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你这小鬼……跑啊?不是挺能跑的吗?”
没想到，这竟是个死胡同。
小暖绝望地跪倒在地。三个围裙男不约而同地露出了阴暗的笑容，他们拿着木棍，一步步地向小女孩逼紧——
“诶，你看，她好像……没有左手啊。”
“咦?还真是。”
凑近观察，他们才发现小女孩左手边的袖管空空如也。
“呜……”小暖挪了挪身子，把自己残缺的手臂往后头藏了藏。
“哈哈哈哈哈哈，原来是个残废！就这样敢偷我们家的面包，你胆量可不小啊……说出来不怕吓死你，我们这家是专门为一等贵族服务的面包店！一等贵族你知道吗?他们想要捏死你，你躲到地狱也没用！”
小暖的身体在发抖。虽然她年纪可能还小，但她很清楚接下来这些人要对她干什么事情。那些木棍——没错，木棍，剪刀，剑，她经常和这些东西打交道。她想逃跑，但双脚使不上力气……而且三面都是墙，她根本跑不掉。
“好了，哥几个。我有个想法……要不把她的右手也扯下来吧?这样，她就再也偷不了面包了。”
“行，够刺激，我喜欢。”
三双罪恶之手伸向小暖，她的眼泪不停地从眼角滑落。她被其中一个围裙男压在身下，尖锐的木棒抵住了她的手腕。
“那……是从手腕开始切，还是从手肘开始?”
放荡的嘲笑声不断地灌入小暖的耳朵，从手腕处传来的压力正在不断地加重……施暴者享受这一过程。他们仿佛在等，等小暖的表情越来越害怕，等她的恐惧到达极点。
“不要……”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木棍已经戳穿了小暖手腕上的皮肤。鲜红的血液顺着棍尖流了出来，滴在泥泞的过道上，和细碎的土块混在了一起。
“不……不要！！”
女孩撕心裂肺地大喊。
“……诸位，你们刚刚说你们的面包店为一等贵族服务……敢问是哪个一等贵族呢?”
就在这时，黑色的披风从黑夜之中走来。巷子里的暗淡月光无法提供有效的照明，来者的面庞与黑夜融为不分彼此的一体。
“嗯?！”
三个围裙男慌忙回头。那团黑色的东西正一步步向他们走去，强大的气场让施暴者们有些喘不过气。
“的确，偷东西确实是可耻的行为。但是……我认为一块面包，还不至于让一个小女孩的手腕被木棍刺开。”
“你……！不要多管闲事！否则……”
“你们没有善良的义务，但你们必须遵守做人的底线。”
小暖带着惊恐的目光望着三人与黑色披风对峙的场面。她的身子因恐惧而剧烈地颤抖着，从腕间渗出的血液流向指尖，同样也颤抖着滴向地面。施暴者想要的根本不是什么面包，一块面包也值不了几个铁粒；他们要的是小暖现在的这副表情。目睹对方的求饶，害怕，绝望……这就是人本能的征服欲，这就是罪恶的**。
弱者总是会对欺凌更弱者而感到痴迷。他们不会轻而易举地放弃自己那无聊的乐趣，因此这位突然出现的好事者几句好言相劝并不足以让他们收手。他们握紧了木棍，在黑暗之中，他们像是被蒙住了双眼一般，在未知面前狂笑道：
“你在教老子做事?你算什么东西！算了，你也别滚了。仔细看看……这体型还真是弱不禁风。我们会打碎你那令人作呕的正义感，然后把你踹成猪崽！”
四木丝老师曾对李晓说，「力量」是必要的。这个世界充满了残酷和不公，如果没有足够的力量，自己就没办法保护所珍视的人。因为没有足够的力量，李晓也失去了很多——家，亲人，战友，每一个他想保护却事与愿违的人。之后，他又在一次又一次地厮杀中发现：施暴者往往也是那些具有力量的人。他们依靠力量给大地带来苦难却不受惩罚，对于破坏他人的生活习以为常……因此李晓产生了疑惑。拥有强大的力量，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但不管如何，至少保护分他半块面包的小恩人，还是需要一些力量的。
“什……什么?！我的棍子在一瞬间不见了！”
“我的……也是！”
“怎么会……”
就在围裙三人陷入混乱之时，李晓早已手握三根木棍来到小暖跟前。他伸出手，想要把坐在地上惊魂未定的小暖拉起来。
“没事了……咦?”
