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请看这个！这是在一只蜘蛛的口中发现的！”
看守僵尸上气不接下气，他匆匆将一张泛黄的纸条交到“古董”手中。“古董”在僵尸群的注视下接过纸条，目光快速地在纸条上反复移动。在确认了好几遍上面的内容后，他露出了一副不知是难受还是高兴的纠结表情：
“各位——不用找绿绿了。”
“啊?难道她已经……”
僵尸们心中咯噔一下。
“不，不是……绿绿还活着，并且我也知道了她的具体位置——就在大岩洞最底层，地下湖旁。。”
“那不是好事吗！”
“现在就出发去把她带回来吧……”
“但是，这很可能是个圈套。”
“我们要面对的敌人，不只是蜘蛛。在蜘蛛的背后，一直有一个幕后黑手在操盘……现在，绿绿似乎被这个黑手找到然后囚禁了……而现在，他却主动将这一信息告诉我们……”
“是想引诱我们过去，一网打尽。”
李晓接过话茬。
“……李晓说得对。这是一个圈套，一个非常明显的圈套……他很了解我们，知道我们不会抛下同伴离开……如果去救人就正中他的下怀了。”
“各位……有什么办法吗?”
“古董”四下望去。他试图在僵尸们的脸上找到希望，可是他只能看到犹豫和迷茫。
身为一族之长，他不会放弃。但即使饱经风霜如他，却也多多少少地感受到了自己的无力。此时此刻，要是有一位英雄出现来拯救自己的族群就好了。就像众多童话传奇里编写的那样，英雄从天而降，帮助受难的人们战胜邪恶——
不知为何，最后他将目光落到了一个本来与僵尸族群没有半点关系的人类——李晓身上。李晓感受到了“古董”的视线。他咬了咬嘴唇，思考了片刻。随后，像是得出了什么结论似的，李晓的双眼突然一亮。全场，唯有他回应了“古董”的目光。
“李晓……虽然不想麻烦本来没有必要趟这趟浑水的你……但如你所见，我们已经没有办法了。”
“‘古董’族长，我确实有一个办法，不过成功率很低。”
“什么办法?”
听到李晓这么说，“古董”像是抓到希望的稻草一样，声音都略微有些颤抖起来。
“那就是派一个足够可靠的人，单枪匹马地去把绿绿救出来。”
“……单枪匹马?”
“等等，人类小子。一个人去对方老窝跟送死有什么区别?”
一只僵尸立即用质疑的语气发表自己的意见。
“一个人，目标小，不容易被关注。我觉得，目前最好的方法，就是分两拨人马同时行动。第一波人马为大部队，这波人作出假装要逃跑的姿态，反引诱对方的蜘蛛倾巢追击。”
“第二波人马，就是负责去救绿绿的那个独行者。蜘蛛为了追大部队悉数出动，老巢的守备必定会空虚许多，这就给救出绿绿创造了条件。事成之后，两波人马合流，一起向大岩洞外杀出去。”
“不可能的……没人能够做到这样的事情。能杀进地下湖的人已经倒下了……”
“是啊……”
“古董”也叹了口气。
看来，还是没戏吗。
这几天蜘蛛的攻击，已经让僵尸们彻底丧失了抵抗的信心。当他们看不见希望的时候，就会想着去逃避——这是人之常情。但是族群的责任感让他们不得不苦苦挣扎，寻找着能够解救绿绿的方法。在矛盾中，他们越来越沮丧，越来越恐惧。
他们现在迫切需要的，是可能性，也就是希望。
“有可能做到的人，不是有吗?”
李晓微微一笑。
“是谁啊?”
“不会是him神吧?”
众僵尸摸不着头脑。
“古董”却瞪大双眼，吃惊地望着这位面带微笑的人类少年。
“李晓……你的意思是……”
“没错，就是我。”
“你?”
“人类，你还只是个孩子……”
“别在这种紧要关头开玩笑啊。”
“我没开玩笑。”
李晓一改笑容为严肃：“别因为我个头小就小看我啊——我可是亲手斩杀过一百一十二只骷髅的战士。”
“我不信。就你这个身板，我一只手就能对付了。”
一个身材偏胖的僵尸走上前。
“可是事实就是这样。”
少年的言论，让“古董”又回忆起了那把剑的手感。
那把剑，真的很轻。
“既然这样，那演示给我们看吧，李晓。证明你有能够进入最底层的实力。鲍勃，你陪他过两招，点到为止，明白吗?”
