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光荣的卡纳镇戍卫军：我，龙采薇，谨代表全体子爵领的公民向你们致敬。你们在危难关头挺身而出，与我一同保卫和平，这是难能可贵的壮举。我在你们身上看到了作为一支人民军队骨干力量的潜质……”
武德拿着龙采薇的讲稿念了个开头，用余光扫了一眼东倒西歪的民兵们，个个都是一脸精疲力竭的样子，好像一地打了霜的茄子。
历代魔王在上……龙采薇是怎么从这群懒汉身上看出“潜质”的？
武德摇了摇头，懒得在意这些细节，照着讲稿继续念了下去。既然龙采薇看好他们，那就照她的意思来，就当是取悦未来妻子的小把戏吧。
（真想赶快成婚，然后和她一起繁衍出一个大家族啊。孩子的尾巴要像她，犄角要像我……不好不好，分心了。）
“你们将成为职业化的军人，守卫家园是你们全部的职责，从此不必再自行谋生，子爵领的财政将支持你们的行动开销和武器装备，此外，每个人还会有一笔稳定的薪水，作为生活补贴。今后我还会制定出根据战功获得晋升和嘉奖的详细条例，严格执行命令，奋勇作战，我保证你们每个人都将得到应有的荣誉和财富。同时也请牢记，你们是服务于人民的军队，不得欺凌百姓，不得私自掠夺，不得滥杀俘虏……”
武德干巴巴地念着稿子，这些未来的“职业军人”们也就假装认真地听着，甚至有个家伙嫌躺得不够舒服，在地上滚了半圈，换了个更安逸的姿势。
“……愿你们成为理想、有道德、有文化、有纪律的军人，以维护和……我翻个页……平为己任，在新时代的建设道路上谱写属于自己的壮丽乐章——呼，终于念完了！”
洋洋洒洒上千字，基本上全都是关于军队宗旨和纪律要求的东西，在武德来看，这玩意儿最大的作用就是给躺在地上的士兵催眠，能鼓舞士气就见鬼了。士兵们需要的是什么？磨砺自身的勇士需要鲜血和荣誉，参军谋生的懦夫需要金钱和食物。龙采薇描述的远景在短视的乡野村夫眼里显得过于空泛，这篇讲稿应该放在战争议会里让参谋们讨论，根本不适合用来振奋人心。
“你们有谁听懂了？”
武德四下环顾，没有一个人应声。过了一会儿，才有一个士兵举起因过度挥剑而有些颤抖的手臂，答道：
“长官，子爵大人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讲的都是高深的道理，我们这些贱民哪懂啊。”
“是啊是啊。”
“好像说有钱拿，不准抢劫……后面的就记不得了……”
众人纷纷附和。
武德不怒反笑，大手一挥：
“没关系，反正我念着也嫌娘娘腔！我给你们总结成一句话——听指挥，有饭吃！够不够简单？”
“噢！”
好比是将《萌娜丽莎》降级成火柴人一般的暴力简化。若是正在忙于书面工作的龙采薇本人看到这一幕，怕是要气得连嘴里的茶水都喷出来。
“这多干脆，非得整那些文绉绉的。谁敢跟我家子爵对着干，你们就负责把他的脑壳拧下来！明白了么！”
“明白！”
“这才对嘛。打仗呢，最重要的就是去哪里、杀多少，其它的都是细枝末节……可别跟我家子爵说这是我说的，不然她又要念叨我了。行了，你们也该休息够了！都起来，继续训练！”
士兵们立刻回以一片哀嚎。
“头儿，啊不对，长官，都训练了一上午了，还不够啊？”
“动不了了，让我再躺会儿吧……”
“就算有个光屁股婆娘在俺面前，俺这会儿也站不起来了……”
武德笑了笑，并不去地上拎人，只是当着众人的面取下背上的行军囊。正当大家以为这是结束训练的信号，开始期待去酒馆放松一下的时候，武德抛出了简短的一句话：
“有肉吃。”
说着，他解开了行军囊的绑带，将里面的内容展示在大家面前——一大块野猪肋排，事先用盐腌制过，脂肪和瘦肉交错有致。在这块一直以来动荡不安，连温饱都是奢望的边陲之地，没有人能拒绝这样的美食。
乱哄哄的叫苦声瞬间归于寂静，咽口水的声音此起彼伏，十几道目光全部聚焦在诱人的肋排上。至于他们的长官是如何背着这么重一块肉完成整个上午的训练的，已经没有人会去在意了。
“跑回卡纳镇的大门。谁第一个到，这整块肉都是他的。”
恶魔的诱惑。
话音未落，刚才还在地上瘫成一片液体的士兵们瞬间来了精神，连滚带爬地从地上挣扎起来，争先恐后朝山下冲去。暂时领先的那个士兵边跑边淌口水，一副这辈子都没吃过肉的模样；落后的几个人捂着侧腹蹒跚而行，看来是真的累得够呛。作为曾经交战的，武德很清楚人类在理想状况下的体能，但这些士兵的表现明显低于预期。只有一种解释——长期的营养不良拖垮了他们的身体。
也许龙采薇能让所有领民都填饱肚子吧？
一边这样想着，武德扛起猪肋排，在队伍后方信步跟上。
.
一刻钟后。
“长官，您是子爵大人的亲信，说话可要算数啊……”
跑到第一名的那个人搓着双手，对着武德（手中的那块猪肉）点头哈腰，眼神里满是难掩的喜色。后到的几个人靠着围墙坐成一排，满脸懊恼地喘着粗气，纷纷指责第一名在之前的训练中偷懒耍滑，未尽全力，简直是品格败坏的恶魔教徒。
真是应了一句蓝星成语，“五十步笑百步”。
不过，当拿到奖励的老兄给每位同僚都切了一块肉后，他又在一瞬间成了大家交口称赞的好施君子、道德楷模。有人在事后记起，此君曾说光屁股婆娘也诱惑不了他……这样想来，他操刀分肉，和身边一群糙汉子搞好关系……
有肉吃就行了，不能细想不能细想。
众人吃完豆，仍然不散，眼睛都望着武德。只见武德在腰袋里摸了一把，捏出一只金灿灿的东西——
一枚金币！把它换成粮食，一家人在秋天之前都不用担心挨饿了！
士兵们压根不认识金币上的纹章，但这并不妨碍他们伸长了脖子，让眼珠被武德摇晃的手指牵着来回转动。
“所有人，继续练习挥剑，我下令之前不准停下。如果坚持到了最后，每个人都能有一枚金币。”
每个人！
“但是，如果有一个人坚持不住，中途停下的话，谁也别想拿赏钱。”
子爵大人是位仁慈的领主，但她派来的长官却是个不折不扣的恶魔——此刻，全体士兵在心底达成了共识。
-------------------------------------------------------------------------
“时灰岩公不理朝政，更兼其妻无道，乃至佞臣妄为，民不聊生。龙采薇牧民于南疆，北临强敌，南接兽国，坐立难安。帝皇乃修武备于南疆，募乡勇为新军。军中赏罚分明，故令行禁止，莫不率从。”——《帝国通史·帝皇本纪》，首席史官采薇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