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现在身份设定一位柔弱的青楼少女,南籽“惊”得后退半步,白皙的一双小手交叠捂在胸前,原本握着的一串没吃完的糖葫芦不慎落到地上。
“兰姑娘?”
“啊,不好意思吓着你了!”兰渔渔也被南籽的反应吓了一跳,连忙躬身道歉,不过俏丽的脸蛋上旋即展露困惑之色:“你是怎么知道我姓兰的,明明昨天晚上我没来得及自我介绍呀?”
【不好,要露馅。】
“昨晚您和苏姐姐下棋的时候,我在旁边听到了你们的交谈。”
“诶,是这样吗。”
见对方食指轻点下唇,居然真的回想了起来,南籽灵光一现,反客为主地将问题跑了回去:“对了,兰小姐。”
“嗯?”
“我拐进胡同的时候明明没看人,就没有留意到和您打招呼,真是失礼了。”潜台词是“你到底什么时候来到我旁边的”。
这次轮到兰渔渔支支吾吾了:“因为我是穿墙……不是,我的意思是我的脚步声音很轻,几乎没有声音,所以你可能没有察觉到,呵呵。”
见南籽若有所思地瞧着自己的绑带中跟鞋,小脸刷地变红,像是为了证明自己的所言非虚似的轻轻走了一小步,鞋跟踩在地上却发出“咯”地清响。
“……”
沉默蔓延,两位少女面面相觑,风吹落叶,场面尴尬。
【这人真的好可疑啊!】南籽心里大叫。
忽然,街道传来一声粗犷的怒斥:
“老东西,给我松手!”
“大人,我知道错了,求求你网开一面吧!我儿子半年前出了意外,就靠这推车赚药钱了。”
“愣着干什么,快点帮忙!”
少女们从街角探出半边身子,只见那三名监市正和白发老伯争夺小推车,光头扯住车头的栅格而刘伯却死死抓住握把,被对方拖着走了两米多也不肯放手,高瘦男和大胡子则是在光头的命令下不情不愿地拽住老人。
“求求大人们行行好吧,这推车还是我借人家的啊!还没收了老头子我就真没办法活了啊!”
“老大,要不算了吧,我看这老头怪可怜的。”大胡子说。
“算?算什么算!就是你们平时对这帮屁民太纵容,所以昨天才连一小丫头片子都敢藐视老子的权威!”
说到“权威”二字时这个监市小头头气势逼人地仿佛自己是个什么大官似的,一脚蛮横地猛踹推车,推车剧烈摇晃,侧翻,可口的冰糖葫芦、烤肠、果冻全部掉到冰冷的地板上。一直紧握握把的刘伯猝不及防之下痛呼出声,不仅是心疼他一大早辛辛苦苦做好的小点心,更因为他的手随着小车的翻倒扭伤。
可怜的老人蜷缩在地上挣扎,他老了,已经不能像年轻朝气蓬勃的时候那样顶着手腕传来的剧痛一鼓作气振作起来,眼睁睁望着掀倒在地的推车被光头一脚踩住,只能无助地哭,浑浊的泪从布满皱纹地眼眶溢出。
高瘦男和大胡子也是上有老下有小的男人,为了糊口干着份看不到前途的工作,麻木的神经看到这幅景象却依旧能感受到几分伤感,大家生活都不容易,世事难料,不知道等自己老了会不会也有这么一天。尽管心生怜悯,但理智还是告诉他们不值得为一个萍水相逢的老头得罪上司。
两位少女却看不过眼了。
【一定是因为我昨天惹了他们。】南籽心里一阵膈应,【怎么办,可以的话我不想用那一招啊!】
她很了解这帮监市的行事风格,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以及“出来混大家都不容易”的理念,和小贩们达成了某种默契,只要别闹得太过分,影响到那些付了租金的正规店铺做生意,他们通常都会网开一面。现在突然开始杀鸡儆猴了,和她脱不了关系。
而兰渔渔则是因为单纯的善良,急切地想冲上去帮忙,小手却忽然被身边的黑发少女拉住。
“兰姑娘,放心交给我吧。”说着,望向监市们的眼里闪过复杂的神色,厌恶、鄙夷、紧张化作一抹不易察觉的狡黠。
看着抱着手腕龇牙咧嘴的刘伯,光头只觉得可恶可笑又可气,心想你一个臭老头落得这种下场纯属活该,老老实实接受惩罚不就好了,现在倒把本大爷衬托得像是个坏人。
冷笑三声,烦躁地移开视线,突然——
“请问这位大人为何要动怒呀?”
悦耳的清音徐徐传来。
椭圆的平底鞋鞋头系有褐色的蝴蝶结,女孩踏着猫的步,初阳从侧边投来晨曦的光芒倾洒纱衣,朦胧的桃花眼像月牙一样微微下弯,几缕青丝顺着脸颊垂落,一抹笑意交融着优雅与少许妩媚之间的清涩风情。
哪儿来的美少女?
