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请听我说完！”
眼见武德怒不可遏地撕开面前的空间，无序的元素乱流从传送门中喷涌而出，房顶上的每一片瓦都在不安地振动，缪宁连忙用双爪死死抓住主人的衣领，奋力扑打翅膀，在武德一头扎进传送门之前勉强拽住了他。
“这都是魔王陛下计划的一部分，是演给国内贵族看的一出戏，所谓的‘夫婿候补’也是个幌子！陛下从一开始就根本没打算结婚，我以我的尾羽保证，千真万确！”
缪宁在主人面前从不作假，听到她的解释，武德终于感觉自己全身沸腾的魔力平息了一些——若非被缪宁及时拉住，他原本打算在穿过传送门的同时卸下人类的伪装，向“乱臣贼子“们倾泻王族恶魔全部的怒火。至于在人口密集区现出原形可能造成的连带损伤，他压根不在乎。两次粗重的喘息之后，省略了空间稳定术式的临时传送门在主仆二人（一人一鸟？）面前扭曲坍缩。武德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她现在还好么？我……我的意思是，魔王陛下……是怎么计划的？”
“主人，请坐下听我慢慢道来。以人类的姿态进行刚才那样的大规模魔力释放会对您的身体造成严重的负担，最坏的情况可能导致您的伪装失效。您不打算让这里的人类配瞻仰您伟岸的真容，对吧？所以，还请您息怒。”
武德一声不吭地重新坐到了屋脊上，双手握拳又松开，点点头，表示自己已经情绪稳定了。
“魔王陛下发出通告，为了选出最优秀的血脉种子……”
“这我知道。参选者互相杀戮，活到最后且没有在仪式中失去生育能力的，就是赢家。这样的择偶仪式，在王族中已经有许多代没有举行了……最后是谁胜出了？秘法院里那几个老不死的有没有亲自参赛？其他几个军团长呢？还有那几个声名显赫的家族……里面都有谁来着……”
“主人，恕我僭越，您早在坐上摄政位置之前，就应该听从前代魔王陛下的建议，将主要贵族的家庭成员牢记于心的。这本可以让您在社交场合多次免于尴尬。”
“……啰嗦。反正现在我用不上了。”
“参选者大多数是一些新兴家族的年轻人，其中有不少是在您摄政的期间遭到打压的派系余孽。那几个从上古时期一直延续至今的强大家族反倒没有派出任何成员。”
“很好。至少这些老家伙们没有站错队伍。胜者是谁？”
“一个魅魔。”
“缪宁，不要开玩笑。”
“主人，我是认真的。”
武德维持着嘴巴半张的呆滞表情和乌鸦对上眼神，眨了眨眼，半晌才憋出一句话来。
“魅魔？可是，魅魔不是……根本没有男性个体么？”
假如屋顶之下的龙采薇听到这话，一定会两眼放光地在一边起哄，喊几句“百合无限好”之类的让武德一头雾水的蓝星口号。
可武德显然不懂这等雅趣。“异性的生命精华合二为一，在彼此魔力的互相催化之下，方可孕育新的灵魂”——这是他从小就学到的基础生理知识，虽然还从未亲自实践，但身居高位总归会耳濡目染不少相关场景。他在一瞬间回忆起不少奇美拉缝合兽的制作知识，脑补了一个前凸后翘，身材火辣，裙下却暗藏利剑的“魅魔”形象，并且认真地评估起制作这样一个生物的可行性……
眼见武德的面部肌肉不受控制地开始抽搐，脸上的表情比吃了腐烂的瘟疫鼠尾巴还要扭曲，缪宁及时地打断了主人暴走的妄想。
“主人……主人？您的脸色很难看，是刚才的魔力释放造成了反冲么？”
武德回过神来，甩了甩头，拼命想要将“大鸟萌妹”的诡异画面从脑海中驱逐出去。
（历代魔王在上，这太可怕了。也许我该找个真正的魅魔看几眼，平复一下刚刚受到的精神冲击……）
“哦，我……没事，你继续说。那个魅魔是怎么回事？这不就成了双方都是女性了么？”
“具体的幕后细节我也不清楚，但我觉得魔王陛下和那位魅魔早有预谋。当仪式结束之后，出现在场地出口的的确是一位魅魔小姐，而其它的参选者无一生还，超过四分之一的尸体是被从正面割喉而死的，据那个魅魔说是她所为。那些家族的领头人当即表示了抗议，但魅魔小姐表示，最初的报名章程上没有限定参选者的性别……”
“我有点搞不懂了。魅魔以精神魔法见长，应该不擅长正面战斗啊？那她人呢？真要娶……呃，嫁给……【魔族粗口】，无所谓了，真要和我妹妹结婚？”
“她当众羞辱了一番男性竞争者们拙劣的战斗技巧，当天晚上就从魔王城逃走了，下落不明。”
“真可惜，我还想亲眼见一见这个奇怪的魅魔。”
“是为了找个未婚妻的替代品么？”
“别想太多，我单纯好奇罢了。魅魔都是些喜欢躲在暗处的聪明家伙，像这样出风头的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对了，我婚约的事怎么样了？”
“十分抱歉，我的主人，婚约依然有效。我拜访了她的家族，但没能见到您的未婚妻本人。”
“算了，这不怪你。她既然一直躲着我，肯定也不会欢迎我的使魔。”
“但她的族长代她同意了，您可以任意迎娶看中的女子，她和她的家族都不会过问。魔王陛下拒绝了撕毁婚约的请求，但有一条口谕让我转述给您。”