而小暖只是眼巴巴地盯着他，有些不知所措。
被吓坏了啊。
他仔细地打量着小暖。这个孩子瘦的和竹子一样，一看就知道是营养不良，吃不饱饭；一头蓬乱的长发遮住了她大半个脸，乌黑发亮的眼珠子在一撮撮刘海间忽隐忽现。李晓视线向下移动，当他望向小暖的左侧衣袖时，他吓了一大跳——
那袖管里竟然空空如也。
“……”
李晓收回了自己的手，把木棍重重地砸在了地上。他的眼神虽仍平静如水，但话语中却蕴含着一种难以言说的压迫感：
“哪怕你们还有一点良心……你们都不会想要把她的另外一只手折断。”
“多管闲事……等等，你的脸……你是刚刚那个要饭的吧?很好，我记住你了。哥俩个，我们先揍死这货，然后再慢慢和小东西算账。”
这三个男人看起来都很结实。他们的手臂裸露在外，丰满健硕的肌肉轮廓清晰可见，估计在经营面包店之前，他们也有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往。
因此就算自己被一瞬间缴了械，他们自恃强壮，照样没有吸取教训。
“话说的很大，但我想……你们做不到。”
李晓脸上的笑容有点瘆人。没有手臂的孩子要怎么在这种环境下活下去?
在这四下无人的昏暗小巷中，即使死了个双臂残缺伤口感染的小女孩也没人会发觉，无论她是饿死还是病死……过个几天等尸体发臭腐烂后，异味飘到大街上混进烤肉和香水的气味里，等到那时才会有人嗅着味儿找上来，把她丢进某个更加肮脏的垃圾堆中。
他握紧了拳头。他在掂量出手的分寸，他不想惹出什么麻烦，但心中的气愤和怒火使他有些无法控制自己。
三人中的一人扑了上来。
“受死吧……呃啊！”
“嗯?”
李晓刚准备发力，对方朝自己挥出的拳头却突然停在离李晓半格远的空中。
“怎么回事?”
李晓明明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那个对他拳脚相向的家伙便眼皮一翻，直直地倒在了地上。
“什么?！可恶，你小子……”
另外两人一拥而上，他们左右开弓，同时向李晓攻去。李晓身体一沉，刚想躲避迎面而来的拳头，诡异的事情又发生了——
那俩人也如同前者，像是突然脱了力一般头朝下倒在李晓脚边，像是给他拜了个早年。
“……是谁?”
这是演的哪出?他本能地抬头望了望俩边房屋的屋顶，但除了砖块和陶瓦，他只能看到点点的星光。
“……”
李晓收起了那副阴暗可怕的表情，兴致勃勃地蹲下来把那三个汉子从头到脚又摸又脱地翻了个遍，把他们口袋里本就没有多少颗的绿宝石都归于自己囊中。小暖惊恐地看着李晓把刚刚要伤害自己的那些人身上的衣服统统脱光，她不由得更加害怕了。
“那……那个……小暖……”
小女孩颤颤巍巍地开口道。
“嗯?怎么了?”
“不，没什么……那个，谢谢你。”
差点被人剁了手，不用说像小暖这种小孩子，就算是那些倒在地上的混蛋们，想必也会吓得痛哭流涕吧。但出乎意料的是，小暖的神情很快便恢复了镇定。她缓缓地向李晓鞠了一躬，然后迈开她那纤细的双腿——
“喂，等等！”
见小暖要走，李晓下意识地立刻开口叫住了她。
“怎，怎么了……?”
小暖停下了脚步。她转头看向李晓，眼里有些防备和警惕。李晓有些语塞，他张开嘴想了半天，却没吐出一个字。
“如果没别的事的话，我……我要回家了。”
和这么小的孩子打交道，李晓还真没什么经验。李晓本来还想再和小暖交谈几句，但他主动交际的水平实在是差劲。在这一点上，就连小他两岁的飞都比他强。
见李晓一副欲言又止支支吾吾的模样，小暖突然觉得有点好玩儿。一个能同时打三个的大人，竟然连和她这样一个小丫头说话都紧张成这样。她的戒备心稍稍放松了一些。
“你……你为什么看着我不说话啊。天这么晚了，为什么你还不回家睡觉?”
“我没有家……”
“咦?那，那可不行。没有家就睡不了觉，不睡觉恶魂就会来敲门……”
李晓露出了一副可怜巴巴的神情。
“我可以睡在大街上。没有门的话，恶魂也就不会来敲门了吧?”
这……
“唔，你似乎比小暖还要不好过。妈妈说，在遇到需要帮助的人时，不要吝啬自己的援手……小暖不太懂什么是吝啬，但是这句话小暖大概能明白。如果你实在没有地方去，那就……那就来小暖家吧。毕竟恶魂可是很可怕的哦?把你抛在外面，小暖心里会有些过意不去。”
既然刚刚他帮了自己，那么这位少年应该是个好人吧?既然是好人，应该不会伤害自己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