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您没有跟我们开玩笑吧？”
“傻孩子，以前哪位领主老爷比这位子爵大人慷慨？咱这是遇到神明派来的使者了，还不**谢上天的恩典……”
“真的不用花钱买地么？那每年的租金呢？”
“不出钱的话，是不是要卖身为奴啊？”
人群顿时乱哄哄吵成一片，疑问的声音此起彼伏。面对他们接连抛出的问题，龙采薇只是笑而不语，静静地当一个听众。过了一会儿，沸腾的声浪才渐渐平息下来，人们纷纷满怀期待地望向龙采薇，等待着子爵大人的决定。毕竟，在这个阶级社会里，底层百姓的意见无足轻重，只有领主能决定他们的一切。
武德做了个手势，示意大家安静，于是最后的讨论声也停了下来。在众人热切的目光中，龙采薇缓缓地开口了：
“有些人可能误解了我的意思。我说不收钱，那就是字面意义上的免费——任何形式的费用都不会有，更不需要给我当奴隶。劳者多得，我说得够明白么？”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山呼海啸般的欢呼。不少住在附近的居民被欢呼声吸引过来，见到龙采薇在宣告些什么，也驻足加入了聆听的行列——这位新来的女子爵和过去的领主可不一样，每次露面都能带来些好消息。
“只要确确实实地开垦了土地，我核实之后就会签发地契；如果不再有能力或有意愿进行耕作，那我也将收回这些土地，交给其他有需要的人使用。我核算过领民的人数，划出来的荒地面积应该是足够的——起码现在够所有人使用。另外，我这不是慷慨的施舍，只是把属于你们的财富还回去罢了。”
人们面面相觑，谁也不明白龙采薇的意思。属于我们？领地上的一切，不都是领主大人的财产么？只有武德微微侧过头看了她一眼，心里清楚，她又要开始宣讲那一套稀奇古怪的统治理论了。
“我在都城待过一阵子，贵族也见了不少，上至公爵夫人下至见习骑士，哪个不是俩胳膊俩腿，肩膀上顶个脑袋？在场的各位，你们和贵族有什么区别？那边的大婶，那边的小姑娘！你们看看我，所谓的‘子爵大人’，是不是和你们一个模样？难道还能多长双翅膀不成？”
呵呵，何止一双翅膀，还有条漂亮的大尾巴呢……不过武德知道龙采薇看似在插科打诨，实际上想讲些严肃的事，便忍住了吐槽的冲动。
“哈哈哈，子爵大人您真幽默，长翅膀的那是《圣典》中的天使，一般人哪见得到啊！”
“瞧你说的。我们的领主这么慷慨，不就是天使么？她就是真长一对翅膀我也不会意外的，哈哈！”
“那位阿姨胸前鼓鼓的，龙采薇姐姐长得跟我比较像，唔唔唔……”
“快闭嘴你这死丫头！子爵大人您大人有大量，小孩子不懂事，您别放在心上，别放在心上……”
龙采薇被小孩的童言无忌逗乐了，掩着嘴，轻轻地笑了起来。见领主大人并不介意小孩无心的冒犯，听众们一瞬间紧绷起来的神经又重新放松，几个胆大的也跟着笑了几声，现场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小小的插曲过后，龙采薇敛起笑容，继续向众人讲道：
“土地、河流、林木……这些自然资源本就应该属于所有人。在建立起更完善的制度之前，我会代为管理，但不打算将这些资源据为己有。人本不分高低贵贱，只是最先发迹的那些人将土地和财富收入私囊，于是他们就成了贵族！当上你们的领主完全是我意料之外的事情，但既然我来了，贵族的旧规则就得从我的领地里离开！”
武德轻轻捏了捏她的小拇指。龙采薇知道，这是“说得太激进，应该立刻停下”的意思。
在龙采薇停顿的空当里，一个衣衫褴褛的村民鼓起勇气，在人群中问道：
“大人，可……整个灰岩公国，不都是贵族的领地吗？”
大多数领民一辈子都在固定的地点生活，一个村子和几座邻近的城镇就是他们生活的全部。限于眼界，他们未必知道世界上其他国度的情况，比如没有世俗领主的圣城……在这大陆一隅的灰岩公国，或者解体之前的金鹰王国，王公贵族一直都是历史的主旋律。也许没人见过公爵，甚至有些人连公国的名字都不知道，但历任领主的皮鞭和士兵总能及时提醒平民，谁才是这片土地的支配者。
暴力是维持统治最简单的途径——在这点上，人类贵族倒是和武德不谋而合。
“我问你，之前谁是你们的领主？”
龙采薇朝提问的人招了招手，示意他从人群中站到前面来答话。那人见龙采薇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以为自己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瑟缩着脑袋拼命想往人群中钻，却发现身边的人立刻和他保持了距离，在他周围围成一个圆形。没奈何，他只能硬着头皮走上前去，不和子爵大人对上视线，生怕一言不合她就要让身边的侍卫抓人——就像格柳依斯伯爵的士兵抓走他父亲一样。
“是……是格柳依斯老爷，子爵大人。”
“抬起头来，别害怕，你又没有犯罪，怕我做什么？我再问你，现在这里谁说了算？”
“您说了算，当然是您说了算！”
龙采薇叹了口气，向越聚越多的听众指了一圈：
“我理想中的情况是你们说了算，但现在你们还对此没有概念……也罢，我说了算，总比格柳依斯伯爵说了算要强。既然这里由我说了算，就要守我的规矩，让传统见鬼去吧！就算是公爵本人反对我，依照分封契约，他也管不到你们头上，我自然会去和他交涉。至于你们，想种地的去种地，想做工的去做工，尽管休养生息，再没有谁会压迫你们了。至于我自己的这栋房子，其实并不重要，武德总能完成它的。愿意继续帮忙的可以留下，我会照常支付工钱，但我更希望你们回去拓荒，把时间花在给自己改善生活上。好了，我就说这些，该干啥干啥去吧！”
“约瑟先生，你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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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春，龙采薇守灰岩南疆，政通人和，百废俱兴。帝皇欲广修宫舍以贺，采薇固辞，曰：‘寒舍足以庇身，高楼广厦非吾所愿也’。境中百姓素念采薇厚德，闻之，多有自请为匠人者，携金石良木自四方而来，不日成之。帝皇偕龙采薇、伊丝卡居其中，千里逢迎，高朋满座。后屡经帝皇扩建，为今日卡纳市行政中枢前身。”——《帝国通史·后妃列传》，首席史官采薇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