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坏了，得赶紧跟上去……
见女儿跟着陆离和苏凛雪两人越走越远，周妈连忙起身，付过自己这边的账单之后匆匆跟上。
“……已经确认身份信息了，介入人物是周惊蛰的母亲，面前推断应该是担心女儿的情感问题。
……嗯，好，明白了……”
就在周妈离开之后，她原本座位的斜后方，一个带着口罩的男人带着蓝牙耳机打起了电话。
男人的声音放得很低，以致于旁边的人即便是想要去偷听，也根本听不清他到底都说了些什么。
“……呼——可算是完事了……”
过了一会儿，在通话这边交代完自己搜集来的信息与资料，男人突然摘了耳上的耳机，像是释放压力一样模糊地嘀咕了一声，连带着舒展了一下手臂。
对了，男人正是特殊课派来跟着陆离的观察人员之一，现在看来，交代完自己这边的工作内容，再等着下一个接任的人员来顶替位置，他就可以去休假了。
‖
“……小离，你不觉得这个丫头有点儿奇怪吗？”
跟陆离并排走在前面，周惊蛰则是不远不近地跟在两人后面，如同不受宠的宠物一样。
对于周惊蛰的存在感到有些不自在，苏凛雪还是没忍住，侧身贴到陆离耳边轻声地说了一句。
“……”
……emmm……
（奇怪？你指哪方面？）
陆离可不好意思当着周惊蛰的面就跟苏凛雪这么谈论她，他直接掏出手机，先是抬手示意了一下，这才跟苏凛雪在聊天软件上聊了起来。
苏凛雪：（很多方面）
陆离：（……）
苏凛雪：（……）
苏凛雪：（她真的是你女朋友吗？）
陆离：（不然呢？我当初亲自认证的）
“……”
看到这，苏凛雪不禁微微一愣，打字的手指都是一顿。
……当初嘛……那到底是怎样的一个情形？
苏凛雪突然就有了好好跟陆离聊一聊的想法，于是她抬头四处张望，恰好看到了一家猫咖，顿时便有了主意。
“小离，惊蛰，跟我来。”
“去哪？”
“好的。”
周惊蛰不像陆离一样，她直接乖巧地跟在苏凛雪的后面走，而陆离则是在原地停留了一下，才迈开脚步跟了上去。
“……没想到你还有这个爱好～”
站在店门口，看着店铺上少女粉的招牌，陆离没忍住就开口调侃了苏凛雪一句。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爱好，反正先进去吧，吃过饭走了那么久也够了。”
没理会陆离的调侃，毕竟苏凛雪只是想要找个合适的地方跟陆离聊一聊，所以并没有表现出陆离所期待当中的窘迫。
“……好～好～”
眼神乱瞟地打着哈哈，陆离跟在两个女性的后面，压抑着心中的好奇走进了店里。
说起来，陆离还从来都没有来过这一类的店铺。
这也不是因为他不想来，关键是以前周末有空的时候，一般都是跟洛晨和秦岚两个人待在一块，要不就是和他们两个人之一待在一起。
跟洛晨在一起的时候，两个男生来猫咖，陆离总觉得有些不大好意思……
而跟秦岚在一起的时候，陆离想要来这种一看就知道女性顾客不会少的店面，呵呵，根本就没门。
进到店内，一股猫咪身上特有的属于毛的味道就弥漫在其中，耳边传来几声奶里奶气的喵咪叫，搭配上午后暖暖的日光，让陆离感觉还没碰到猫猫，自己就已经被治愈了的错觉。
“……小离？愣着干嘛，来这边。”
这边的苏凛雪刚刚定好了一个包间，回头看到陆离的反应，她瞬间就觉得有些有趣。
果然，陆离还是喜欢又萌又可爱的生物。
……这丫头估计也就是这样趁虚而入的吧？
瞥了一眼一旁双手环抱着一只体型较大的英短，脸上带着小孩子一样憨笑的白裙少女，苏凛雪不禁眉毛一挑。
……外型确实挺优秀的，还算配得上小离，就是不知道心里到底是真单纯还是假单纯……啧，不管单纯还是腹黑，站在小离面前还是碍眼，我不接受……
