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月走出教室，走下楼梯。她的精神状态很不好，但她本人其实并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陷入这种状态。是酒的原因吗?可她明明酒量很好……那难道是睡眠不足?她曾经为了研究军事理论熬过无数个夜晚，也没有现在这般的疲乏。星月不想去深究，往常也出现过这种情况，但是只要一拿起剑，她便又会陷入一种亢奋的状态。
那么这次，应该也没差。只要自己不停的挥剑，一切问题就都会迎刃而解。
……
……
李晓从园艺研究室走出来，好巧不巧地，他看到了一个美丽少女的背影正往桦树林走去。
“那是艾利克斯•星月?昨晚刚喝完那么多酒今天就立马上学……”
李晓打算无视她，他的必修课还有十五分钟就开始了。但是——再仔细看看星月那纤细的身躯，李晓不难发现，她现在走路摇摇晃晃的，看起来就像是刚刚喝醉一般。
“……这种感觉，为什么这么虚弱?不对劲。”
李晓决定先跟上去看看情况。
他以不到二十步的距离不紧不慢地跟着星月走进了桦树林。一路上，星月只是盯着脚下，仿佛走路就要用掉她所有的心神一般。李晓跟着她一直走，直到——
她在一块较为开阔的空地中停下了脚步。
“这……这是要……”
星月用尽力气，以一个极其标准的帅气姿势拔出了一直随身携带着的佩剑。
“「逐月」起手式。她原来是来练习剑技的，可是……”
星月的精神恍惚，她太虚弱了。人处于一种这样的状态，怎么可能还做的出剑技来?
此时此刻，星月并未发现就在她几格开外距离观摩的李晓。她只是在疑惑，为什么自己的手臂抬不起来?她的眼前也是一片模糊，她甚至看不到她的剑是否握在手上……等等，为什么判断自己的剑在不在自己手里要通过眼睛来看?
她的触觉似乎也在丧失。
“……不妙。”
李晓立马站到星月面前。
“艾利克斯小姐，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
星月虽然一直保持着起手式的姿势，但她的双眼已经闭上了。随后，她的双腿丧失了力气，她瘫坐在原地，一头金色的长发拖到地上，粘上了几片枯黄的落叶。
“艾利克斯小姐?”
……
……
当星月再次睁开眼睛时，她发现自己躺在学院医务室的病床上。
“唔……”
发生了什么?自己为什么会……
星月的头脑还是有些不清醒。她只记得，她刚才还在白桦林里准备练剑——
“艾利克斯小姐，你醒了?有没有哪里感觉不舒服?”
这声音……！
“李晓?！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星月看向床边，一个穿着打扮破旧的少年正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
“我碰巧经过白桦林，看到你晕倒在地……于是我就把你抬到这里来了。”
“我……晕倒了?怎么会……”
星月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她想回忆起关于“晕倒”的细节，但令她意外的是，那一片时间对她来说几乎都是空白。
“校医刚刚来过了，给你开了一瓶治疗药水，让你好好休息。”
李晓把那瓶药水递给星月，星月想抬手接过，但她却无法感受到自己的双手与身体相连。
“手臂，抬不起来……”
星月的眼里有一丝惊恐闪过。
“别担心，你的手好好的长在你身上。校医说，你这是突发性贫血……但我觉得，这应该不是造成你昏倒的理由。”
“昨天，你用了「祝福」。别人不知道，但我很清楚……那对身体的负担不小。”
“那不是什么「祝福」，那是「诅咒」。”
星月用无力的眸子瞪着李晓。李晓微微叹了口气，道：
“看来你不喜欢我的这个说法……那么折中一下，「能力」怎么样?不褒也不贬。”
“随便了，代号什么的根本不重要。”
李晓点点头。
“确实，代号根本不重要。回归正题——
艾利克斯小姐，你的「能力」，是被强行注入的吧?”
“你……你怎么会知道？！”
“和你交手的时候我就已经感觉到了。被自然注入的「能力」会完全听从宿主的命令；如果是强行注入的话，则会使得「能力」的意志难以驯服，进而……影响宿主。”
“……”
李晓居然了解到这种地步?他……究竟是什么人?
“艾利克斯小姐，我劝你以后不要再使用这种力量了。”
“这个……不关你事。”
没有「诅咒」的支持，星月连主城都出不了。她是大元帅的独生女，也是艾利克斯家族的下任家主，无论她情不情愿，她都一直身处于漩涡的中央。主城势力盘根交错，情况错综复杂，在这里没人会轻举妄动。但是如果是像南部平原一样荒凉的野外……
对她而言，力量是必要的。
“艾利克斯小姐，你不相信我也没关系，我只是给你这个建议。但我觉得我应该把使用这种超过人类身体承受极限的力量所带来的后果讲给你听。现在，它给你带来的只是突然昏倒或者是四肢无力，但如果你继续毫无克制地透支你的生命，不止你的身体会崩坏，你的心灵也会被力量本身控制。”
“……是吗。”
「诅咒」也好，「能力」也罢，星月并不关心它会对自己的身体造成什么样的损害，因为她不在乎。她所期望的并不是自己的身体健康，她想守护的也从来不是自己。
“你的「能力」根本没有通过仪式来获取，你的身体就像是一个容器……那个虚影，并不是受你召唤而现形的。艾利克斯小姐，请你仔细权衡利弊，即使不用「能力」，人类依然可以凭借着自己的力量变强。”
星月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但她已经没时间了，她必须在毕业前升上S级。
“这与你无关，也由不得我。我已经被绑在了矿车上……一只被栓绳栓住的动物，该如何挣脱命运的束缚？”
星月露出了一抹苦笑。李晓的心突然像是被狠狠地揪了一下，他从少女的脸上读出了沉重。她的年纪，和压在她肩头的份量比起来，实在是微不足道。李晓不知道星月到底在背负些什么，但他知道，那些东西不应该让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承担。
他同情，并敬佩星月。
“那么……我也就不该多嘴了。艾利克斯小姐，你现在感觉怎样？”
星月稍稍用了点力，手臂已经可以正常活动了。
“比起刚才……不算太差。”
“能走路吗？”
“我试试。”
星月用手撑着床铺，转动身体，好让纤细的双腿能够得着地面。
“需要我帮忙吗？”
“不，我自己来。”
她离开了床铺，扶着墙壁站了起来。随后，她放下扶着墙的手，向前迈了一小步。
“看样子是没问题了。”
坚韧和独立，是人必须具有的品格。
“校医刚刚去帮你拿牛奶了，你喝了之后好好休息一会应该就没事……我先走了，一会还有一节必修课……”
李晓浑身一颤，似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对啊，我还有一节必修课呢！我去……现在几点了?”
他急忙看向挂在医务室墙上的钟。
“已经开课半小时了……要被扣分了啊！”
李晓在心里默默地痛骂自己为什么连最基本的时间观念都没有。正当他欲夺门而出时，星月叫住了他。
“李晓。”
“怎么了?”
“做好准备，接下来的日子你可能会过的很艰难。还有……从窗户走更快。”
“谢谢提醒。”
李晓笑着打开活板门窗户，然后纵身一跃。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