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社的社长陆海是我的室友。我曾经听他谈起过恐怖故事。恐怖故事的恐怖大概可以归结为——危险的未知。就比如死人不会复活，妖魔鬼怪并不存在。人们希望自己对于世界是已知的，超出人们认知的事物会导致人们迷惑，如果意识到这个东西存在危险，而自己对它又一无所知，就会感到恐惧。
除此之外，恐怖故事往往又会逐渐把“未知”变成“已知”。并在最终会揭示一个“原罪”。导致悲剧发生的“原罪”。听起来有些宗教的意味，因为圣经关于亚当夏娃的故事就涉及了“原罪”。实际上那些经典的带有超自然力量的恐怖故事多半也会带有宗教神话色彩。比如《闪灵》中乔尼用以一杯酒为代价把自己的灵魂卖给了魔鬼。比如《恐怖游轮》对应了西方民间神话，女主的原罪是坐出租车没给钱并承诺自己之后会给。
而克苏鲁神话一类的新怪谈故事就抛弃了原罪因素，仅靠“危险的未知”这一要素就抓住了读者。
如果套在恐怖故事上，我实在想不出自己究竟有什么原罪会导致自己见了鬼。我和梁雪明无非是被他揍了一顿的交情。最后发现他的时候她就已经被砸死在了冰块下。如果是原罪论，充其量就是我没有删除手机的照片并欺骗他。但是这和他的死又没有什么必然的联系，我清楚的记得他死前说什么照片已经不重要了。
如果是新怪谈故事，那事情就很离谱了。万一这些东西是古神创造出来的，我还不如直接死了算了。
冷静，冷静。硬要所未知的危险，从获得能力的那一天起就该做好心理准备。能力这种东西自己也是说不清原理，超出自己的理解，而且已经不止一次让自己受到伤害了。这东西明明更符合“未知的危险”。那些奇点之人各有各的能力，控制金属土石，控制电场，控制草木和控制冰雪。这些能力都没什么共通点，倒像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我也没办法猜到下一个可能会出现的危险人物拥有什么能力。
“我……死……的……好……惨……哪！”
梁雪明的声音从这个房子的周围传来。
“谁！谁在装神弄鬼！”我这样大声斥责。胡裔鸣虽然也做出了对敌的架势，但是抓着我手的那只手好像更紧了，感觉像是在掐，很疼。
不对。应对策略有问题。装神弄鬼这种应对策略太常规了。如果自己真的死在这里，自己只能成为一个烂俗的恐怖片的主人公。如果打破这种诡异的气氛，就算死在这里，那也得死的别具一格。
“裔鸣，别慌。你帮我警惕着周围。我来改变一下气氛。”
“啊？”
裔鸣没有明白我在说什么，但还是警惕地看着四周，防止异变。
我掏出手机，把音量开到最大，然后点开唐朝乐队版国际歌，单曲循环。没有什么比一首国际歌更能打破气氛的了。就算我死在这里，也是不会成为恐怖片主人公。
“起来！饥寒交迫的……”
“嗯？”胡裔鸣松开了我的手，然后迷惑的看着我。
“这样就不可怕了吧。”我提取从楼层中的钢筋提取出金属，做出一把小刀拿在手上。准备面对未知的危险。
“满腔的热血已经沸腾……”
窗户外面突然暗淡了下来，似乎突然天黑了，一下子变成了阴天。紧接着，闪电在外面闪过，仿佛马上就要有暴雨下来。
这些异变仅仅发生在2秒内。
随后，楼下的楼梯入口，窗户边，三楼的楼梯口，都出现了一个“梁雪明”。
说真的，听了这么多版的国际歌，还有唐朝乐队版的带劲。
“旧世界，打得落花流水……”
我使用能力，让楼梯口边的地板突然隆起。如果这个“梁雪明”是实体不是幻影，他就一定会被绊倒。
但是他没有。他穿了过去，就像3D游戏里的穿模一样穿了过去。
“别被骗了！这东西都是幻影！”我马上对胡裔鸣说。“这是某个人的能力造成的，真身应该就在这附近！”
胡裔鸣此时的心态平稳了许多。她马上发动闪电，用闪电攻击周围靠近的那些幻影。果然，闪电直接穿过了那些“梁雪明”的身体。
“裔鸣，我记得你的大脑有别的感知方式……”
我这么一说，她摆出一副想起来的样子。看来她刚刚真的被吓得不轻。她闭上眼睛，打算通过感知电磁场看清周围的情况，但随后我就看见她皱紧了眉头。
“不行。周围的电磁场被扰乱了。”
“啊？”
这下我们就完全处于劣势了。
目前看，敌人的能力是可以创造非常逼真的幻影，而且可以一定程度上影响电磁场。
