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快，动作轻一点，过去之后原地等我！”
威尔海姆监督着两个手下翻过围墙，自己也顺着绳索攀援而上，在墙头站稳了脚跟。随后，他张开双臂，向着厚厚的积雪迎面跳下，享受着短暂的失重感觉。
（我真傻，这是在干什么啊。这种简单的快乐，长大成人之后就再也体会不到了。）
落地的感受并没有想象中的酥软。脸颊和脖子上传来冰冷的刺痛，身体轻飘飘的，大概是积雪过于蓬松的缘故吧。
（威廉？卡尔？）
在一片黑暗中，威尔海姆想呼唤两个手下的名字，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吐不出一个字来。
他的头颅和身体分别落地。
.
庄园的另外一边，一根火把突然燃起，明亮的火光驱散了众人身边的黑暗——
暂时如此。
“搞什么！是哪个【黑帮粗口】点的火把！”
走在队伍前方的“胡子”对手下公然抗命的行为怒不可遏，朝火光的方向怒目而视，却被突然出现的亮光刺得睁不开眼，只得压低了声音，质问那个点燃火把的家伙。
“头儿，我们有两个弟兄不见……”
话音未落，一把短剑刺穿了那人的喉咙。他睁大着眼睛，踉跄了几步，最终还是一头栽倒在雪地之中。一阵格外阴森的寒风袭来，那根掉在地上的火把也很快就熄灭了。
众人见状，也顾不得保持隐蔽了，纷纷点起手中的火把。在火光的照明之下，眼前的景象让他们倒吸了一口凉气——
骷髅。
准确点说，是一群骷髅兵，黑魔法的标志性杰作。领头的一个正从尸体身上拔出染血的短剑，陆陆续续地，更多的骷髅从积雪中站起身来，将“胡子”的小队团团围住。
“海因里希！这是你干的好事？”
“不！这不是我的！我……我不知道！肯定有别的黑魔法师在附近！”
队伍中唯一的一个恶魔信徒惊叫出声。他只不过是教派中一个毫不起眼的外围成员，仅仅是机缘巧合之下才接触到级别较高的祭司，学了几个入门级别的黑魔法。至于高高在上的恶魔主人，他连见都没见过一次。而且，他的整个教派里面，都没有死灵魔法的使用者……
“等等，或许是别的恶魔教派！我想办法和他们交流！”
海因里希手忙脚乱地开始准备通报身份的魔法仪式，然而此时多说无益，骷髅们挥舞着短剑冲了上来。
猝不及防之下，两个没来得及拔剑的倒霉鬼瞬间就被砍倒，其他人抽出武器，和骷髅兵缠斗在一起。
“不要慌，一群低级的召唤物而已，攻击关节处的弱点！”
“胡子”一脚踹飞了一具骷髅，紧跟着补上几剑，将它的四肢彻底拆散。骷髅兵毕竟只是没有智力的傀儡，失去了偷袭的优势之后，尽管数量占着上风，还是很快败下阵来，被老练的杀手们砍成了一堆散乱的白骨。
“该死的东西……火舌术！”
和骷髅兵拉开足够的距离后，菲利克斯，队伍中的魔法师，用一发火舌术结束了战斗。最后一个骷髅兵在火焰中挣扎着倒下，只留下一具散发着焦臭味道的残骸。
“胡子”环顾四周，清点了一下人数，加上自己还剩六人。
“【黑帮粗口】，这下好了，又少了几个分钱的。海因里希，到底是不是你捣的鬼？！”
“不！头儿，相信我！一定是有别的恶魔教派也盯上了这个子爵，碰巧跟我们撞上了而已！”
“娘的，我当初就不该收留你这恶魔的走狗！”
“这是场误会，我保证！他们不会伤害另一个恶魔的仆人的！等一下，给我点时间，我试着召唤我的主人，她一定能和对方的主人达成一致……”
海因里希从腰间拔出一把仪式匕首，咬紧牙关，割破了自己的手腕，在雪地上用鲜血画出一个简易的法阵。
“斯嘉丽，波涛的主宰，我至高无上的主人，您卑贱的仆人请求您的回应……”
海因里希重复了好几遍祷词，没有得到主人的任何回应。他反复刺向手腕上的伤口，将更多的鲜血洒向法阵，语气因焦急而逐渐变得癫狂，眼眶里遍布血丝。
法阵依然毫无反应。
“叛徒！”
面对海因里希装神弄鬼的样子，菲利克斯忍无可忍，一把夺过匕首，割断了他的喉咙。
“头儿，点子扎手，我们被伯爵坑了！海因里希不知是谁的内鬼，这里面肯定有不为人知的政治斗争，绝不是抢一个女人那么简单！我刚刚检查了骷髅兵手上的短剑，是保罗他们的！撤吧，现在还来得及！”
“不要怕！那些短剑是灰岩公国的大路货，谁都能买到。我们继续前进，去和汉斯他们会合。别忘了，人越少，你分到的赏金就越丰厚……你看，是阿尔弗雷德！他来接应我们了！”
菲利克斯顺着“胡子”手指的方向看去。阿尔弗雷德和他的两个手下从黑暗中现身，正垂着脑袋，一瘸一拐地朝自己这边靠拢过来。
“阿尔弗雷德？你不是应该直接去……”
菲利克斯绝望地注视着阿尔弗雷德的双眼。对方的短剑捅入自己的胸膛，正中心脏，拔出的时候带出一柱暗红色的喷泉。
片刻之后，菲利克斯的身躯也重新站立起来，捡起保罗的短剑，刺向身边最近的一个同伴。
……
“哈，一群废物，只会拖老子的后腿……”
“胡子”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尸首，用衣服擦干剑刃上的血迹。后背上多了一个口子，小腿也正在滴血，但对于身经百战的“胡子”来说，这点小伤算不了什么。他快步跑向大宅的入口，在雪地上留下一串红色的标点。
（很好，只剩我一个了，死人是不会分赃的。宅子里一点动静都没有，魔导师肯定正在熟睡，我只需要……）
“吱呀——”
正当“胡子”掏出工具准备撬锁，宅邸的大门突然自己动了起来。“胡子”在溜门撬锁的职业生涯中遭遇过无数陷阱，已然练出一身老道的本领。他下意识地一个后滚翻，在几步之外重整架势，警惕地注视着敞开的大门。
一个矮小的身影缓缓走出。
“信徒在内。”
来人指了指身后的大宅，然后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唇上，朝“胡子”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怎么是个小女孩？资料上的女子爵应该比这个高大不少啊？是龙采薇的亲属？仆人？）
“龙采薇？”
“胡子”试探着问了一句。
“勿扰清梦。”
对方明明是个小孩，却神情淡然，言语中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威严。“胡子”本能地感到危险迫近，掷出手中的匕首，决定先发制人。
“擅闯者死。”
风雪交加的暗夜之中，最后一支火把也熄灭了。
-------------------------------------------------------------------------
“雪停了，今天是难得的晴天，但室外依然很冷。我又见到了上次的那只乌鸦，它在王族恶魔冰雕的肩膀上筑了一个巢。它不怕人，偶尔接受投喂，但始终不肯亲近我。挪动它的巢会遭到攻击，它似乎很喜欢那座雕像。真是可怜的小家伙，冰雕化掉之后，它的巢也会掉下来的！”——《穿越者日记》，龙采薇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