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知秋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处一个陌生的地方。
昏暗的烛火,知秋看到一双明媚的眼睛。
女人身上的衣服随心地披挂在肩头上,腰带也解开扔到了一边,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左手拿着一根针右手拿着一只鞋垫,翘着二郎腿,一双白皙的腿展露在知秋的面前。
“呦,你终于醒了,我还以为你要霸占着我的床不放了呢。”女人笑吟吟地说。
“这是你家。”程知秋晃晃脑袋坐起来,环看四周,简单的山水画屏风和几张挂在墙上的人物画,摆满化妆品的梳妆台,深红色的衣柜,倚在衣柜子边上的琵琶,一张小小的红木圆桌。
程知秋摸了摸自己,什么也没少,衣服也没被脱下过,自己女扮男装的身份还未暴露。
“放心,我这个人酒德很好的。”女人说,“就是大人怎么样,我不太清楚呢~”
“我有对你做些什么吗?”程知秋摸了摸自己的脸蛋,觉得这一切不太真实,她竟然被一个陌生女人领回了家。
“大人不想做些什么嘛?”女人妩媚地说。
“我对你没兴趣。”
“你是对我没兴趣,还是对女人没兴趣呀,程大人。”
程知秋猛地站起身盯着她,“你知道我是谁。”
“新上任的程大人嘛,城东头的公示牌上都写了呀,只不过有一点和公示牌上写的不太像。”女人放下手里的针线和鞋底,“你比公示牌上画得还要帅。”
“既然知道我的身份,那你带我回来干什么?”
“上任第一天的通捕大人就来喝酒,你不觉得很有意思吗?”女人说。
“我没觉得哪里有意思。倒是你一个人坐在那里喝酒才奇怪。”
“我在工作工作。”女人摆摆手笑道。
“一个女人在那种地方工作?”程知秋眯起眼睛,这女人该不会是……
“人家卖艺不卖身的啦。”女人走过去蹲下身拿起了琵琶,肩头上的衣服顺着肩膀滑落,光滑的后背显露出来。她装作扭捏的样子偷偷回了个头,像是个羞涩的小姑娘一样,“讨厌啦程大人不要盯着人家看啦。”
“咳咳,我没看。”程知秋把视线从她的后背移开调侃了一句,“你业务很熟练嘛。”
“没办法嘛,现在都喜欢纯情一点的啦。”女人把衣服又挂回身上,转过身来已经把琵琶抱在怀里。
“夜深了,不能打扰到邻居,姑且给你弹一首轻一点的吧。”
女人熟练地弹奏了一首。
弹完之后,程知秋才开口:“为什么要给我弹奏?”
“为了证明人家真的是卖艺不卖身啦,程大人不要抓人家嘛。”女人又装作娇滴滴的模样,撒起娇来。
“在那种地方你能赚几个钱?”程知秋问。
“人家喝酒喝不动了中场休息的时候,我就给人家弹两首唱两句,娱乐娱乐,当然钱是要提前收的,要不然等他们都喝趴下了就没人给钱了。”女人放下琵琶说。
女人一下子变得认真起来,气氛就变得格外沉重。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想要……找我帮忙?”程知秋的直觉一向很准,面前的这个女人心事重重。
“人家才没什么事情想要找程大人帮忙……”说着说着,女人的眼泪流了下来,“只是想要早一点有机会卖你个人情而已……”
程知秋走到女人的面前,看着这个会演戏的女人如何流泪,就像是在看着星星如何闪烁。
“……你快走吧,趁着天亮之前。不然白天走的时候被别人看到会说闲话的。”女人捂着脸摆摆手。
程知秋毫不客气地把女人捂脸的手拽走,严肃地看着她说:“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女人摇了摇头,“我还是算了吧……”
女人的衣服顺着她光滑的肌肤一点点褪下。程知秋看到她的小臂上满满的都是牙印一样的痕迹。
“这是什么?”程知秋问她。她又摇了摇头。
程知秋咬了咬牙,沉了一口气说:“你只要如实说出来,法律会保护你的。”
注视着她很久,程知秋缓缓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恨玉……”
看着恨玉泪如雨下,不停的哭泣。
夜深人静,恨玉一五一十地交待了一切。
京城有一大户人家——薛家。薛家的家主是当今皇上身边的红人,是国家掌管内务的六人之一,简称内务六府,而且偏偏还是六府中最大的一府。薛家家主有三个儿子六个女儿,这三个儿子更是得宠,每日一日三餐不仅有专人负责,每一件衣服更是要十个裁缝娘花一个月时间缝制,每一双鞋子沾了泥土之后无论洗的多干净都不会再穿第二遍。
这三少爷无论想要什么都可以买到,他们不愁钱更不愁权。如此肆意潇洒的他们有一日来到了这家不知名的酒馆,把这个酒馆里演奏的姑娘全都叫了上来。
那一日,恨玉也在,她抱着琵琶与其他卖艺的姑娘站成一排。
薛家三少爷就在她们面前来回打量。
“嗯,这个长的还可以。”二少指了指女人,“但是……”
二少推开恨玉,一把拽出她身后的另一个女人——爱莲。
“这个更带劲!”二少拽着爱莲的头发张狂地说,“人虽小但是胸不小!”
