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欧,一四六二年,荒芜的不知名废村
只有风和阳光会光临的废弃之地,迎来了一位即将打破村庄宁静的少女。
她穿红色的甲胄,一度明亮的新衣也因长途跋涉而破旧脏污,除了腰际的长剑外,她手中拿着一杆用于临时探路和驱赶蛇虫的标枪,盾牌则挂在另一侧,上面印有海尔辛骑士团的纹章。
“好像……到了。”
用力喘了口气,少女卸下盾牌,席地而坐。她擦了擦额头上沁出的汗珠,把头上的发绳扯了下来,任由长发滑落在肩膀上。以五指小心地整理好所有的碎发,她一边重新扎起马尾,一边环顾着四周的景象。
“波尔美琳村。”她露出了心愿满足的微笑。“总算到啦!”
坍塌的老式旧屋,疯长的绿草,散落地面的破碎器具,倒在一边的路牌,还有远远的高塔。
这个被少女称为波特美林村的地方,看上去只是个普通的废村而已。就连倒在路边的腐朽路标上,标注的也并不是这个名字,而是模糊的“贝德……”字样。
这里是英国威尔士的贝德格勒特村,71年前,因村民被一个流传称之为吸血鬼的怪物独自屠杀殆尽而彻底荒废的小村子。并不是什么波特美林村。
觉得有些口渴,少女就着水壶灌下一口水,拧上盖子后把水塞进背包里,想起了当初那个在这恐怖之地流传的恐怖传说,便拿起了挂在腰际的长剑。她一边小心地注意着脚下,一边慢慢地顺着长长的山道向废村深处走进。
草叶被碾断的沙沙声令这个村子显得愈发静谧。因为没有风,这个村子简直像是整个死去了一般。
已经是初夏的天气,少女却忽然颤抖了下,狐疑地扫视四周。
只有风声和叶片互相敲击的轻响回应她的目光。
少女轻轻吐出一口气,暗笑自己多心,竟然将那种诡言浮说的传言套入到现实中,却又忍不住从周围的景观中寻找传说中出现过的摆设。
她停下脚步。
啊,这是……那个埋藏着悲哀尸骨的水井。
那边的石群……似乎就是圣所吧?卡麦尔为诸罪人赎身却又因为轮回而重生的地方。
上面的铁链……虽然断了好几根,不过那就是上帝用来束缚已经化成判神者“晨星”路西法的了吧?
脑海中的记忆一点一点与面前的景色重合,那种听老人讲述传说时全身发麻的感觉似乎在身上重现——可少女发出了笑声。
从少女的耳边突然闪过微小却清晰的声音,闪瞬即过,像是什么生物发出的哀嚎。又像是打破了什么平衡似的,一阵突兀的狂风刮过这个村子,远远的传来什么东西被风垂落掉落的碰擦声。
少女完全提高了警惕,对那个方向投以细致入微的关注,转过头,很快速地冲回稍息地并且把卸在地上的盾重新戴在肘间,同时举起了长剑,追随着印象中的声音末端缓慢前行。
少女最终站在大树旁,一支蕴含着魔能的箭上捆绑着一张刻画有传音符文的牛皮纸卷轴。
少女打开卷轴,瞬间卷轴里传出闹腾的声音:“嘿~hello?听得见吗?hello?还活着吗?”
“还、没、死、哦!真对不起啊让你失望了呢。”少女皮笑肉不笑地回答道。
化名为玛格纳斯的网友立刻发出了笑声,清朗的声音透过空气传到少女的耳中。即使看不到那头的人有着什么样的表情,少女也听出了他的促狭笑意:“别这样,只是稍微关心一下嘛。有没有遇到吸血鬼啊?”
少女“呵!呵!”了两声,径直结束了魔法仪式。
才刚要将传音卷轴塞回行囊里,凄厉的哀嚎声再度传来。
【呜——————】
如同那阵不祥的风一样嘶嚎着卷过天空的,并不是来自箭划过空气所带来的声音,而是类似魔法咏唱一般的恐怖哀嚎。随着声调不断地上扬再突兀下降的循环,天空渐渐暗了下来。
少女脑中一片空白,呆呆地仰着头看着开始慢慢发红的天空。那天空的云如同血浆一般,又如同沸水一样令人作呕地蠕动着。
“……莉……丽斯……的诅咒……”
正当少女喃喃自语着,却发现眼前突变的一切都不是自己的幻觉之后,她脸色惨白地咬住嘴唇。
这些熟悉的景象与传说中描述一模一样,污染了整个天空的,正是她所认为诡言浮说的传说中被饥饿的村民活活吞食的异种生物的血肉,那即将倾盆而下的血雨,是能够将人变成不死不灭的怪物的剧毒。
“……谁?”
从身后传来的女声差点令全身绷紧的少女吓得尖叫,她猛地转过身,举起盾牌做防御状,然后迅速后退开来。
站在她身前仰视着她的,是一位身着红色长袍的西方女性。不,应该说是萝·莉。她有着泛着美丽光泽的金发,却没有紧紧盘着,而是梳成了双马尾的发型垂致腰间,打扮得像是个修女。她满脸迷茫,脸上又微微扭曲着,看上去表情有些狰狞。
她抬头看着少女,眯着眼睛,向着她迈出一步。
“我没有见过你。你是谁?”
卡…卡奥斯!!!
在看到红衣女子的瞬间,神秘少女眼泪都差点掉下来。她怎么可能认不出眼前的女人?一手造成了一切,然后再令未来的自己重新经历这一切,永远徘徊在可悲的轮回中的女人,卡奥斯!!!这算什么?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
“……是你吗?!”
卡奥斯忽然喜悦地大声呼喊起来,“是你吗?乌洛波洛斯的节点?咬住自身之尾的蛇,缠绕整个世界的上古之蛇,蛇口,蛇尾,唯一的节点!轮回的初始,轮回的终局!”
“不……不是我!你弄错了!”少女激烈地摇着头,连滚带爬地往后挪动。她的肩膀被一股不似人类的怪力死死掐住,长而尖利的指甲深深陷进皮肉之中。卡奥斯的面容愈发扭曲似厉鬼,眼睛也愈发猩红,尖叫声几乎撕裂少女的耳膜,她无比疯狂地狂笑着,眼中充满狂热的光芒:“我知道一定会有这一天的!结束这该死的轮回!我知道一定可以解脱的!爸爸,妈妈……哈哈哈哈哈哈!命运啊!乌洛波洛斯啊!死亡啊!感谢你的慈悲!”
“放开我……放开我!” 少女哭叫着用手去抓卡奥斯的手背,却丝毫无法撼动那疯狂的双手。她眼看着天空的血云积聚起来,看着血色的大雨自天际洒落,终于绝望地晕倒在地。
远处的石林底下的镇压法阵突然放射出猩红的光芒,一身血红色的男人一下拧断了胳膊上的铁链,对脚下腐坏的黑红泥泞露出嫌恶的表情。抬头望着血红色的天空,贪婪地伸出舌头如同舔舐一般地汲取着从天而降的血,他忽然缓缓地露出了一个张狂的笑容。
“这还真是个……有趣的世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