“放心，族长。我有分寸。”
刚刚那个偏胖身材的僵尸走近李晓。
“小子，出招吧。”
“现在吗?要不再等一会?”
“怎么了?放弃了?……”
“不是，我只是看你没做好准备。”
鲍勃苦笑。他随意地摆开一个架势，然后向李晓招招手，让他出招。
“那，我来了。”
嗖！
“……咦?”
话语刚落，李晓的拳头就放在了鲍勃的鼻梁前。
“这是什么情况?”
鲍勃似乎没有反应过来。刚刚那不可思议的出拳速度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此刻他正在脑海中拼命整理信息，试图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周围的僵尸，包括“古董”在内也看都呆了。
李晓收起拳头。
“点到为止。如何?”
僵尸们纷纷压低声音，小声议论着什么。
“一定是鲍勃反应太慢，所以才会被这么快ko。”
“派个强一点的上去啊！毕竟这人类也是在森林中打拼过的，不能小瞧。”
一定自己代表好，所以才让李晓赢那么轻松。
“让我来。”
一个高瘦的僵尸推开还处于大脑宕机状态的鲍勃，站到了李晓跟前。他谨慎地摆好起手姿势，对李晓道：
“我们再来一次。刚刚那个对手太弱，没办法代表我们全体僵尸……准备好了就开始吧。”
李晓点点头。几乎是点头的同时，高瘦僵尸先发制人，全身发力，以不逊于李晓那一拳的速度直取李晓下三路。李晓并没有闪，而是直接利用高瘦僵尸出拳时的重心偏移，迅速控制住他的手臂并顺势一拉，再用小腿一绊，高瘦僵尸就摔了个满嘴狗啃泥。
“这……”
“一定是因为冲得太莽……再上一个！”
僵尸们摩拳擦掌，一个一个地排队上去轮流和李晓过招。
李晓凭借着自己在森林中锻炼出来的出色反应能力和作战技巧，将来挑战的一一放倒。尽管僵尸们作尽了挣扎，还是没有人能在李晓手下走过三招。
“这是什么可怕的实力?！”
“该死……虽然没有泰格和沙克那样的力量，但是却比他们要灵活许多！”
“我……我输了！”
“啊！我的小腿……”
“不打了，不打了！别踹了……”
“你这个人类真不讲武德！疼……”
……
目睹着自己的族人一个又一个地被矮他们一个头的小个子少年打的屁滚尿流，“古董”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
“哎——哟，族长，你笑什么?我们都被打的这么惨了……你还笑……”
“是我已经老了吗?居然被一个人类小孩吊着打?”
“怎么样，族长大人?我可以为你效力吗?”
“……李晓，你的能力着实让我吃惊……看来你的伤已经没有大碍了。”
“我的伤其实早就差不多了。但是挥剑的时候总是感觉力不从心……所以总是感觉是自己的身体还没缓过来。不过现在，我已经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了。”
李晓晃了晃自己的胳膊。
“毫无疑问，李晓，你现在是我们当中最强的那个。但是，你可要想清楚了——”
“古董”欲言又止。现在只有李晓才能救出绿绿，他不能失去这根稻草。
但经过心中的一番斗争后，他还是开口了：
“孩子，你本来就不是我们僵尸族群的人，没有必要为我们冒险。我们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你身上，而你这一去，很有可能会再也无法回到地表森林去和其他人类汇合了——你本不用这么拼命。”
和“古董”的话语正好相反，他的双眼却对李晓诉说着自己的期待。李晓再一次微笑起来。他一步一步地走向靠在墙边的戴蒙德剑，与“古董”擦肩而过。
“好，我来试试看。——嘿咻！咦?重量似乎减轻了。”
像是没有听到“古董”的劝诫，李晓自顾自地拿起剑空挥了几下。
“李晓，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现在还有机会选择放弃。你可以先逃出大岩洞，我们会掩护你……”
“族长大人。”
