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岩公国,卡纳镇东北方向,某不知名的山区。
在一座废弃的古代城堡中,劫掠而来的各种货物在中庭里散落一地,偶尔有新入伙的叛军从旁边路过,动了顺手牵羊的念头,拿上那么一两件值钱的小物件揣进怀里,全副武装的守卫便会立刻大声呵斥,接下来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痛打。而其他衣衫褴褛的暴徒,或是还没找到下手机会的,或是侥幸偷到赃物而没被发现的,便三三两两地站在一旁,讥笑起自己落网的同伴。只有每当一支劫掠队伍从外面返回,才能给这里的看客带来一点乐子——看看哪个村的倒霉蛋即将加入自己的行列。
而叛军的两个首脑人物,正在唯一一间不漏风的密室中饮酒闲聊,借着微醺的滋味抵挡冬日的严寒。
“感觉真安静啊,山谷里也没有伯爵的士兵,跟城镇里真是天差地别啊。”
“啊,可能是格柳依斯伯爵把剩下的战力都调到北边去了。”
“不过这也和我们没关系了。”
“看你那高兴的样子。”
“那是当然的了!我听说金鹰公国在北边有些动作,伯爵大人把我们留在这里,一定是不想让我们在战场上送命。佩德尔你那么努力,我也要加油了!”
“谁说不是呢,罗恩?”
“可我有一点想不明白。伯爵大人让我们挑动这些泥腿子起来造反做什么?这些人不种地了,谁给他交税呢?”
“罗恩,你这个蠢货……嗝。现在是冬天,地里能种出什么东西?”
佩德尔扯过罗恩男爵的耳朵,满嘴喷着酒气,压低了音量。
“你仔细想想,这些穷光蛋平时交得起几个税钱?你再看外面那堆货……伯爵大人走之前都跟我说好啦,三,七,分,账。”
“不愧是伯爵大人!高,实在是高!”
“对吧?在外面嘴巴严实点,到时候少不了你的甜头。”
“是是是,那是当然的,我一个字也不会跟手下人说,你放心好了。我也不要什么甜头,到时候伯爵大人分下来多少,都归老兄你。”
“少跟我弯弯绕。说吧,你想要什么?”
“啊哈哈,什么都瞒不过老兄啊……烦请您在伯爵面前多替我美言几句,今年春天我提到过的那个矿井,开采权的问题……”
“小事一桩,包在我身上了。来,干!”
“干!”
木质的大酒杯碰撞在一起,房间里充满了快活的大笑声。
“话说回来,这些穷光蛋还真好使唤。我本来以为要多放几个人的血才肯让他们就范,谁知道他们这么轻易就肯为我们卖命?有一半以上的村子连抵抗都没有,而且我发现,越是穷得叮当响的的泥腿子,就越是容易加入。你猜怎么着?还有人听说我们的消息之后,主动过来想入伙的呢!”
“可不是么!伯爵给我留下的那些武器,连给十分之一的人装备都不够,剩下的人拿着草叉镰刀也敢出去干一票,真把我笑死了!”
“不过,把这么多人武装起来之后,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呢?抢劫总有抢光的一天,等到了春天,这些人还会老老实实回家种田么?万一暴民的规模失去了控制,我怕……”
“怕什么?伯爵有军队,有城堡,这些泥腿子还真能反了不成?大人肯定有自己的安排,我们这些小角色,管那么多做什么?有伯爵大人罩着就行了,能混一天混一天嘛……来,再来一杯!”
“满上!”
“对了,去卡纳镇的队伍,昨天就该回来了吧?怎么没见你来报告收获?”
“嗨,别提了,一个镇子而已,无关痛痒。那边出了好些邪门的事,怕坏了你的心情,我就暂时没说。”
“说来听听?”
“野柳村你知道吧……算了,不知道也没关系,这群刁民,当初去抓他们为我们干活的时候,里面就出了好几个硬骨头,不过都被我的人砍了。”
“这跟卡纳镇有什么关系?”
“前几天派去卡纳镇的队伍,基本上全是野柳村的那伙刁民,结果他们一件值钱的东西都没抢到,还折损进去一半人手!老兄,你猜他们在卡纳镇碰到了啥?”
“啥?总不能是冒出来一条龙把他们都吃了吧?”
“比那还可怕!跑回来的人跟我说,龙采薇在卡纳镇里!就是半年前的冒出来的那个女子爵!”
“啥?那个屠龙的?别是那些刁民不肯卖力,找个理由骗你吧……我跟着伯爵大人在宫廷里混的时候见过那个女人,强得离谱,她怎么会跑到这种鸟不生蛋的小地方。”
“唉……还有更离谱的呢。他们拐带了个教会的女人回来。”
“【灰岩公国粗口】!你不怎么不早说!教会的人,是我们能动的么?还不赶快放了!”
“我是放了,可她不肯走啊!逃回来的人说,他们中了子爵的埋伏,跑得慢的都被她关在围墙里面了,生死不明。那个教会的女人,好像是个修女还是啥的,也不是他们绑回来的。”
“还能是主动送上门来的不成?”
“就是主动送上门的。他们说,那个修女仅凭两条腿,就一路追着拉货的马车跑到了这里,而且捧着本《圣典》唠叨了一路,劝他们乖乖自首……”
“罗恩,我看你是喝高了。”
“我……嗝,我没喝醉!当时我见跑回来的人一脸碰到恶魔的表情,我就自己去看了一趟,结果被她追着说教了一通。我跟你讲,那个修女的女乃子,那叫一个大啊……”
“你好大的胆子,敢动教会的人?【灰岩公国粗口】!这事可和我没有一点干系!到时候教廷派人追查过来,你小子……”
“哪有啊!我是有点想法来着,可她……她用一本《圣典》就把我撂倒了,我现在头上还在疼呢。”
“丢人玩意儿!她人呢?”
“她到处宣扬那一套烦人的经文,弄得人心不安,我又不敢杀了她,只好请她去地牢里面暂住了。她听说去地牢里能治疗那几个快死的肉票,还挺高兴的……嗝,我好像确实喝多了……”
“我就说嘛。一个修女,追着马车跑?还用一本书就打倒穿着盔甲的男人?真当《圣典》神力无穷了?那些个神术,也就是对付恶魔的时候才……”
“不是说修女的事。老兄,我好像出现幻觉了。”
“哈哈哈!才喝这么几杯,就醉了?数一数,你眼前有几个我?”
“只有一个你……嗝。但好像还有第三个人在屋里,黑色的头发,大概这么高,还拿着一把斧头在你脖子上比划……”
佩德尔瞬间冒出了一身冷汗,从醉酒的边缘惊醒过来。
门和窗户都关着,哪来的第三个人?
他战战兢兢地回头看去——
“两位,很高兴认识你们。”
武德解除了曲光结界,将还在滴血的斧刃平放在佩德尔的肩上,露齿而笑。
-------------------------------------------------------------------------
“原来伊丝卡在她的族人中还是个挺有威望的角色!可在我家当女仆的时候却一点都看不出来。这大概就叫反差萌?假装捆住她的双手把她牵出卡纳镇的时候感觉怪怪的,走出大门后被她反过来假装捆给她的白发族人看就感觉更怪了。为了向双方的民众证明,自己的首领胜过了对方的首领,有必要演这么一出戏么?搞不懂伊丝卡的想法。总之贸易取得成功就行了,兽人们留下的干粮够吃很长一段时间了。只可惜她不能留下来,我还没过够’撸猫‘瘾呢……”——《穿越者日记》,龙采薇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