“走吧走吧～”
陆离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抱起了一只像是刚刚断奶一样的橘猫，催促着苏凛雪赶紧带他去包间里面。
苏凛雪见状，连忙停止了内心的胡思乱想，走在前面带着两人走进了店铺的隔间。
“……”
“……小离，看手机……”
进到定好的隔间之后，陆离和周惊蛰两人便开始像小孩子一样跟猫玩了起来，以致于苏凛雪给陆离发了信息，他也还是没有看到。
无可奈何，苏凛雪轻声提醒了他一句。
“……噢，好嘞，惊蛰你帮我看一下小橘子～”
“交给我吧，嘿嘿，真的是好小的猫猫哇～”
“……”
……小橘子是谁？啊这……
坐在一旁的苏凛雪有些头脑发懵，见陆离真的和猫做起了朋友，她竟然一时之间有些不忍心打断他，但是见他已经拿起了手机，苏凛雪也就没再多管，继续发起了消息。
苏凛雪：（为什么你会选择惊蛰当你的女朋友？）
陆离：（？）
“……？”
坐回到沙发上，看见苏凛雪消息的陆离有些惊讶，抬头看了看坐在那边的姐姐，他疑惑地歪了歪头，脸上透露着一股跟自己刚发出去的消息一样的疑问。
苏凛雪：（不想回答吗？还是说其实连你自己也不清楚，只是突然心血来潮？）
陆离：（……也不是不想回答……）
从字里行间中察觉到了姐姐的求知欲，再加上看见她脸上那严肃认真的表情，陆离没有随随便便不当回事，而是勉为其难地回答起了姐姐的问题。
陆离：（当时，是惊蛰主动…那个，追我来着……）
苏凛雪：（所以你就答应了她的表白？）
陆离：（不，是我主动跟她表的白，她答应了……）
苏凛雪：（……？！！）
“……？！”
抬起头来看向了一脸扭捏的陆离，苏凛雪有些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她是真的想要知道弟弟当时的想法，为什么一向不近女色的他，在那时会突然就跟周惊蛰表了白……
陆离：（因为在那个时候，我恰好感受到了她对我的感情，所以，应该是喜欢上了她……）
苏凛雪：（……应该？）
在陆离的消息与表情动作当中突然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苏凛雪连忙抓住那一丝异样，继续追问了下去。
陆离：（对，就是应该，可能是因为我也不确定了吧……）
苏凛雪：（详细说说，跟我去外面。）
在陆离的消息当中得到了自己想要得到的信息，苏凛雪瞬间变得很是兴奋，因为她好像无意间找到了攻略陆离的关键所在。
两三句话打发好周惊蛰，让她乖乖地在包间里面待着不要乱跑，出门左转，苏凛雪领着陆离就钻进了隔壁的空包间。
“……”
“……到底是怎么回事？跟我好好说说吧，我是姐姐，所以有责任帮你排解一下感情上的问题。”
似乎是怕陆离反悔不告诉自己，苏凛雪还连忙搬出了自己姐姐的身份。
“……其实也没什么了，就是……我总觉得自己好像对惊蛰并不是那种恋人之间的感情……”
“……嗯哼？”
心中的喜悦有些压抑不住，苏凛雪没忍住就发出了一声轻哼，不过陆离从进门之后就一直低着头坐在一旁，倒是没在意她那边的异样。
“……继续说吧，难不成是觉得不好意思？我可是你的姐姐。”
发觉陆离突然停了下来，苏凛雪肯定不能让他如愿，不然自己刚才说了那么多，打了那么多的字，岂不是白费功夫了吗？
“……行吧，雪姐我相信你，所以你千万不要说给其他的任何人听，行吗？”
“……我保证不会。”
想要拍拍胸脯表现自己非常靠得住，但想到这个动作并不符合自己的性格与人设，倒像是不靠谱的姐姐苏雨柔的表现，苏凛雪连忙收好了手，而是加强了自己话语当中的坚决语气。