“你曾说，我已经忘了记忆中美好的事物。”
“我想把它找回来。”
“我想知道，我到底是为何而举起剑的。”
“同样，我也想证明，仇恨并不能蒙蔽我的双眼。”
啪。
啪啪啪啪。
四周突然响起了一阵热烈的掌声。被李晓所击败的僵尸们或是颤巍巍地站着，或是还倒在地上，都在为李晓的决心与勇气喝彩。
这是来自怪物的肯定。李晓显得很不好意思，他低下头，装作在检查剑锋的样子，实际上脸早就红成了橡树上的苹果。
“很好，李晓。无论能否成功救出绿绿，请先允许我献上最高的敬意。感谢你能在这种紧要关头站出来。”
“古董”单膝跪地，以僵尸的最高礼仪向李晓致敬。其他僵尸也纷纷照做。
李晓不知道的是，这种单膝下跪的礼仪，是用来向僵尸的权力中心——大族长表示自己甘愿俯首称臣的。僵尸的文化就是这样，服从于强者——这里的强者不止需要身体上的强大，还要具备心灵上的坚韧。
“啊，下跪什么的就不用啦……毕竟一直都是绿绿给我送饭，没有她我还真不能好的这么快。现在绿绿有危险，照理来说我也不应该袖手旁观。”
李晓连忙把僵尸们一个个地扶起来。
“那么，事不宜迟，我们就立刻行动吧。”
“等等。”
“古董”叫住了提起剑准备向洞外走的李晓。
“李晓，我有一件礼物要送给你。”
“什么礼物?”
“你闭上眼睛。”
“……是这样吗?”
“对，很好。”
“古董”伸出两只苍老的手，一左一右地搭在李晓的肩头。众僵尸看到族长的这一动作，立马会意地将目光集中到李晓身上。
“古董”清咳两声，在经过一段不长不短的时间作为酝酿后，一曲古老悠扬的赞歌从他的口中缓缓飘扬：
“啊，荒漠——
啊，荒漠——
一望无边，多么辽阔——
啊，荒漠——
啊，荒漠——
请把我拥入怀中。
僵尸们一齐唱起来。平缓抒情的旋律让李晓完全放松。他感觉自己仿佛来到了西北的大漠，即使自己从未见过沙漠到底长什么样，却也能体会到那种空旷寂寥的感觉——
荒漠啊，荒漠——
请告诉我——
我为何而活?
辽阔如你，
是否也有尽头?
尽头的彼岸，
是否也充满了忧愁?
啊，荒漠——
啊，荒漠——
请你告诉我——
像是神迹一般，李晓被一抹柔和的光芒包裹住周身。以这层光芒为中心，会场中出现了星星点点的小光团。这些光团如萤火一般在黑暗中游弋，照亮了僵尸们的脸。
李晓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静静地聆听着。他感觉自己的眼前有光，却又不敢睁眼确认……他怕一睁眼，这动听的歌谣就会戛然而止。
不知不觉间，歌声已渐渐停息。小光团们不断地汇聚到李晓身上，包裹李晓的光芒变得越来越耀眼。
“这是……”
李晓皱了皱眉头。他感觉到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涌入自己的体内，并随着血液的流动扩散至全身。
“这是什么?我感觉自己变得……更轻盈了。”
“可以睁开眼睛了，李晓。”
李晓睁开眼。刚才的光芒早已消逝不见，周围依然是一片漆黑。
“这是我们僵尸的古老仪式……你可以把它当成一种祝福。这种祝福可以使你变得更加强大，从而让你更有把握能救出绿绿。”
“人类，你一定要救出绿绿啊！那孩子的父母死的早，我们就是她的父母亲人……”
“绿绿是个善良的孩子。你一定要带她平安回来。”
“拜托了，人类！”
“拜托了，李晓！”
僵尸们期待的目光让李晓有了一种熟悉的感觉。那是被需要的感觉——曾经，他也被飞用这样的目光看过。
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飞了呢……如果有机会，自己一定要去找他。
然后，让一切重新开始。
李晓拿起剑，在僵尸们的夹到欢送下走向会场外。站在洞口，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缓缓转过头：
“那……那个，最底层怎么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