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歌，好唱功！”龙采薇一曲唱毕，武德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心悦诚服地鼓掌。“这词写得实在是精妙，拿月亮比喻人间的思念，真是绝了！想不到你还是个文豪。就是稍微矫情了点，月亮哪有什么阴晴圆缺，每天晚上就挂在那里，你想看的话，以后我也可以继续陪你看嘛。倒是酒剩得不多了，我从宴会上上一共就拿走一箱而已。”
“嘻嘻，这词不是我写的啦……很多伟大的文学家都能在酒后的恍惚中创作出这样的佳作，不过我没这个水平的。”龙采薇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笑着给武德面前的杯子斟满酒。“来，再给你满上一杯——和你这样千杯不倒的家伙一起喝酒，该说是无聊呢？还是有安全感呢？对了武德，你对公爵夫人也真不客气啊，一出手就整箱搬走，哈哈哈……”
“说到这格温娜啊，可真是有意思。我也对她来进行了一次魔力嗅探，结果嘛——”
武德想起格温娜，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公爵夫人叫格温娜么？等等，武德你不会逢人就用那个下流的黑魔法查查底细吧？”龙采薇斜眼看了武德一眼，用夸张的语气揶揄道。“我居然请了一个如此恶趣味的管家。整天调查别人的私生活，你肯定是个魅魔，或者是其他什么色色的种族，噫——”
“呵，你肯定来自于一个色色的世界，所以看什么都是色情的。我使用魔力嗅探主要是为了判断目标的威胁程度，这些信息只是顺带获取而已。”武德保持着笑容，继续说道。“那个公爵夫人，体内有来自铁桶的魔力气息哦——”
“那个和魅魔有关系的佣兵队长？好吧，或许这里面有些隐情，我没资格对铁桶先生的感情生活说些什么……”龙采薇睁大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
“还有格柳依斯伯爵。”
“天呐！这也太夸张了！”
龙采薇满脸羞红，用手遮住脸，一双水灵的眼睛在张开的手指缝中眨巴着——我龙采薇这样天真纯洁的少女，肯定是不该听这些脏东西的，可眼前这个恶魔执意要讲下去的话，自己也只能勉为其难地继续听，绝对不是对伯爵夫人的风流史有兴趣，对吧？
“还有宴会中的某某伯爵，某某子爵，某某男爵，某某神父，某某总管，某某卫兵……”
“八，九，十……不行，我指头不够用了……这么多啊……”
“还有帕科的战马。”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连帕科先生也……”
“不，跟帕科本人毫无关系——只，有，他，的，马。”
“也就是说，公爵夫人得瞒着帕科先生，找到那匹……我的天！她怎么做到的？各种意义上？”
“这就是公爵夫人的手段高明之处了，连我这样见多识广的恶魔也想象不出来。另外，你猜为什么我不让你在宴会上吃那里的香蕉？”
龙采薇端着酒杯，歪着头思考了好一会儿，想不通为什么武德会突然把话题扯到水果上。是怕下毒么？可是公爵夫人有什么动机要害自己？难道是看上了自己身边的武德？虽然不知道他原本的恶魔形态是什么样子，不过至少他的人类模样还挺帅……
武德做了一个下流的手势。
“噗！”
龙采薇一口酒喷出，终于明白了武德在说什么。这样看来，那些香蕉曾经和冠冕堂皇的伯爵们享受同等待遇，也算得上是位列公卿了……
“打住！千万别再说出些更夸张的东西了！我本来对白天的宴会还有些好印象的！”
“哈哈哈，到此为止，到此为止。最不可思议的是，今天我在宴会上打听到，灰岩公爵竟然只有一位妻子！看来这公爵夫人的“胃口”实在是大得可怕，要不是她的魔力特征符合人类标准，我都要怀疑公爵娶了一个魅魔了。”
“只有一位妻子不是很正常的事么？”龙采薇表示不解。
“只娶一个？怎么会有这么疯狂的事情……哦我差点忘了，你来自别的世界。”武德放下酒杯，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但马上意识到龙采薇的“常识”可能不属于这个世界。“在你的故乡，只娶一个妻子是很常见的事么？”
“嗯……如果考虑到全部的历史，情况会比较复杂，但至少我所在的时代，一夫一妻的婚姻制度是主流。明明是娶多个妻子才比较奇怪吧——你就没有计算过性别比例的问题么？”