“……那我就说了，雪姐你应该知道，我在很小的时候，跟惊蛰和……苏橙两个人，都是好朋友吧？”
“……我还记得。”
陆离在说话的时候突然语气一顿，因为他又想起了那个在自己幼时就已经潜伏在自己身旁的怪物少女，不过语气只是稍稍一顿便恢复了正常，因为他现在谈论的并不是苏橙这个人。
至于苏凛雪，听完陆离刚才的话后也不仅微微一愣，她楞什么？这是因为，陆离跟周惊蛰与苏橙两人还是童年好友的时候，她还并不认识陆离来着……
没错，并不认识……
陆离是在很久之后，父母迎战‘傲慢’——“暗金帝魔狮”双双牺牲，那之后才被苏凛雪家收养，其中还有着苏橙的指示。
那么问题就来了，那时的苏橙，又是在什么时候被“邪魂之王”之一——‘懦弱’所附身的呢？
……问题终结，因为现在陆离与苏凛雪要讨论的并不是苏橙这个人。
“……惊蛰告诉我说，她其实在那时候就已经喜欢上了我，而在多年后的重逢之后，没想到她对我感情依旧没有变化，那个时候，察觉到她的感情，我真的是满心的愧疚与歉意……”
“……等等，小离你刚才说了……愧疚与歉意？”
听着陆离的讲述，苏凛雪也被陆离带回了那段属于晴风与少年的回忆当中，而当她听到了某些个字眼之后，突然就有了很大的反应。
“……对，我当时觉得，自己居然占据她心中的一角那么久，真的是有欠她很多……”
“……”
“……”
“……”
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苏凛雪已经听不清陆离的话语了，只是一个人楞楞地坐在那里，回忆起了陆离从始至终都在关注的重点。
……亏欠……
对，就是亏欠，这就是陆离在从小到大的行动处事当中，所一直都视为最重要的一点原则。
幼时，得知自己的父母是拯救了城市与人们的英雄，陆离有着常人难以拥有的自信与从容。
因为他总觉得所有的人都亏欠着自己父母的恩情，所以理所当然的，自己应该就可以随心所欲，得到别人的尊重与认可。
尽管那时的陆离始终保守着父母的秘密，但心中难以掩饰的自信与勇气还是表现在了他的性格上。
也正是因为他过人的性格，与当时较为出众的外表，深深地吸引了那时的周惊蛰，并使她念念不忘，一直至今。
周惊蛰喜欢陆离的因素已经讲过很多次，但这并不是苏凛雪所在思考的问题。
苏凛雪在思考回忆的，是陆离在那之后，来到了苏家后所发生的事情。
那时的陆离孤立无助，‘傲慢’的绝望光柱恰好扫射到了他的家，不过幸好，并没有直接伤到他。
不过，陆离也是在搜救人员的尽力救援下，才捡回来了一条命。
在那个时候，苏凛雪对于看起来像个木偶一样任人摆布的陆离很是好奇。
好奇是感情进一步发展的基础，在初步的简单交流之后，陆离对于苏凛雪所给予的一些保护与帮助，虽然在表面上并没有反应，但到了后来，陆离却对于苏凛雪表现出了令她感到意外的温柔与回报。
一来二去，心灵受伤的男孩与本性冷淡的少女成了好朋友，再后来关系逐渐变得更加密切，居然真的成了真正的姐弟之情……
“……”
所以那个时候，你是因为感激我对你一开始的接纳，而觉得对我有所亏欠，后来才会愿意跟一个谁都不能忍受的冷淡少女成为了朋友，然后又成了姐弟吧……
看着依旧在描述自己对周惊蛰感情的陆离，苏凛雪慢慢地回过来了神，她突然意识到，陆离可能是一个比她还要冷淡的人。
为什么说陆离冷淡？因为他从来不会愿意跟陌生人交朋友。
一方面，看起来是因为有秦岚的阻挡，所以陆离身边从来遇不到新的朋友。
但是在另一方面，秦岚又怎么可能全天24小时地跟在陆离的身边呢？
其实说白了，陆离从来不会随随便便与陌生人扯上关系，因为他害怕自己会亏欠别人什么东西……
因为他害怕自己还不上别人的恩情，所以才会一直局限于自己那狭小的朋友圈内，表面上看起来十分无奈，实则，他感到了十分的满足与心安……