电磁场。
光。
“电磁波。敌人的能力是操控电磁波。”我说。“敌人通过偏折更改光波来创造这些幻影，也是这些被偏折的电磁波影响了电磁场。”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麻烦了。他既然能够改变电磁波创造幻境，那么就不排除他有隐身性的能力。让自己和周围的环境的颜色完全融为一体什么的。
“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
“那好办。”胡裔鸣突然说。
胡裔鸣又一次靠在我身边。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时候，一个电火花笼罩住了我们两个。接着，我看见闪电变成了蜘蛛网一样的形状，以笼子为中心向四周扩散。这个蛛网型闪电密不透风，若是有什么人隐藏在周围，一定会被它伤到。闪电的速度很快，他也应该没有躲闪的机会。
果然，我们的侧面传来了脚步声，听声音应该是急忙后撤步。但是他的速度太慢，还是被闪电击中了。
“啊！”
周围的幻象倏然消失了。那些“梁雪明”不见了，外面的阴天雷雨也重新变回了大白天。在我们的侧后方，一个看起来有一米八的高个子男生坐在一边，捂着肚子挣扎。
“鬼怪”现形了。
我关掉了国际歌。
“你谁啊？”我质问他。“为什么装神弄鬼？”
“别激动，别激动。我开个小玩笑。我叫刘明光。”他松开自己捂着肚子的手。“我在追查梁雪明的死因。恰巧你们进来了，就想来确定一下是不是你们。”
“怎么可能是我们，你既然也是来调查的，你不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
“被人杀死，然后伪造成跳楼自杀。”刘明光说。“死前和一个操纵植物的能力者打了一架，然后被那个能力者打死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我继续问。“我们从发现尸体到警察赶过来一直没有看见你的身影。”
“他被砸死的一瞬间，我恰好在场。”刘明光说。“当时刚打完篮球回去。路上就看见一个人被砸死。然后我就顺着植物蔓延的方向追了过去。追了半天也没追上。回来的时候，尸体已经移动到了教室公寓楼下面。然后就看见了你们两个和警察。”
刘明光顿了顿，瞪着我们继续说：
“不仅如此，我还发现他们打斗的痕迹都消失了。而现场只发现了你们两个人。”
“现场不时我们破坏的。如果是我们，警察肯定能发现。”我辩解说。
“那可说不定。”他反驳说。“没有这些特殊能力的时候，一切都是有线索的，有机可循的。可是这些特殊能力出现后，完美杀人就变成了可能。”
“但是我们的能力你也看见了。我们做不到。就是这样。”我说。“相比之下，你的幻境手段，好像有机会处理尸体。”
“对哦。”胡裔鸣像是刚反应过来一样点了点头。
“害。别这么敌视我嘛。我好歹自报家门了。两位也是青川大学的吧。怎么称呼？”
“我叫俞春华。这是我的妹妹俞秋实。”
胡裔鸣说的一点没错，我说谎话还真是信口拈来，不打草稿。
“春华秋实……好名字。”他似乎真的信了。“这样，我建议咱们搁置争议，既然都是来调查的，何不一起。”
“不行。”我急忙呵止。“你的能力太特殊了。万一你用能力隐藏了什么关键证据，我们肯定也察觉不到。”
“那你要我怎么办？”刘明光一脸无奈的说。
“这样，要么调查的事情全权交给我们，要么你先出去，在楼下等着我们查完你再上来调查。”
“你这是在欺负我吧。”他有些生气地看着我。
“我只是信不过刚见面的人。”我说。“你要是觉得亏了，等会了学校我请你吃一顿学校门口新开的烧烤。也算是补偿。”
“行行行。你们尽快。”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馋那一顿烧烤还是觉得这样僵持下去没有意义，他妥协了。随后他轻轻地走了下去。他的走路伴随着脚步声，并不是在用能力制造幻影糊弄我们。
看来这家伙多少是有点诚意。
我放下心来，开始和胡裔鸣一起检查二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