮丧，同时充满愧疚。“抱歉……”他用着极微弱的，带着哭腔的声音道着歉，默默地把头转向了另一边，靠窗的那一边。
我又一次开始厌恶自己，因为我知道每一次拒绝都是如何刺痛着嘉祥他的心，也知道他是多么期待着能与我合二为一，从他那兴奋的神情就能明显看得出来。但是我只能拒绝他，因为我们还没有签订真正的“契约”。在签订契约之前做这种事，我认为，对我们双方都是不好的，也是不正确的。
“那个……嘉祥……”我轻声说着，也不管他是否有在听，“稍微再过几天的话，可以哦……”
他没回答，但身体轻微颤抖了一下。
“再过几天的话，我会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我稍微大声了些，但头却慢慢低下了，“到了那个时候，如果你还愿意接受我的话……”之后的话我说不下去了，因为他突然转过头来，以一种捉摸不透地眼神打量着我。那眼神里带着喜悦，阴郁，以及更多我说不出来的情感。那好像是一种很悲壮的情感，感染得我几乎要流泪。
他的目光让我不能忍受，因为那种感觉，就好像他即将就义一般。而为了缓解他的情感，我居然脱口而出道：“要是你不嫌弃的话，让我帮你口出来吧。”
这下好了，什么阴郁啊，悲壮啊全都消失不见了。他的眼神里只剩下了怒火，“谁教你这些的！”他怒气冲冲的样子，真像是我犯了大错之后，我父亲会有的样子。
过了好一会他的怒气才消散，不过说真的，躺在床上不起来是发不了太大的火的。他也只是有些激动地说教了两句，让我以后少看这些不好的东西。我本来还想反驳他，因为他在我面前**那一次一定也在看类似的东西。而我会知道这些，其实也是因为我自己按耐不住寂寞，一个人在家的时候做同样的事。
十点半，很快便到了熄灯的时间。也许是因为今天晚上闹得有些不愉快，他没有像以往一样吻我，只是说了声晚安。这下轮到我不高兴了。很任性地，我翻到了他的身上，坐在他的肚子上，居高临下地去吻他。他一开始仅仅是被动地接受，但很快，也许是因为自己更应该占据主动，他反而用力把我压在了下面。我们几乎是“扭打”在床上，结实的床铺嘎吱嘎吱地作响。
闹了将近二十分钟，我们两个人脸上的不愉快都一扫而空，只剩下了深深的疲惫。“好啦，这下满意了吧？可以睡觉了吗？”他问。
听到他这么说，我便又撅起嘴来了。嘉祥他总是这样，明明刚刚高兴得不得了，现在却好像是我打扰了他休息一样。不过我们都清楚，我们已经在心里原谅了对方，也就不纠结这么多了。我把整个身体都缩进被子里，然后示意他关掉灯。
把灯关了之后，他也把身体缩到了被子里，躺下了。我是背对着他躺下的，于是他便也转向这边，炽热的气息不断传到我的耳边。
“过几天，我们就结婚吧。”
我没想到的是，他居然突然这么说。虽然有些唐突，但这毕竟也是我的心之所向，我便回答说：“好啊，我可是已经期待了好一会呢！什么时候啊？”
他稍微想了一会，然后问：“民政局周末开门吗？”
“一般不开诶……”我有些遗憾地告诉他。他周一到周五工作那么忙，我真不好意思叫他下了班再和我一起去。再说了，他下班了，民政局那边多半也下班了，可周末正常情况下又不开门。
“那就周五吧，十二号。”他说，“我请个半天假。”
他果然明白了我的暗示，时间就安排在我生日的后一天。到了那个时候，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他。然后，就像我说的那样，如果她仍然能够接受我的吧，我会把我的身体和心灵都献给他，作为他如此爱我奖励。然后，我们会结婚，会永远在一起。
“嗯。”我轻轻点了点头，“谢谢你，嘉祥。”
“应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