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易文张了张嘴，似乎想要反驳，但最终还是没有发出声音，然后他闭了嘴，嘴角向下勾出一抹苦笑。
“你说的没错，的确是个相当烂俗的故事。但就算是这样，我也得回去。”
“嗯…”
承茈懒散的拖出长音，不置可否的点点头：“然后呢？你还没说完呢。”
“我以为你已经没有兴趣了。”
程易文从床上摸出一瓶水，打开盖子喝了一口。
“不，虽然是个无聊的故事，不过我还是很有兴趣将它听完——所以说，那是个女孩儿是吗？”
“……是。”
“你们相爱了？”
承茈突然来了兴趣，八卦的追问道。
“应该…算不上爱吧。即使遇到她的时候，我已经是高中生了。那之前我刚刚毁坏了她的城镇。而在更之前，我刚刚杀了人…尽管只是因为无知……而且我也没有想要杀他。”
“啧，高中生可不是没有判断能力的小孩子了，也别拿无知开脱啊我的魔王大人。虽然说你刚去到那个世界的时候的确只是个拿到了力量的孩子。”
承茈冷笑着说道，不过对于这个故事又提起了些兴趣。就如同程易文自己所说，他刚进入那个世界的时候，还只是个初中生而已，但是他的身体却已经成年了，而他就用着那副成年人的身体踏进了大人世界吗？
“这一点我必须要反驳。”程易文回答道：“我并不是要为自己开脱，但是那个世界和这个世界是不一样的。”
“你想说什么弱肉强食之类的丛林理论？你该不会真觉得拥有了力量就有资格支配他人的生命了吧！”
“那就是那样的世界。”
“不，那不是。拥有力量只代表着你有能力支配他人，但是关于生命，不论你多有力量，都没有资格去随意支配。”
“人的生命没那么珍贵。更何况是在那样的世界里。”
“这就是我们伟大的魔王大人心中的想法？人如蝼蚁什么的？，不过你似乎并没有理解我的意思啊。”
承茈呵呵笑了一阵，似乎丝毫没有注意到魔王的不悦。
“你拥有力量，所以觉得可以随意支配那些弱小的生命，这很正常，我有时候看见蚂蚁什么的也会升起随手碾死的想法，但是啊，我并不是要说你不能去这么做。只是，我要说的是——你没有这个资格，没有任何人有这个资格，只要剥夺了他人的生命，就是犯罪。”
“制裁总会到来的是吗？”
程易文这次到没有反驳。
“总会到的。”承茈重复：“现在，何不继续你的故事？”
“故事…我的故事。”
“其实没什么可说的了。”男人说道，他这时候似乎比之前更困倦了，不住的喝水。
“我在残垣断壁上见到了她。然后，我掳走了她，自然的，没有任何犹豫的。我惊叹于她的美丽与纯洁，于是做了一个魔王应该做的事情。”
“这就承认自己的魔王身份啦。”
“或许？”
所谓英雄难过美人关或许就是这样的事？他实际上是想要这样说吧。
“我跟她待了一段时间，她并没有因为我是魔王而排斥我，我是说…或许是因为她以前的…职业？或者说身份？她或许把我也当成了帮助的对象也说不定。我将一切事情都告诉了她，而她也原谅了我…我是说……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按照一般的故事套路，这时候勇者就该来了吧。”
“是啊，敌人来了，然后就像那些动画片里的套路一样，她为我挡了一箭，其实她明明知道那种攻击杀不死一个魔王，可她还是那么做了，并不是因为爱，只是单纯的，下意识的行为。不，我是说——她爱所有人。”
“为了救她，我将我的心脏给了她，然后解决掉了在场的所有人。然后……等她知道这件事的时候。”
“怎么了？”
“那些被我杀掉的人中，有她的同伴，和老师。而她无法容忍我这样的残暴行为，于是拿起了剑，并且对我说，在杀死我之后她会自杀。”
“我任由她的剑刺穿了我的身体，不过你知道的，我已经将我的心脏交给她了，所以她的剑并没有刺中任何东西。但我的确因为那一击真正的死去了。或者说，陷入沉睡。”
“而因为我的死亡，我的心脏裹挟着我的魔力彻底侵蚀了她，她再也不可能侍奉她的神了，神明不会容许背叛者。”
回忆这段往事似乎消耗了他更多的力气，他微微喘着气，扶着额头，像是在发出“怎么会这样”的感叹。
“也就是从那天醒来之后开始，我发现我没有办法去到那个世界了，至于为什么我会保有力量，我也不知道。”
他疲倦的说，像个沧桑的老人。
“我的故事就到此结束了，并没有什么精彩的部分。我只是…我只是想做一件我必须要做的事情。
故事的确是烂俗的故事，但是作为故事中心的我们的情感，是真实的。”
“是个精彩的故事。”
承茈拍着巴掌。
“这种时候你就不要再讽刺我了。”
程易文无力的苦笑，疲倦不堪的样子，好像下一秒就会沉沉睡去。
“不，我是说…认真的。我被你的故事打动了。”
承茈笑着说到。尽管依旧没办法从他脸上看出这句话的真假。他的笑脸依旧像是潜藏在面具背后，让人捉摸不透。
“呵，随你吧。”
“我会尽力为你争取到一个谈判的机会的。我想对于他们来说，一个魔王的力量也是十分必要的东西。那么——”
承茈从椅子上站起来，优雅的行礼：“晚安。”
说完，他便转身向门口走去。
虽然说他此行的目的并不是听故事，不过在故事讲完之后，他的心中已经做出了判断。
“在走之前，我有个问题要问。”
握着门把，承茈突然说道。
“你有，成为武器的觉悟吗？”
“为了换取通行证所必要的筹码么？”
“我和大姐头那样的理想主义不同。我本身便是她队伍中的钉子。我清楚那些家伙的真实想法，也明白我们现今武器的匮乏，要将这些概念性的东西转化过去实在是太困难了。”
“所以希望从能够正常保有力量的魔王身上找到些线索什么的吗？”
“谁知道呢。”
承茈拉开门，迎面吹来的冷风让他的眼睛有些睁不开。他迎着风走出去，最后转头看了一眼狭窄的小屋，程易文仰倒在床上，像一具尸体。
“祝好运。”
承茈将门关上，楼道里随即漆黑一片，黑暗和着风声融化成某种怪物的哀嚎，伴着丝丝冷意钻心剜骨。男孩儿抱了抱手臂，然后搓了搓手，快步穿过这条黑暗长廊，钻进了电梯。
“我看看…接下来是……”
承茈翻弄着自己随身携带着的各种仪器嘴上忍不住嘀咕：“都这个点了，大姐头那边应该是下午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