监市们都愣了一瞬,为首的光头更是霎时间脑子一空,他当然知道女孩的话是对他说的,一时间却编织不出回答的话语,一份久违的少年时期偶遇心仪女生的腼腆与悸动在隐隐作动。
“你是谁?”心神飘忽间回想起自己的身份,光头反应过来,佯装镇定地回应,一腔戾气消除了大半。
“民女南籽,听到这里传来吵架的声音,心头有些担心,就忍不住过来看看了。”南籽蹲下检查刘伯的伤势,柔声问:“大人,这位老人家怎么了?”
如果来的是一般人,光头早就一句“关你屁事”甩上去,但如今他踌躇不定,一方面掂量刚才的行为在女生看来是否有些粗鲁,一方面酝酿着该如何彰显出自己的男子气概。
“这老头未经许可在街上乱摆摊,影响市容,还公然违抗执法,结果把自己弄伤了。”
【哇哦,说的可真好听。】
“原来是这样……”南籽难过地说,“老人家看起来确实有些可怜,但大人都是为了我们鲁鲁城的城市规划着想,才不得不狠下心来的吧,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呀。”‘
“额,是的。”光头还打算解释一下,没想到对方贴心地帮自己圆了,心想真是个知书达理的好姑娘。
“不过,相信这位阿伯已经受到足够的教训了,以后一定会明白大人的苦心,看在他的家境不好的份上,大人可不可以再给他次机会呢?”
“这个……”犹豫间,看见少女的嘴唇微抿,娇柔的身体微微颤抖,惴惴不安的小兔的眼神,光头脸上发烫,忍不住撇过头去望向刘伯,“行,看在这位姑娘替你求情的份上,这次就大发慈悲饶过你这老头,不要再让我见到有第二次!我们走。”
光头转身离开,嘴角上扬,留下自以为帅爆了的背影,高瘦男和大胡子也跟了上去,却不想刚转过身去那位“知书达理的好姑娘”就冲他们翻了个白眼。
【嘁,这光头可真臭屁,真想给他一拳看他还拽不拽!】
南籽拍着刘伯背上的尘灰,悄悄用异能在他身上种下帮助恢复伤势的[生命树之种],这种程度的手伤不到半个星期就能修养好了。兰渔渔也从街角钻出来,帮他将推车扶起,不知从那里掏出了一卷绷带悉心包扎起来。
“哇,阿籽,你好厉害呀,三言两语就把监市们劝走了!”
【喂喂,我和你还不是很熟吧,不要叫得这么亲昵!】
随后一想,现在扮演的是温婉的青楼少女,既然别人直称自己的名字了,反过来说自己也该称呼对方的名字字会比较符合身份设定,于是说:“哪里哪里,只是模仿阁里的姐姐们罢了,渔渔过奖了。”
“谢谢两位姑娘了。”刘伯感激道,但眼角瞟到散落一地的小吃表情却还是有些落寞,虽然能够保住小推车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可原本明明能挣四、五枚金币的。
“老伯,这些小吃可以七枚金币卖给我吗?”
刘伯瞪大眼睛,瞳孔中倒影着蓝发少女的灿烂笑颜。
“这些都掉到地上了,已经不能吃了呀。”
“没关系,你就卖给我嘛。唔,难道是价格还不止七枚吗?”
“没有,当然没有!姑娘你们才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是我的恩人,我怎么能占你们的便宜?这种恬不知耻的事情……”
“哪儿有那么严重啦,看我表演个魔术!”
兰渔渔深深吸气,憋着气的脸像吐泡泡的小鲤鱼一样鼓起,然后一口气慢慢吹出,呼——地声竟然吹出个直径超过一米的超级大泡泡!
泡泡从空中缓缓降落,触碰地面的瞬间分裂成两个,四个,八个……一个个小泡泡向地上的一串串小吃飘去,包了起来,然后“啵”地一声炸开,里面的小吃也像便顷刻间消失不见。
【这是什么把戏?】南籽眯了眯眼,【法术吗,还是说她也有异能?】
“好了,老伯你的东西我都买走了。”兰渔渔不由分说,从怀中又掏出个微微鼓起的小钱袋,“里面是七枚金币,不用找了。”
免得对方再和自己客气,说完后少女便扬长而去,只剩瞠目结舌的刘伯。
南籽也快步离开了,只不过毅然决然选择了和兰渔渔相反的方向,她可不想再和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有什么交集,谁知背后很快传来“咯咯咯”的脚步声。
“真是的,阿籽你怎么没和我一起来啊。”兰渔渔的脸蛋微微鼓起,这次不是吹泡泡,而是表达不满。
【这人怎么这么缠人!】南籽心想,眼睛瞅了眼手腕上的木篮,“阿嬷交代我要去菜市场买一些比较稀有的食材,我怕去晚了就卖光了。”
“可菜市场不应该是我走的方向比较近吗?”
【能不能给我个台阶下!】南籽表情笑眯眯,内心烦抽筋,忍不住说:“兰姑娘,你为什么老是要跟着我呀,工作时间之外,我也有属于自己的私人空间呢。”
“唔,对不起……但我真的很想很想问你一个问题!”
【缠着我就为了问个问题?】南籽柳眉微蹙,“好,你问吧。”
“你说的‘贵人’,该怎么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