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尘埃落定,接下来的事情就很简单了。
找到仲间彤的时候,她正躺在神社的房间里。而同样也很疲惫的浅见里杉,走到她身边,依靠着墙守候了一阵子。不多时,仲间彤便揉着眼睛醒了过来。
“我睡着了吗?”她疑惑地问道。
“嗯。”点了点头,浅见里杉并未给出什么解释。
呆滞了好一阵子,仲间彤才嘟囔着说道:“好像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浅见里杉轻轻应道:“嗯。”
走出了房间,她们看到一位长发的少女,正站在庭院里,盯着那栽种着的樱树发呆。
距离樱花正常开放的时间,已经过了几个月。不过,大概是因为山上的天气略寒的缘故,这里的樱花,在错位的时节,恰好开得一片烂漫。
“樱花!好漂亮!”仲间彤不禁赞叹。
浅见里杉却略带惆怅之意,走到梨本咲纱的身后,说道:“好了。”
“我知道。”背对着她们,梨本咲纱不为所动地站在那里。
抬起头来,眼眸中映着的樱色,仿佛有些凄然的意味,浅见里杉一时怔然,才问道:“还有之前,你没告诉我的那个答案是什么?”
“答案?”有些茫然念了一遍,才反应过来女孩在问什么,梨本咲纱一时默然,才轻轻吐出了那个词汇。
“悲恋。”
“悲恋?”
“嗯,悲恋。”梨本咲纱点了点头,淡淡道。
两人一时竟都心有戚戚,浸在微凉的清风里,只见那一树的樱花在风中凋落,一时落花绚烂如雨,满目樱红,坠落的幽香沁得鼻子有点发酸。
“你们在说什么呢?”一旁的仲间彤好奇地发问,不过没有人回答她的疑问。她不禁闷闷地蹲下了身子,去拾飘落在地的花瓣儿,小心地收集到手心。
收集了一小撮,抬起头来,发觉浅见里杉正望着自己,那清冷的眸子流露出困惑的意味。仲间彤脸色微红,解释道:“这个时节的樱花,很难得呢。”
“嗯。”浅见里杉微微恻然,闭上眼睛说道。
“我要把樱花给别人看看,她们肯定羡慕死了。”说完,却见女孩完全没有接话的意思,仲间彤只觉自己受到了冷落,小性子发作,悄悄地“哼”一声。
奇怪的氛围维持了一段时间,还是梨本咲纱打破了沉默:
“回去吧?”
“嗯。”
乘车回到镇上时,已经临近黄昏。
走到旅馆附近的时候,浅见里杉却留意到了几个像是警察的,身穿着制服的人,仿佛正在调查着什么。静静思忖着,她转向了梨本咲纱,出声问道:
“每次的事件,都会以这样的方式来结束吗?”
相比她们方才那一番惊心动魄的经历,这边正在进行的调查,也确实平淡了些。
“在不同的时代,故事结束的方式,自然有所不同。”
神情淡漠的梨本咲纱,这位伊势神宫祭主的后嗣,如是说道。
……
随着制售“巫女之花”的团伙落网,在过去几十年间发生的,不少关于自杀的悬案,仿佛也得到了合理的解释。
其中,最具有重量级的,便是年初之时,在警视厅身居高位的某位大人的自杀案件。据说他是亲王的后人,与皇室有些沾亲带故的关系。虽然在当时,整个事件作了保密处理,但也正是他的自杀,让高层大为震惊,警视厅才被勒令对此事展开全力调查。
通过对一系列线索的追查,警方终于在千叶县的一个旅游小镇里,将制售毒品的团伙,全部抓捕在案,人赃并获。令人惊讶的是,这一团伙虽然人员冗杂,规模非常之小,却有着完整的传承,竟已经有了上百年的历史。
在取证宣判的过程中,有人对是否将“巫女之花”的提取物定义为毒品,产生了疑问。首先,虽然它是典型的精神致幻物,但它并不含有任何损害人体的成分;其次,服用它的人,虽然可能会产生自杀的冲动,但实际上自杀的人只占非常小的一部分。甚至有研究人员悄悄服用,以身试险之后,表达了这样的意思:
“巫女之花”并不像传统的毒品那样,令人对它本身产生依赖。它只会勾起人内心最深处的愿望,将那些愿望诱发出来。
一般来说,人们之所以把愿望藏在心底,是因为自知那是不可能达成的。
或许,在每个人的心底,都有那么几样,永远不可能达成的“悲恋”吧。
而在镇子取证过程中,警方发现“巫女之花”确实含有“悲恋”的隐语。
——这才是“巫女之花”会导致人自杀的缘故。花是无辜的,自杀的根本因素在于人而已。
纵使有人提出了不同的意见,想要将这奇异的花保留下来,却遭到了高层的镇压。于是,本就数量稀少的“巫女之花”,都以雷霆手段被尽数销毁。
其实,在警方的调查过程中,还有另外一个小插曲。
在落网的团伙当中,有人根本就不认为是警方将他们抓获的,而是由于他们的行为触怒了巫女,才招致了这样的惩罚。
本来,警方对于这样的无稽之谈,自然是嗤之以鼻的,然而在证词里面,另外一个细节不得不让他们警惕了起来。
那位看起来非常年幼的巫女,抢走了一袋“巫女之花”的种子。
不仅仅是那群团伙,包括两位前去试探的线人,也有这样的说法。
说起那两位线人,自从那天晚上装成购买者,在寺庙里和那群团伙接触后,精神就一直处于不太好的状态,好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
其实,这整件事情里面,本来就有太多古怪之处。一些想要深究的调查者,明显遭到了什么阻碍,无法接触到最核心的部分。当然,这也和高层在某些地方忌讳莫深有很大关系。
得知还有一部分“巫女之花”的种子流落在外,虽然不知道真伪,不敢疏忽大意的警方,自然接到了一定要追查到底的命令。
当然,以上这些,浅见里杉都是后来才知道的。
就在浅见里杉和梨本咲纱,以及仲间彤她们三人从神社回来的那天晚上,发生了一件令人不敢想象的事情。
夜深人静时,仲间彤在一片黑暗中睁开了眼睛。
这天晚上,她一直都没有睡着,而是在黑暗中等待了很久。
到了真正下定决心的时刻,反而会异常有耐心。
她翻身起来,坐在熟睡的浅见里杉身边,静静俯视着女孩的容颜。
和之前几次不同的是,这一次,她的眸中几乎没有什么波澜。
她很清楚后果,可是,她依然毫不犹豫地动手了。
人类的情感,本来就难以用常理来揣测,更何况是在心思微妙的花季之龄?
即使是知道了那个名为“悲恋”的答案,缺乏防备之心的浅见里杉,还是忽略了在自身和“巫女之花”的共同作用下,身边的人会对自己产生什么不可揣摩的心思。
某位巫女,确实说得很对,相比于她强大的精神,女孩的肉身,却是异常脆弱。
当晚,女孩那纤细的命运,即将在此被掐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