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空荡荡的。
苏墨没有看见莹的身影，屋里所有的设施都保持着原样，甚至被子还保留着曾经有人睡过的形状。
然而原本应该在此熟睡的人已经消失了。
苏墨不知道她去了哪里，但是能够明显的感受到屋子里弥漫的死亡。
或者…是他的错觉？
说到底，死亡原本就是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该如何定义它也因着生物个体的不同而有所差异。
不过此刻的苏墨心中十分清楚的感知到，女孩儿已经去到了另一个世界。就像他的生命中，那些同样“病逝”的那些人一样。
就像以前一样。
心中的声音似乎依旧在劝诱着他。
是啊，他们的消逝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只是待在一起就会死什么的？这种所谓的“真相”听起来才是天大的笑话！
然而另一面，苏墨却仿佛听见自己在让自己承认事实。
可他若是妥协，岂不是承认了那些罪孽确实的和自己有关吗？
承认自己的双手已经粘上了血污，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哪怕是真的想要置某个人于死地，大多数人也不还是偷偷摸摸的？免不了还要先证明自己的清白，然后才偷摸着下手，为了使自己免遭罪责，自然是还要将对方污名化为先，之后便可以兴奋的大快朵颐，全然不顾自己与镜头前已经是两副完全不同的嘴脸。
但是没有关系，只需要做好表面的工作，这一切便不会有人发现，毕竟，有罪的永远都是其它人，而它可是在一切开始之前就已经将自己的身子拖出了泥潭。
“我…”
苏墨的喉咙滚出一个苍白无力的音节。伴随着脑内斗争的越来越激烈，他的眼前也似乎出现了幻象。
那些曾经陪在他身边的人，如今已经全部都离开了，而只要他还活着，这一切就会持续不断的发生。
“似乎你很苦恼啊，要不要我帮你？”
空气中不知道传来了谁的声音，苏墨有些茫然。
另一边。
“苏墨…”
安楠看着仪器上显示的资料，看上去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男大学生。不会让人升起反感的类型。
“会吸收其它数据的…bug么？”
实际上，这件事情应该早在今早爆发数据异常的时候就应该处理了。但是最近的情况实在是有些糟糕，那些本该来自于另一个世界的怪物突然都像是发了疯一般的开始袭击这个世界，维护者们不得已开始逐个击破。
关于苏墨的事情，因为有定位，而且威胁程度并不高，所以一直被推迟到了现在才开始处理。
“之前的监控显示他一直没有移动过，应该还不知道自己身体发生的变化，所以只是执行抹除指令的话应该并不难。”
“噢…我知道了。”
安楠回答道，刚刚说话的是橙子，除此之外，车上还有一位正式与维护者合作的帮手——程易文。
“所以天才少年。你有调查清楚嘛？这种bug到底是怎么产生的？如果以后不断有个体变成了bug，只怕是我们维护者得亲手消灭人类了！”
“唔…我已经很努力了啦。”橙子抱怨道，鬼知道这些情况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说不定就是熵在最初设置网络的时候就出现了漏洞呢？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扩大了而已。
“而且，网络的实质本就是让人类的意识纯化，所以偶尔会诞生出一两个具有‘超能力’的个体应该属于正常现象吧？”
“所以才说让你想办法嘛，要是人人都产生了不可控制的超能力怎么办？”
“我又不是这类领域的专家…”橙子小声嘀咕，就算他是天才，也没办法做到这种完全和他擅长的领域不相关的事情吧？
“嗯？你说什么？”
“咳咳…我说我正在努力了啦！”橙子无奈的叹了口气回答道，没办法，谁让安楠是自己的队长呢？
“所以…那个人，能进入梦世界吗？”
程易文突然发问道。
“这个就不知道了。”安楠摇了摇头，梦世界可不像是现实世界这样被网络完全覆盖着，即使是他们在那个世界也并不存在太强大的势力，想要在那个世界确认一个现实世界的人类是否存在是一件几乎不可能的事情。
总不可能见人就来上一句：“宫廷玉液酒”之类的暗号吧？
“放心啦，关于那个事情的进展已经很顺利了。”橙子一副无忧无虑的样子，抱着那本几乎不离身的书。
“嗯…”
安楠已经听说过了程易文的故事，在梦世界也偷偷的去探望过了法亚。之前奥莉安娜的药疗效意外的不错，除了看上去仍旧虚弱之外，法亚已经能够做一些正常的事情了。
不过这些事情她都没有和任何人讲起。
这两天，即使是在现实世界中，她也没怎么与慕笙见面，一是因为任务繁重，另一方面则是满脑子想着关于他的异常原因。
如果不能及时的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那么慕笙就将和他们此行目的的苏墨那样——被处决。
在所有人类的生存危机下，个人的安慰总是显得有些微不足道……
也许有人思考过，同情过那些注定要被淘汰和抛弃的个体，可是如果没办法与整个人类的命运相对抗，那么一切的言语和努力都将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而这一切的原因，仅仅只是因为网络的运行可能出了差错？可能是因为网络的原因才让原本无辜的人类意识变成了格格不入的“病毒”？
安楠一直不敢往那方面想。她知道，如果仔细去深究其中的事情，那么她一直坚守到现今的，引以为傲的正义将会变得不值一提。
就像是跌落至尘埃中的蝴蝶，挣扎着翅膀却永远没有办法再飞起来，谁都可以在它的残躯之上肆意践踏，而它却无力反驳。
尽管安楠也知道，自己迟早要去面对那个自己不愿意面对的事实，是时候停止自己自欺欺人的自我麻痹了。
但就像没有人情愿承认自己沾上了血污，也没有人愿意就这样放下自己坚持多年的荣耀与骄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