“……雪姐，你有在听吗？不会是走神了吧？”
讲着讲着，突然发现苏凛雪的眼神不大对劲，就好像是数学课上走神的自己一样，这让陆离有些觉得奇怪。
……难道最开始好奇的不是你吗，怎么现在比我还先觉得无聊哇……
“……我有在听，所以，如果周惊蛰现在对你提出分手的话，你也一定会答应吧？”
“……为什么，会这样问？”
被姐姐的问题一下子就给问懵了，陆离缓缓地缓过神来，才意识到这个问题其实很有内涵。
“说说看吧，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苏凛雪继续开口，追问着陆离最后的答案，可以说是呈现穷追不舍之势。
因为陆离接下来的这一答案，对于苏凛雪来说很是重要，陆离的答案，关乎苏凛雪能否下定结论，关于对陆离真实内心的研究结论……
“……如果现在她真的提出分手的话，我应该会表现出来十分的遗憾与不舍……”
“是因为害怕她多想，所以才会特意表现出不舍与遗憾……对吧，小离，我没猜错吧？”
“……不愧是雪姐，确实是猜对了……哈哈……”
尬笑两声，陆离对于苏凛雪能够猜出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有些意外。
不过现在苏凛雪的外在表现并没有任何的怪异之处，如同往常一样，像是一座千年冰山一般，所以陆离也并没能够及时察觉到，苏凛雪的内心当中已经悄然蒙上了一层负面的阴霾。
“……小离，难道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可以猜得出来吗？”
苏凛雪突然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于是便开口继续跟陆离说着话，她以为这样可以缓解心情的不适，没想到却让她感到了更多的失落与哀伤。
“……为，为什么？”
现如今，几乎陆离与苏凛雪两人每人多说一句话，都要先沉默一会儿。
隐隐约约当中，陆离终于发觉到了氛围的怪异。
……为什么，感觉雪姐你好像就快要哭出来了一样啊？别吓我哇……
“……呵呵，因为啊，小离你从来对周惊蛰就不是所谓的喜欢，而是愧疚与歉意，也就是亏欠，是亏欠让你主动对周惊蛰表了白，那之后，你们才成为了不伦不类的恋人……对吧，小离，我没猜错吧？”
“……啊？！嗯……”
一语点醒梦中人，陆离被苏凛雪的话给说得内心一颤。
对了，尽管他在内心再怎么用所谓的喜欢来掩饰，但其实，他对于周惊蛰就是所谓的亏欠啊。
因为觉得有所歉意，才没能直接拒绝她，而是误打误撞地，一时之间心血来潮就对她表了白。
现在想想，这样的感情根本就不能支持这段本不该存在的恋爱持续多久。
苟延残喘至今，完全只能说是因为两人之间的相处过少，被其他事情所耽误，要不然，恐怕这段恋情早就已经该要结束了才对吧……
“……我得马上回去隔壁的房间。”
突然从沙发上站起身，陆离看起来急急忙忙就要往门口走去，却被苏凛雪一句话给拦在了那里。
“你是觉得既然感情是错误的，那么就应该要快刀斩乱麻，所以要去主动提出分手，对吧，小离，我没猜错吧？”
“……雪姐，你说得我有点儿起鸡皮疙瘩……”
心里的每一步都被苏凛雪猜得正中，陆离有些后怕，这到底是为什么？
“……这是因为，我终于认识了真实的你。”
“……？！！”
苏凛雪的最后一句话，无疑成了压倒陆离的最后一根稻草，让他瞬间就觉得诡异无比，不禁整个人一屁股就坐回到了沙发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