“是什么？”
缪宁模仿了几声咳嗽的声音之后，换上了魔王陛下威严中透着稚嫩的声线：
“小乌鸦，去告诉我那个愚蠢的哥哥，取消婚约的事想都不要想。身为罗德里格之子，怎么能如此窝囊呢？就算砍掉四肢绑起来也好，把你的未婚妻搞到床上去，不要辱没了父王的名号！还有，让他多娶几房妻子，在和我生小宝宝之前磨练一下技巧！”
“这混丫头，又在说些不着边际的东西！缪宁，你以后不必事事都顺着她。”
“主人，缪宁觉得，陛下说的是先王的时间魔法技巧。”
“这话你自己信么？”
“……嘎。缪宁只是一只无知的小鸟，不敢窥测魔王陛下的深邃思想。”
“唉，算了。教育失败，教育失败啊。这些觊觎魔王配偶位置的贵族被她耍了一道之后，反对的声音应该不小吧？”
“请您放心，他们发不出声音了。缪宁猜到主人会对他们心生不悦，已经替您处理妥当了。”
“魔王知道么？”
“她禁止我当街斩杀和株连整个家族，但默许了我的暗杀行动。在逼婚事件中挑头的贵族已经全部伏诛，缪宁确保了他们的灵魂在彻底被提炼成魔力前遭受了足够的痛苦。炎魔角、夜魔心脏、吸血鬼灰烬等高价值素材已经全部经由陛下之手转交军事学院，让这些罪人作为施法素材发挥最后的价值。缪宁在您夫人的庄园外面筑了一个巢，这些罪人的徽记就埋在筑巢的树下，以供主人确认。”
“你做得很好，缪宁。我趁天还没亮传送过去一趟，看看是哪些不长眼的家族敢挑战王族的权威。魔王那边……可能还得麻烦你保护她一阵子。这丫头还是和以前一样，过于软弱了，不懂得放血是最有效的统治手段。”
“遵命，主人。只是……在暂别之前，缪宁可以问您一个问题么？”
“哪有你不能问的？尽管说。”
“缪宁以前从未见过主人为了追求一个异性如此用心，甚至不惜亲自陪她住在这么破……简朴的地方，玩几个小村小镇的统治游戏。曾经有那么多不同种族、不同年龄的女性希望得到您的青睐，其中不乏血脉优良的贵族后裔，但您偏偏选了这位……龙采薇子爵。为什么？”
“复杂的问题。让我想想。”
武德将乌鸦放在自己的膝盖上，随后枕着手臂躺了下来，任目光延伸向无垠的夜空。直到缪宁在沉默中等得有些不安了，他才伸手梳理了一下使魔的羽毛，缓缓开口。
“此前我一直遵循先祖的教诲，以培育优秀后代为己任，从未考虑过……恋爱，或者类似的事情。魔王城里那些拼命想往我床上爬的雌性，连能够正面挡下我人类状态一拳的都没有几个。我嫌她们太弱，不配繁衍王族的子嗣，仅此而已。”
“缪宁也许可以……嘎。您继续说。”
“最初我追求龙采薇，也仅仅是垂涎于她的稀有血脉，仅此而已。但随着和她相处时间越来越长，我越来越觉得她是个有趣的龙……”
“龙？”
“呃……这样说不准确。她是个有趣的人类。心思单纯，天真可爱，总是相信世间一切都是美好的。你想说，不就是个被娇惯坏的贵族千金，对吧？但这样一个看上去傻乎乎的女孩子，却有着许多前人未敢设想的离奇主意，并且真的敢于将她的想法付诸实践。我一路上跟着她，见识了不少新鲜的发明和社会构想。”
“比如说？”
“比如说，她认为任何智慧生命都生而平等，不应该由贵族统治民众。她最近刚刚获得了属于自己的领地，于是真的一个下级贵族都没有册封！她计划打算在底层民众中培养人才，让他们在各自擅长的领域内负责管理工作，还说等时机成熟之后，连自己的贵族头衔也要一并丢掉。怎么样，够大胆吧？”
“丢掉自己的头衔？缪宁还从没听说过这样的领主。主人，您认可她的想法么？”
“我？如果管理好这些人能让龙采薇开心的话，那我就会保护他们；假如哪天龙采薇改了念头，想搜集些灵魂来学习黑魔法，我也很乐意帮她砍一批人。说实话，这些人类平民的死活，对我来说根本无所谓，龙采薇开心了，我就开心，就这么简单。”
“真像是主人会说出的答案啊。”
“缪宁，你呢？你觉得她的计划怎么样？”
“思考这些太麻烦了。主人的意志就是缪宁的意志。”
“真像是你会说出的答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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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武德，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爸爸，这是我妈妈……哎嘿，尝尝这个！怎么样，是不是比我做的还好吃？我做菜的手艺都是从父母这学的……不对不对，明明是我父母做的比较好吃！嗨呀怎么就不懂讲话的艺术呢，你这木头脑袋！爸，妈，你们别嫌弃，我男朋友嘴笨……没见过这个吧？喝一口试试？嗨呀你放心，这冒泡泡的黑水没有你想象的那种腐蚀性，我们都管它叫‘肥宅快乐水’呢……哎？真奇怪，明明应该是是高兴的日子，我怎么在流眼泪……”——龙采薇的梦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