“截止到现任魔王登基，魔族的整体性别比例是一比七——大部分男性都在适婚年龄之前战死了。其它种族的具体数字我不清楚，不过我猜也是比例失调的。”
武德摇晃着酒杯，用仿佛讨论蔬菜价格一样的平淡语气，说出了一个血淋淋的数字。龙采薇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直到这一刻，她才猛然意识到，这个世界远比她的故乡要残酷。
“为什么？”
龙采薇沉默了许久，终于开口问道。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战争这东西是自古以来的传统，比我所知的全部历史还要古老。按照最广为流传的说法，神创造万物，那些受神垂青的智慧种族即为神的选民——而魔族不能使用任何神力，自然是要被消灭的邪恶种族。”
“宗教疯子。”
龙采薇小声咕哝了一句，面色阴沉，仰头喝下一整杯蜜酒。武德帮她倒满杯子，继续讲解着战争的情况。
“针对魔族领地的大规模远征已经进行了无数次了，上一次是十年之前——魔族也在神的选民中招募信徒，腐蚀着他们的势力。其实乐观地想想，打仗也不完全是坏事。为了保证人口增长，我们一族的女性没有军事义务；而在战斗中凯旋的男性，无疑是最优秀的种子。所以说，妻子永远也不嫌少，传承强大的血脉是高尚的事情。得益于此，在经历无数的岁月之后，魔族比起人类这样的弱小种族，拥有更强壮的肉体，更长久的寿命，更高的魔法亲和度。至于他们掌握的那点神术小把戏，我们早已不放在眼里。”
“原来如此，所以你才会在已经有未婚妻的情况下向我……不对，那天什么都没发生！”回忆起当时自己的‘盛装’场景，龙采薇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了，于是迅速转换了话题。“武德，你有没有想过，也许将来的某一天，这场疯狂的战争可以画上句号？”
“哈哈哈，你才喝了几杯啊，就醉成这样？”
“我没醉！总有一天我要让这个世界和平。还记得我们的契约么？你要帮我。”
“征服世界？这听起来比当魔王还刺激啊，求之不得！”
“不是这种暴力手段啦！”龙采薇哭笑不得，心想要教化这个满脑子暴力想法的恶魔可能还得花不少时间。“我给你讲讲我原来的世界吧。那里也有战争，不过我有幸出生在一个伟大的国家，一个历经考验的古老文明……”
龙采薇断断续续地讲着某段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历史，时而欣喜，时而叹息，时而愤怒，时而自豪。要想完整地口述这段历史，一个夜晚显然是远远不够的——何况微醺的龙族少女此时已经昏昏欲睡，逐渐前言不搭后语了。终于，龙采薇娇躯一晃，倒在武德身侧，枕在他的肩上，自顾自地睡过去了。
“这家伙，还说自己没醉。”武德轻轻一笑，用几乎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小声说道。“也太天真了些，我说不趁你喝醉乱来，你居然真信了……”
肩上的少女睁开一只眼睛，美目流转，嫣然一笑。
“你不会的。你要是真想做点什么，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下手了。再说了，我可没睡着，你要是敢不老实，当心我吐你一脸火。”
“龙采薇，这是我第一次觉得你没那么傻。”
龙采薇双目低垂，不再回话。四周已是万籁俱寂，屋顶上只有两人安稳的呼吸和心跳。星辰在不经意间流转，晨曦的微光逐渐在地平线上浮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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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历代魔王的灵魂安宁。你们绝对猜不到我遇到了一个多么有趣的家伙。如果能和她一起传承魔王的血脉就好了，我希望得到你们的祝福（后半句被划掉）。算了，不管你们祝福不祝福，我都要试试。”——屋顶上的魔族文字，似乎是被谁用指甲刻上去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