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发的小脑袋再次拉耸下去，避开了视线，她的勇气用完了。注视着棕色的木地板，等待对方的回答。
“额，我说过，‘强者总是孤独的’。”南籽说。
银灰色瞳孔的星辉逐渐黯淡，鼻子有些发酸。
“但是呢，要出门远行的，如果身边有个方便的行李箱还是相当不错的。”南籽顿了顿，“所以，等会把手镯给我吧。”
“诶？”兰渔渔抬起头来。
“我说，把手镯给我。”南籽的声音似乎也稍微小了点，“作为交换，我会竭尽全力帮你找到那位‘贵人’的。”
“阿籽的意思是……”
黑发少女把脸转过一边，别扭地向兰渔渔伸出手，“未来的旅途，就请多多关照了。”
“耶！”兰渔渔直接兴奋地拥了上去，双臂紧紧搂住对方的后背，小脸满是洋溢着的笑容，“太好了！”
“笨蛋，至于这么高兴吗。”南籽也有些难为情了，小脸变得更红了，“快松开我。嗝儿。”
作为在场的唯一观众，风满林鼓起了掌，他羡慕地笑着，可笑容却有几分落寞。
时间已经不早了，南籽晚上要给晚月阁帮忙，而兰渔渔也和苏湘云约好了棋局，风满林借了她们一柄伞，亲自送别了她们。
天上的水闸逐渐打开，雨势也大了起来。
“伞过阵子还你。”南籽走路有些摇摇晃晃的，兰渔渔在旁边扶着她。
“你们不是要旅行嘛。到时候要是不顺路的话，就不用还了。”
“阿林再见！”兰渔渔挥了挥手。
“再见。”
望向少女们离去的背影，风满林回到了重新变得清静的家中，残留的酒气也从窗门外逐渐散去，他注视着自己的掌心，轻声说，
“朋友么……真好啊。”
而在街道附近的一棵大榕树下，三名监事正在躲雨，正是光头、大胡子还有高瘦男。
“啊，没带伞，真是倒霉。”大胡子叹了口气。
“雨怎么越来越大了啊。”高瘦男道。
“抱怨抱怨，就知道抱怨，抱怨有用吗！”
光头不满地发泄，目光一扫，忽然留意到送客的风满林，还有今早遇到的南籽和兰渔渔。
“那不是未来的赵嫂么，还有今早遇到的好姑娘吗，她们认识？得拜托他帮忙介绍介绍。”
大树的枝叶在呼啦啦的风中飘扬，少女们挤着同一把大小刚好的伞。娇俏的身影雨幕中缓缓移动。
或许是今天闹得有些累了，南籽酒后的并没有张扬不羁，反而变得乖巧起来，回到了外人眼里温雅的青楼女孩。
她肩上多了件短袍，是兰渔渔为她披上的，因为醉酒后容易着凉。一言不发地走着，无意间将身体的重心托付给搀扶着自己的对方。
兰渔渔也没有打破这份宁静，素白的小手伸出伞外，凝视着掌心，那份冰凉的触感让她怀念：【离开家乡，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母亲大人、阿尔琳瑟殿下，会不会担心我呢？】
霜月街稀疏了很多，路上只有零星几把油纸伞，两边的酒家的灯亮了，生意也开始旺了起来。
晚月阁也是如此。
没有再翻过后墙，这次南籽同兰渔渔走的正门。
由于下雨的缘故，晚月阁比平常早开张了半个时辰，老鸨特意在一楼腾出一片区域请避雨的客人就座，笑盈盈的姑娘们推销着暖身的好酒。
见到她们，准确说是红着脸的南籽，老鸨眉头一皱，交代了身边的姑娘几句然后走上前来，
“小籽，你今天又是怎么回事？这么晚回来还弄得一身酒气！你都已经多大了，还不懂得……”
“阿嬷，我要走了。”南籽轻声说。
“什、什么意思？”
“就是说，我今天做了决定，要和你年轻的时候一样，去外面的世界看看，去实现梦想了！”
“怎么这么突然，听湘云说你最近不是还在为手镯的事情发愁吗？”老鸨一愣，“我不是不支持你，但这不是件小事，你想清楚了吗？”
“嗯，手镯我已经买到了。”南籽从衣襟里掏出精致的翡翠手镯，“多亏有她的帮忙。”
老鸨将目光瞥向旁边的蓝发女孩，“这位是……？”
“伯母好，我叫兰渔渔。”兰渔渔连忙鞠了一躬，“我是和南籽一起旅行的伙伴。”
“天……小籽居然能交到朋友，还是这么可爱的朋友。”
“唔，可爱什么的……没有啦。”
“不是朋友，只是旅伴而已。”南籽纠正道，“我是不败的南雅，朋友什么的只是累赘……”
“真的很抱歉，渔渔。”老鸨捂脸，皱着眉笑道，“这孩子从小就是这么让人抱歉的性格，屡教不改，未来请你多多包容她了。”
“喂，居然当着别人面这么说我，我不要面子的吗，臭老太婆……嗷！”酒精的作用似乎正慢慢挥发，南籽又皮了起来，旋即被赏了个脑瓜崩子。
“没大没小。今晚不用你帮忙了，休息去。”
晚上的雨已经停了，后花园的草地上湿漉漉的。
南籽拎着个小铲子，足尖小心翼翼地点在草地比较结实的地方，以免被渗出的水打湿鞋袜，而穿着绑带中跟鞋的兰渔渔就显得随意，白净的脚丫上水珠点点。
一身纱衣的苏湘云跟在少女们后头。她大致了解了情况，没有和兰渔渔继续昨天的对弈。
短短一天时间，真的发生了很多事。
明明白天还在为了摆摊的事发愁，晚上就达成赚钱的最终目标。人生还真是捉摸不透。
如果说，那位能够改变姻缘的人是兰渔渔的贵人，那么将赠送手镯的兰渔渔或许就是自己的贵人了。
多亏了她，今晚终于是解开心结的时候了。
南籽停下脚步，眼前是一棵飘香的栀子树。
栀子花开得很茂盛，皎洁纯净的花朵缀满枝头，绽放的花蕊像是披着一身洁白的素衣，单纯、朴素，却是不需加以装饰的美丽。
和翡翠手镯上的图案很像。
夜风拂过，花便随风摇曳，幽幽的淡香也在空气中飘着。兰渔渔的嗅觉很好，体会着这股纯纯的花香，不禁微微有些陶醉。
苏湘云静静地注视着南籽。
黑发少女蹲下身子，拿出准备好的小铁铲，挑了树下一块潮湿的土壤挖出了一个深深的小坑。
“阿籽？”兰渔渔食指轻点嘴唇。
在她惊讶的目光中，南籽平静地从怀中掏出手镯，指腹细细揣摩着上面的纹路，然后放了进去。
“南栀。”南籽无声地轻笑，“与你的约定，我做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