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拉斯到达哈尔特小镇那会,正是月色最晦暗的时刻。和因特古拉通报了她目前的进展后,她头也不回地沿着唯一的大道进入了小镇。
这里的情况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严重。她没有遇到任何阻碍,便潜了进去,直到在小镇的主干道上看见了成片的肉泥。
前方的夜空被凌乱的枪声和火光照得明亮如昼,她捕捉到了熟悉的气味。一如五年前,那个怪物总能散发令人窒息的气场。
塞拉斯背着一挺改装过狙击枪,腰两侧的弹夹多得比机枪本身还要沉重,整个人好像被卡在两个闸门中间,笨重而滑稽,可她没有任何的不自在。
战场的枪声此起彼伏,身为警察的她却能毫无困难地辨识出所有参战的武器。对于阿鲁卡特使用的大口径手枪“加斯尔”,她自然是再熟悉不过了。另外,从厚重射击声听来,还有一挺重型长铳手枪和数十支早已被淘汰的小型自动机枪。
清楚了战场的配置之后,塞拉斯不急于赶往前方的广场,而是绕到旁边已经被阿鲁卡特清理过的某座双层旅馆的顶楼。
来到哈尔特之前,她从瓦尔特那儿了解了这儿的基本情况,然后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必须携带的主武器——MG8式通用机枪——每分钟1000发的射速,加上特制的银质溅射弹,是对抗大批量怪物的绝佳装备。
塞拉斯将别在腰侧的弹夹卸了下来,然后在天台边缘,以三脚架的重型配置架起了机枪。弹链上膛的声音格外悦耳,目光扫过衣着红色风衣的阿鲁卡特和不远处他的小小仆人,塞拉斯手握后座盘,扣上了扳机。
广场上,穿梭在尸鬼群中的塞拉斯尚未褪去狂暴状态,她架着常人难以使用的重型长铳机枪,以极快的速度躲开握有枪械的僵尸们的射击,像打南瓜般,射爆那些丑陋的头颅。
空弹壳一颗一颗地翻转着弹出枪膛,在落地的瞬间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宛如一曲美妙的战争奏鸣曲。只是僵尸的数量大大超出塞拉斯的预估,她携带的子弹根本不足以射杀所有僵尸。
解决对眼前成批的怪物之后,塞拉斯停止了射击。他和主人已经消灭了很多怪物,外围的僵尸短时间内不会围上来,于是,她改用近战搏斗的方式,一边解决掉落单的僵尸,一边朝阿鲁卡特所在的区域靠近。
不一会儿,她已经能看到处于虐杀状态的阿鲁卡特,可就在这时,一声悦耳动听如同黄莺出谷般的咒语咏唱于此同时伴随着一条条耀眼的光线,一束接一束地划破夜空,从远处的天边疾驰而来。密集的光束仿佛天幕一般,通通射向了阿鲁卡特以及他周边的怪物身上。
『~光辉的神的女儿,指引战士迈向神圣殿堂的,辉煌的公主,无法正视的王尔古雷!我伟大的盟友,遵循血的神圣契约,自我族血脉之始为始,以我族血脉之终为终,回应我的召唤,将光芒化为利刃。撕破黑暗!连天界的诸神也害怕,连地狱的魔王也恐惧,掌管一切创造与毁灭的存在,你卑微的仆人在此向您祈求,用你那可使世间万物死亡之力,给予我面前愚昧无知的卑贱生物,最后的审判!~』
“The Gun Of Light,Fire!”
满地的泥灰溅射开来,混合着腐烂的肉块碎脏和恶臭的血浆,成为遮蔽整个战场的鬼雾。
一瞬间,世界安静了下来。
“主人!!!”看到这一幕的塞拉斯几乎没能缓过神——她似乎以为她的主人要死在如此密集的射击下。
狂暴状态立马褪去,她一脸惊恐地奔向阿鲁卡特。这时,两杆光枪破开尚未散尽的尘雾,沿着之前光束射来的轨迹,飞向了空中。
塞拉斯停驻了脚步,用极好的夜视力循着光之枪飞行的方向望了过去。在广场旁的旅馆顶上,她看见了一个穿着与阿鲁卡特一样颜色哥特裙在天空中振翅并且双手合十做祷告状的少女。背上巨大的羽翼丝毫不符她那娇小的身躯,谁又能想到这么一个娇弱的少女竟然如此杀伐果断
躲开阿鲁卡特精准的反击,少女起身朝他吼道:“阿鲁卡特!!你那不屑躲避的态度真令人讨厌!”话虽如此,她嘴边却勾起了得逞的笑,似乎对击中阿鲁卡特感到相当开心。
遮蔽视线的尘雾悉数散去,一只高大的身影浮了上来。微风扬起血红的大衣,飘逸的摆尾如同火焰的獠牙,龇牙咧嘴地舞动着。无拘无束的长发遮住了大半张面孔,如一团迷雾般看不真切。弹孔遍布的身体以极快的速度恢复原样,数秒的时光便一如从前,毫发无伤。
阿鲁卡特抬起头,与帽檐平行的视线扫向站在旅馆顶楼的卡奥斯,黑色墨镜上映射出诡异的火光。回身就是一枪。
“噗啊”卡奥斯·莉丽丝吐出一口鲜血,但是很快伤口就修复了。
“哦?真没想到你这个小萝·莉居然能打破乌洛波洛斯的节点而且还活着?还学会了如此有意思的契约魔法,真是有趣!”阿鲁卡特沉稳的嗓音穿透夜空,如超音波一般传入卡奥斯耳中。他那神采奕奕的诡谲的笑似乎从未消失过,百年前便是如此。