爱莲比恨玉矮一头多,身材娇小,水灵灵的眼睛,属于惹人怜爱的类型。爱莲和恨玉从小一起长大,一起学艺,一起到处卖唱,她俩是无话不说的好姐妹,虽然没有血缘关系,却早已经比亲人更加亲密,比恋人之间更加纯洁。
恨玉立马上前抓住二少的胳膊苦苦哀求道:“求你了少爷,不要抓走她,求你了……”
恨玉被二少爷狠狠一把推开。
“什么叫抓走!我们这是有契约的!你看,人家不也是自愿的嘛。”二少爷松开爱莲,另一旁的两个男仆从冲上来按住了爱莲,又冲上来一个男仆从从怀里掏出一大摞包身契约和一个印泥。
他们拽着爱莲的手指,强行让她定下了卖身契。
就在他们打算将目标转移到恨玉的时候,恨玉却死死攥紧拳头。
“好家伙,宁死不屈,来人,上刑架。”
那是一对巨大的夹子,夹子上坑坑洼洼的鼓包是为了加强对人的痛苦。恨玉在苦痛中却还是没有松开手,到最后疼昏了过去也没有松开手。
二少爷拿她没办法,只好带着爱莲和其他三名年轻貌美的姑娘打道回府了。
“我去衙门报案,可是衙门府的大人却说'既然是已经画了卖身契,那就没办法了,而且你也拿不出什么证据人家是强买的',我亮出手臂上的痕迹,他们却说是我自己故意弄得。我那时候才明白,衙门府早就被他们收买了。可是……我有听说今日衙门府上一任的通捕大人会退休,新上任一名通捕大人。我犹豫了一天终究是没能再到衙门府报案,可是,可是,我在晚上酒馆的时候,看到你腰间的令牌,我遇到了你,通捕大人。”恨玉说,“原本原本,我想勾引你,我想我想我想……”
说着说着她的脸变得通红。
“就凭你?”程知秋说。
恨玉呆了一秒钟,“你好讨厌啊!”
“讨厌我还求我。”程知秋说,“女人的逻辑真可怕。”
恨玉悄**地凑近程知秋,一只手直接探上了程知秋的胸脯。要不是知秋的酒意让她现在的意识还有些模糊,她一定可以毫不犹豫地躲开,但是现在她的脑袋还是晕乎乎的,面对恨玉的柔情一下子又迟钝了下来。
程知秋退到了床边,一下子坐了下去,恨玉的手还按在程知秋的胸脯上。
“你摸够了没有?”程知秋说。
“程大人,虽然小但是我也摸到了。”恨玉说。
“咳咳……我从小就胸肌壮硕。”程知秋说。
“程大人……”
“少废话了,还想不想救人了。”程知秋打断她,顺便揪了揪自己贴的八字胡,还好,还没掉,要是掉了就露馅了。
“程大人愿为我平冤。”
“不是为你平冤,而是为百姓平冤。”程知秋说,“你保证你说的每一句话都属实,你要是敢骗我的话,后果会很严重。”
“不敢欺骗大人,小女子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小女子愿以身担保。”恨玉急忙跪下,“恳请程大人为小女子平冤。”
程知秋说:“站起来,你要做第一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