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岩公国,龙采薇的庄园。
漫天的风雪持续了一连几个日夜,在夏秋两季盛开过的大片花卉全部被深埋在积雪之下,曾经尚有一丝生气的大宅熄灭了所有的灯火,四下一片寂静,只有冬日的寒风低吼。在大宅中心的卧室里,龙采薇蜷缩在厚厚的棉被之下,久违地睡了一个懒觉。自从她升入高三之后,这样一觉睡到下午的颓废作息就很少有机会享受了。
“伊丝卡,去找武德疯去,别拽我被子,好……”
“好冷。”
龙采薇猛地清醒过来,将伸到被子外面的手臂缩回温暖的被窝,呆呆地盯着天花板,再也睡不着了。明明脑海里一片空白,精神却擅自进入了高度的亢奋,这大概就是久睡之后的过度清醒吧。她坐起身来,望了一眼窗外,窗户上结了一层晶莹的冰霜,窗台上站着一只歇脚的乌鸦,外面的天色一片昏暗阴沉,看不出具体的时间。
“都不在了么。”
龙采薇叹了口气,翻身起床。
一个人穿衣,一个人洗漱。懒得做饭,一个人啃了几口干粮,一个人回到卧室。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大抵如是。老师总是逼着我背理解不了的诗词,说总有一天会理解的,但我可一点也不想体会这几句的心境啊。公爵夫人的邀请……还是算了吧,道不同不相为谋,虽说要感谢她的封赏,但我果然和她不是一路人。真是奇怪,以前武德也这样出门在外过,当时的我是怎么忍受寂寞的?”
视线扫过衣柜旁的一个箱子,不由得捂嘴浅笑。
“说起来,他还送了我一套盔甲呢,真是个不懂女孩心思的木头脑袋,我怎么就看上他了。打那之后还没穿过呢,要不要穿上试试……算了吧,穿上之后画风都不一样了,我还是要美美的。对了,还有这一套呢。”
打开衣柜,拿出永远挂在最显眼位置的那套连衣裙。不算是适合御寒的装束,但在室内穿上,也仅仅是稍微感到凉爽的程度。每一处设计,每一个褶皱,每一次穿针引线,都在尽力迎合心爱之人的审美,承载着少女表露心意那一刻的甜蜜。
对镜起舞,无需音响的伴奏,轻声的哼唱正适合此刻的意境。
轻轻地扭转身体,黑色的裙摆在空中飞旋开来,镜中的少女比窗外的雪花更加纯洁无瑕,舞步翩然,有如《圣典》中的天使降临凡间。
一曲舞毕。
龙采薇调匀微喘的气息,对着镜中的自己提裙谢幕,运动过后的脸蛋上平添了一抹红润。刚刚好到快要出汗的程度,不如尽兴再舞一段,然后去泡个热水澡吧。
“嘎!”
一声突兀的鸟鸣打破了屋内的恬静。
龙采薇搜索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发现那只乌鸦依然站在窗户外面,背上已经覆盖了一层薄薄的积雪。
“啊呀,看来我有一位小观众呢。是在为我喝彩么?谢谢你呀。”
(真希望是他在看……)
龙采薇对于乌鸦并无什么基于迷信或传统的厌恶,倒不如说恰恰相反,在异世界看到熟悉的物种总能令她感到安心。她伸手推开窗户,那只乌鸦站在窗台上抖落了身上的积雪,迈着小碎步跳进温暖的房间,在书桌上站定,和龙采薇四目相对。
(好漂亮的鸟!)
龙采薇仔细端详了一番小小的访客,不由得心生赞叹。
那乌鸦身长不足半米,双爪锋利,长喙尖锐,天蓝色的眼睛炯炯有神,一身乌黑光亮的羽毛隐约有金属般的反光质感,翅尖和尾羽的末端微微泛蓝,如同镀上一层烤蓝般美丽。
“可怜的小家伙,在雪地里觅食一定很艰难吧。来,过来。要吃点面包么?”
龙采薇从桌上拿起半片吃剩的干面包,连盘子一起推到乌鸦面前。
乌鸦看了看面包上的一排牙印,摇摇头,拒绝了龙采薇的招待。
“是不合口味么……”龙采薇从抽屉里翻出几个装着零食的纸袋,“炒豆?饼干?瓜子?熏肉?”
乌鸦被各种小吃围了个半圆,瞪着两只小眼睛和龙采薇对视了好一会儿,像是屈服于目光的压力似地,啄起一粒饼干屑,仰头咽了下去。
“嗨呀,你还挺客气。”
龙采薇觉得这只乌鸦愈发有趣了。老人们常说,乌鸦通人性,龙采薇以前对这说法一直是半信半疑的,可眼前这只异世界乌鸦看上去聪明得不得了,进屋之后不乱飞也不大叫,连吃相都斯文得很,分明是一副守礼貌的好孩子模样。
虽然在背后说人坏话很不道德,但这只乌鸦的优雅程度,恐怕在某只猫娘之上……
“我可以摸摸你吗?”
对小动物的热爱最终还是战胜了拘谨,龙采薇试探地伸出一只手,停在自己和乌鸦的中间。
“嘎。”
“那就是行喽?”
“嘎!!!”
看来这只乌鸦并不想和人过于亲近。它发出一声警告的鸣叫,伸着头作势要啄,吓得龙采薇连忙收手。趁着少女惊慌失措的一瞬间,乌鸦抓起两块饼干,一拍翅膀,撞开了虚掩的窗户,一抹黑影转眼就消失在大雪之中。
“吃了东西还不给摸,怎么能这样……还是我的伊丝卡好,哼!”
.
同一时间,某处密室。
“伯爵大人,今天您回来得好早。在公爵夫人那边玩得不够尽兴么?有什么需要的请尽管吩咐。”
“都出去!请门外的那位客人进来见我,其他人去外面站岗,在谈话结束之前,我不希望被任何人打扰。”
格柳依斯伯爵难得地只喝到微醺的程度,脸色阴郁,将自己的仆人和卫兵统统赶出了房间。不多时,一个身穿黑色单衣的矮个男人推门进来,在伯爵对面坐下。
“‘龙采薇’,呵呵,真是棘手的目标。我希望你能出付得起相应的代价,伯爵‘大人’。否则,你知道后果。”
-------------------------------------------------------------------------
“古人说美女有沉鱼落雁之容,今天我落了一只乌鸦,也可以名留青史了!”——《穿越者日记》,龙采薇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