换做以前,感受到阿鲁卡特自信凌冽的气场,卡奥斯恐怕早已吓得双腿发软;被一发加尔斯的祝福过的银弹打中,卡奥斯也许早已昏厥过去,可如今她已不是一个普通人,她想起她的母上伯伦希尔·莉丽丝教他如何成为一个合格的吸血鬼时所说过的话“吾的乖女儿卡奥斯哟,现在吾来教会汝如何成为一个真正的吸血鬼,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清楚了,吾们到底有什么武器!强壮超人的体魄?非也,虽然反射神经略有提高,不会再被疾病所苦,但吾们的身体依旧和生前一样。若不是幻化的武器,以吾的手腕是根本挥不动的。”
“那应该是无限再生的身体吧?”卡奥斯弱弱的问道。
“无限再生的身体,非也,吾的子嗣,虽然过后会慢慢复原,但是吾们的血肉依旧会被撕裂,吾们的骨骼依旧会被粉碎。接下来你想说那独一无二的异能?亦非也!不经历一二百年的岁月磨砺,不经历十几二十几次的濒死体验,不崩溃几百次的话,异能这种恩赐是不会降临于我们的!是的,像汝这样幼儿、孩童,除非特例,否则是没有异能的眷顾的!那吾们的武器是什么呢?”说罢,布伦希尔·莉丽丝抓起一位来讨伐他们的圣徒,咬住他的脖颈贪婪的吸食着血液。只听那位圣徒呼救声越来越弱,最后瘫软在地上永远的不动了......
卡奥斯看着眸中闪烁着猩红之光的母上回过头来对她说道“是的,这就是我们的武器了,敌人的鲜血会治愈我们、当面临20倍的敌人时、当骨骼伴随着剧痛再生时,当肾上腺素麻痹了心灵时,吾们...只有吾们可以轻松地笑出来。是的,这就是吾们的武器了。因为...因为吾们是怪物啊,这本身就是不凡的武器了!”年幼的卡奥斯自然不能接受着眼前这血腥的场面,遵循着生物的本能呕吐了起来。
只见布伦希尔缓缓地朝卡奥斯走过来,拿出了丝帕,边走边说“觉悟吧,吾的女儿,记住哟,吸血鬼是怪物,实实在在的...怪物啊”布伦希尔蹲到卡奥斯的面前,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说“天真,天真的近乎愚蠢啊,吾的子嗣,现实远没有汝想象中的那么美好,汝距离真正的吸血鬼还太遥远...但没关系,吾的孩子,谁都是从愚蠢走过来的。”
况且,经过法塔这近百年的训练和指导,让她熟知了这副身体的特质与教会了她魔法的咏唱机制,以及经过了五百年岁月的洗礼使她适应了那属于人类的见鬼的疼痛,不然,恐怕那一枪足以让可怜的卡奥斯疼死。
“阿鲁卡特,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了,”她将脚重新在围栏边上,向上一跃而起,随着羽翼的煽动少女渐渐地消失在美丽的夜空之中,“这次先放过你,下次时机成熟之时我一定要把你一击必杀”
阿鲁卡特闻言,笑容的弧度越发扩大,握住从天空中飘落的少女羽翼上掉落的一根羽毛:“一个普通的小女孩还想杀我?”
百年的时间,对活过千年的阿鲁卡特来说不过一眨眼,并且他似乎并不知道教廷的活体实验。所以,他对她的认知还停留在当年那个瘦弱的人类女孩身上。
而卡奥斯也不想解释太多。从人类向非人的转变并不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况且她现在把心献祭给了神,她的状态到底属于人类还是怪物的范畴,没有人知道。
“局长下达了指令,这里由塞拉斯小姐接手,阿鲁卡特你有新的任务。”用电话联络了阿鲁卡特,将因特古拉的命令传达了下来。
确认了新的差事,阿鲁卡特也不再“叙旧”。离去之前,他朝塞拉斯做出一个调侃式的军礼:“祝你好运。”
塞拉斯的目光停留在阿鲁卡特身上许久许久。察觉到塞拉斯的探究,阿鲁卡特毫不介意,朝她诡异地笑了笑。
“女警,走了。”已经离开的阿鲁卡特远远地说着。
目视阿鲁卡特高大健硕的背影,塞拉斯对她的未来感到十分新奇,抱以足够的希望与憧憬,可目前她没有多余时间探究下去。被阿鲁卡特和塞拉斯击退的僵尸包围圈重新聚集了起来,它们踏过同伴的残体,穿过广场,徘徊在小镇的每一个角落。
两人走后,这里的残局不得不由特战小队来收拾。他们握紧手中的武器,深邃的枪口稳稳的指向慢步的僵尸群。
夜色浓厚如墨,屠杀即将开始。
可塞拉斯不知道的是在她的身后,月亮散发出一圈虔诚的光晕。阿鲁卡特拔出加斯尔,伴随着狰狞的笑容走入了公路隧道,之后身影便被浓密的夜色吞没,17号公路又恢复了以往属于夜的宁静,虽然只是暂时的,等待隧道中它即将面对的,将会是无尽的审判与裁决……。
“呵呵,来吧,让我看看你这所谓的吸血鬼究竟是什么东西吧!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