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女孩所引发的,一切不合理的现象,眨眼之间,便如数恢复了原状。梨本咲纱稍一恍惚,就发觉自己已经坐回了榻上,如故的沥沥雨声从窗外传来。
而眼前女孩的神情已经恢复了平静,或者说回到了面无表情的状态。
“类似我们这样的存在,觉醒的时候,与其说获得了某种具体的能力,不如说是获得了某种‘概念’。”只见梨本咲纱的表情变得认真了起来,直接进入了谈话的正题。
“概念?”
“关于我的‘概念’,其实很简单。”
即将说出口的,就是那指明了她的阿喀琉斯之踵的名讳。一旦她讲出口,就意味着让女孩洞悉自己的弱点。
即使是梨本咲纱,也难免在此顿了一顿,才说了出来:
“——不会死。”
浅见里杉怔了一怔,喃喃问道:“不会死?这个……”
“就是我能力的‘概念’。”梨本咲纱点头道,“很好理解吧?”
“嗯。”浅见里杉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你刚刚的攻击方式,其实弄错了一件事……因为我具有‘不会死’的概念,所以,任何直接的,即以我本身为目标的攻击,都无法对我的身体造成丝毫伤害。”只见梨本咲纱平静地解释道,“……聪明如你,只要知道了我的概念,肯定能想到对付我的方法吧?”
点了点头,浅见里杉有些迟疑地问道:“怎么……忽然说起这个?”
梨本咲纱仿佛没听到她的疑问,接着说道:
“一旦知道‘概念’,也就是能力的本质……就能够想到应对的方法,对么?”
虽然梨本咲纱的语调依旧冷淡,但浅见里杉已经不觉得对方有多么可恶了。思考着梨本咲纱说的话,女孩的语气也不禁柔和了几分:“嗯。”
“而有的时候,正好相反。关于这件事,你只有不知道‘祂’的概念,才能够更理智地去面对,不被‘祂’所迷惑……这种说法,你可以理解吗?”
“只有不知道……才能够不被迷惑……”
“举个例子……想象你走在一条漆黑的通道里。假如通道只是旅馆里没开灯的回廊,就不容易害怕;假如这是一条鬼屋里面的通道,就会心惊胆寒。这就是两者的区别……”
“我知道了……”
面对着梨本咲纱盯过来的眼睛,浅见里杉依然露出了不安的神情:
“可是,这种不受掌控的感觉……我有点害怕……”
“这件事结束之前,我会一直待在你的身边。”
这句话似有深意的话,显然让浅见里杉静默了很久。半晌之后,她迟疑着,小声开口问道:“是为了保护我么?”
“为了更顺利地给父亲复仇而已。”梨本咲纱淡淡说道。
淅淅沥沥的雨声还在持续,时间也静静流逝,夜色开始变得有点深了,不过仲间彤一直没有归来,倒是让两人有了足够的时间来进行对话。
因而,一些怀揣已久的疑问,也被浅见里杉提了出来:
“关于‘概念’……也就是我能力的本质,你是知道的,对吗?”
却不料梨本咲纱摇了摇头,说道:“表面上好像很容易看出,不过似乎并没有那么简单……关于你的‘概念’,我们这边一直只是猜测而已。”
留意到她使用了‘我们’的措辞,浅见里杉愣了愣,刹住了后面的话。
“如果你要告诉我,我会保密的。”
沉默了一阵,浅见里杉摇了摇头,她有些愧疚地看着梨本咲纱,轻声问道:“这种事情,其实是不能轻易告诉别人的,对吗?”
“一般而言,是的。”
“那你为什么要把你的‘概念’告诉我?”
“到时候让你安心而已。”
浅见里杉微微愣住:“只是这样吗?”
梨本咲纱一如既往地淡淡说道:“换一种说法,这是对你的性格和行动模式进行分析之后,得出的行动方案。”
女孩抿了抿嘴,盯着对方气恼道:“这还真是令人提不起劲的说法。”
“嗯,的确如此。”梨本咲纱淡漠地点了点头。
深吸了一口气,浅见里杉提出了下一个疑问:“我想知道,觉醒的‘概念’是什么,是根据什么而定的呢?”
“信念。”回答只是最简单的一个词。
“信念……只是这样么?”女孩垂了垂眼睛,忽然轻轻笑了起来,说道,“我还以为会有更科学一点的说法呢。”
自从这个世界进入了科学的时代,所有违背科学的事情,都变得隐晦不明起来。因而,在梨本咲纱看来,探讨这个话题毫无意义,她接着说道:“如果非要给出解释的话,我们就像是传说故事里提到的那样——人类往往会因为过度的执念而引发异象……”
点了点头,却见浅见里杉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脸色有点难看起来,她犹豫着问道:“那个……你为什么会有‘不会死’这种信念?”
梨本咲纱闭上了眼睛,淡淡回绝道:“这件事请,恕我无法告知。”
浅见里杉怔了一怔,小声说道:“抱歉,冒犯了……”
“总之,就算到时候发生了什么意外,你只用记得一点就好了。”似乎是应该说的话,都说得差不多了,梨本咲纱径自站了起来,背对着女孩道,“不管在任何情况下,我都不会死去……请你也务必抱着这样的信念。”
“嗯……”
目送着梨本咲纱离去的背影,女孩俯身抱着大腿,静默地坐在床榻上走神。
不多时,她拿起了地上的口琴,幽幽地放在了唇边。
——吹一首她听过的么?
隔断了纷扰的思绪,女孩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进入了吹奏的状态。
梨本咲纱刚刚回到自己的房间,便听到由隔壁传来的,那悦耳的口琴声。
口琴的声线轻灵而清丽,优美的乐句飘然而柔和。她亦是闭上了眼睛,只觉曲子的意象里,仿佛有谁在蹁跹起舞一般,幽然回眸,诉说着难言的思念之情。
这首曲子的旋律非常熟悉,梨本咲纱下意思地捂住了隐隐生疼的胸口,去回忆它的名字。
不多时,一曲已毕,而她终于记起了曲子的名字。她不知道隔壁的女孩是不是特意演奏给自己听的,她只知道这首曲子确实打破了她的心防,让她的情感变得脆弱了起来。
“思念……”
摇了摇头,她自言自语着,给自己判决道:
“无法到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