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点。”
程知秋坐在所有人面前,也不管木椅嘎吱嘎吱地响,她就一直装作淡定且无聊地来回有节奏地摇摆。
原本应该在阿凉对面站着的笑面虎现在站在程知秋的身后,背对着知秋,只笑不语。
“五点。”
笑面虎一边扇扇子一边说出。
荷官站在一旁,缓缓地揭开了答案。
“十点。”
两人都错。
其结果是,程知秋陪注一百两,笑面虎陪注一百两。赌虎者每人跟注一两,赌知秋的每人跟注一两,一场赌局,几十人参与,赌池飞速地扩大。
程知秋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何秋害怕地蹲在角落里,身旁有两个身材壮实的男人看守着她,同时他们也在参与这场赌博。
人群里有人在窃窃私语。
“多少年没人赌金池了?”
“不记得了,我也就听说过而已,没想到今天还真碰上了。”
“这要是赢了直接翻身啊。他奶奶的腿的,让我就赢这一次,我以后再也不赌了。”
“信你个球,你个没脸没皮的。”
“小点声小点声,这把中没中?”
“没中没中,三个骰子同时摇,这两个人还猜这么小的数,我看多半是存心在骗跟。”
“管他嘛的,再来十次,十两银子,就看能不能中,中了就是三倍,不,十倍!”
笑面虎一边扇扇子,一边饶有兴趣地跟程知秋搭话,因为程知秋确实勾起来了他的欲望。
十几分钟前,程知秋站在房顶上,何秋被人抬了起来,放到了角落里。
“你们是什么人?”
“我是途径这里的路人。”程知秋光速地撒谎。
“路人?”
“那个是我妹妹。”
“路人会趴别人家房顶上吗?”
程知秋扫了一眼阿凉,阿凉也在看着知秋,一瞬间的对视,让彼此都认清了对方的意图。阿凉变得焦头烂额,想要逃离这里。知秋知道事情已经发生,虽然近乎没有挽救阿凉的余地,但是这一窝人明天必定要抓捕归案,现在不能打草惊蛇,更要脱身自保。
“我们只是好奇。所以就偷偷爬了上来,多有冒犯,真的是抱歉抱歉。”程知秋客气地说。
“不管你看没看到。现在给老子下来!”
“这恐怕,我要是下去了可能就没有商量的余地了吧?”程知秋在流冷汗。
“你本来就没有商量的余地!”
他们架起何秋。
“我看你们比起人命更在乎钱,何苦为难我和妹妹呢?”程知秋急忙说。
“这么说,你有钱?”
在程知秋不知如何回答的时候,笑面虎走了出来,他说:“我认得,这位应该是东海通商大商贾的儿子。”
“……对对对,我不缺钱的。”程知秋不明白为什么笑面虎要替她撒谎。
难道是好人吗?
“她是来参加今天的赌金池的。”笑面虎笑着说了一句。
“赌金池?!”所有人哗然。
呸!怎么可能是好人!程知秋在心里暗骂了一句,虽然不明白赌金池是什么意思,但是可以猜到这个笑面虎是想把自己拖下水。
“我陪你赌!”程知秋几个连续的跳跃跳下了房顶,径直走向笑面虎。
越是靠近,笑面虎的表情越是变得浮夸,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一样,一直盯着程知秋的脸蛋。
到最后笑面虎转过身去,悄悄的吞了口口水。
“十点。”
程知秋随便猜了一个数。
“十一点。”
笑面虎喜欢点知秋旁边的数。
已经进行四轮了,单是双方下注一共就有八百两。
程知秋站在一个月的工资是二十两。
一年二百四十两。
粗算不吃不喝得还四年。
“没看错,你果然很会赌。”笑面虎说。
“我没赌过。”程知秋很反感他说话的语气,非常娘气。
“以后可不能说没赌过了。”笑面虎偷笑了一句,“你也真敢赌。”
“有什么不敢的?”程知秋问他。
“不不不,我是说你怎么就敢挑我来赌了?”笑面虎说。
“不是你叫我赌的吗?”程知秋不解。
“赌金池,可以任意挑人赌,但前提是对方有一百两。也就是说在座的有一百两的人你都可以随便挑。”
“我不知道谁能有一百两。而且,也不可能一轮就结束吧?”
一百两只够赌一轮的。
“整场赌局猜中之前,谁没有了陪注的资金了谁就输了。”笑面虎解释道。
“那你怎么知道我有多少钱?”程知秋问他。
“阁下是什么人,我难道不认识吗?”笑面虎中兰花指指了指知秋腰间别着的令牌,只露出了半个,笑面虎还是认了出来。
“哼。”
程知秋冷哼了一声。
转眼到了第七轮。
几乎所有参与的人都已经红了眼睛,这随时都是发家致富的时刻,只需要一个人赢!
那个人是笑面虎也好,是程知秋也好,只要有人能赢,金池就会立马倾倒!
花落谁家,金流谁池?
“一池子即将溢出来的金水。只需要一个小震颤。”笑面虎对程知秋说。
“你觉得我这个官位值这么多钱?”程知秋问道。
“你知道烽火戏诸侯是为了什么嘛?”
笑面虎扭曲的笑容像是一个漩涡,把程知秋所有的视线吞了进去。
程知秋不知如何回答,笑面虎的每一句话都把她逼到更困难的境地。
随着赌局的进行,气氛变得越发沉默且疯狂。
一种歇斯底里的力量潜伏在场上的所有人的身体中。
程知秋甚至觉得自己的嘴脸也变得凶恶,心脏扑通扑通地跳,手指胡乱地抓着自己的衣服。
偷偷摸了摸自己的脸,像是火烧了一样滚烫,嘴角疯狂地上扬,止不住地在颤抖。
我竟然也沉迷于其中了……
这可是八百两白银啊,只要有了这八百两,不要说每天大鱼大肉了,就算没日没夜不停地花钱也花不完……
谁不想要呢……
只要能赢这一次……
程知秋发疯一般用手抓住自己的脸。
我在想什么……
我在想什么……
我的目标应该是带何秋离开这里的……
为什么我现在反而这么快乐……
程知秋痛苦地低下头去。
用两个字形容,即将堕入地狱之人的状态:癫狂。
无所不狂,无所不疯!
何惧失败,只求一赢!
“程大人!”
何秋看着痛苦的知秋大吼了一声,打断了知秋的堕落。
同时也打破了会场所有人癫狂的状态。
笑面虎皱了一下眉头,挥了一下手。站在何秋身旁的壮汉把何秋的嘴给堵上了。
知秋从地狱中顺着蜘蛛丝爬上来了。
那是一根救赎的蜘蛛丝,是何秋扔给她的最后的蜘蛛丝。
程知秋调整了呼吸。
双眸又找回了原有的光彩。
“我们继续。”程知秋说。
“赌池继续,我们换一种玩法,让这场赌博更有意思,怎么样?”笑面虎笑着说。
程知秋看了一眼何秋。
何秋可怜兮兮的样子,让人心升保护的欲望。
“可以。赌的尽兴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