绸缎般的云层略飘过,阴柔的月光洒在黝黑的悬崖上。
崖头叫断罪崖,位于在崂山最险要的位置,如有神助般地突起成了段狭长区。
一个男人坐在断崖的尖头上,他身穿风格古怪的黑色风衣,下身是黑色西装裤,脚上是抹了鞋油的黑色皮鞋,黑发用发胶捋向脑后,黑色双瞳目不转睛地盯着明月。
若不是这些许的月光,男人能和黑夜融为一体。
“断罪……”他喃喃自语。
不知是不是大人们为了防止孩子们爬上崖头刻意编造的,断罪崖的名字是有来头的,相传古时此处是极刑犯的处刑场,若是爬上山崖便会被脏东西缠身,三天三夜高烧不退,浑身脱皮一样的难受。
儿时他还会因鬼魂的故事吓得抖三抖,现在也只能回忆着故事无奈地笑笑。
——很快我也会变为所谓的冤魂。
他这么想着,一个鲤鱼打挺起了身,张开双臂轻巧的游走在悬崖的边角。
朝下看,是深不见底的山谷,在那能找到山菜和山菇,作为孩子们的探险地不能再完美了。可不能忘了那里还长着结实的针叶林,从这跳下去就是被针叶树做成串串也不能抱怨什么。
惨淡的月光照不亮这深谷,反倒是远方的麦田上泛出些许银色光芒,不是麦穗在回应月光,是重型建筑机械上的铁皮在跟月光叫嚣。
那些傲慢的伸缩机械臂巴不得干爆这片星空点点的夜晚,起重机的履带迟早会把耕耘过的田地换为冰冷的混凝土。
一切都变了,或许迟早会变。
自从作为“村中的希望”出去就学,他已有整整七年没回过村中。自名校毕业戴着学士帽学成归来,本想着终于能用所学回报乡亲父老,想着终于能为村中建设出份力,可一切都晚了。
他成了局外人,成了阻碍所有人追求幸福的恶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真可笑啊……”
何等可笑的一生,到底有多少次因为“劳龙鸣”这个滑稽的名字受到无来由的侮辱?没法计数,因为名字是个无时无刻烙印在个体上的标签!
忍耐着不公忍耐着恶意忍耐着不逃离人群,忍耐到最后的结果竟然是被同村的人唾弃。
——到头来除了自己以外没有谁是值得信任的。
他紧握拳头闭上双眼,那些丑陋不堪的片段依然不依不饶的在眼前掠过。
走马灯,他心想。
皮鞋的尖头对上断罪崖的边角,他张开双臂感受着全身奔流起来的肾上腺素,脸上露出狂意。
跳下去!
不用任何词汇去修饰整个行为,仅仅是干净利落的为了寻死而做出的动作。
在地心引力的指引下向地面加速坠去,温和的秋风化作利刃在全身留下伤痕,即便如此他还是觉得爽快,这以死为代价的美妙一瞬令人心旷神怡。
就这么让我化作养料吧!
他闭上眼在漆黑中迎来人生的句号。
※
“”施主您是否相信来生?”,有位高僧曾经如此问过劳龙鸣这个问题,他毫不犹豫地回答“不相信”。
那位高僧之后还和他念叨了很久,到了日落时分,他依然不给面子的回了句“完全不打算相信”。
无论是地狱还是天堂,是阴曹地府还是天庭,他一概不信。
没人能证明神话体系中所论的人外之界是否存在,既然没法证明,那么为何要相信如此空虚的东西?
劳龙鸣是不信的,绝对不信,但要如何解释眼前的光景?
纯白色的房间,四周是纯白色的墙壁,足有正常楼房两层高的巨大空间中,只有张纯白的办公桌纯白的办公椅。
若只是这样倒也还好,问题是他的面前也有座白色的山峰。
“劳龙鸣先生,你还好吗?”那座白色山峰忽然说道。
“……”
劳龙鸣稍稍离开对方的怀抱打量起面前的女人。
对方有一双极光色的独特双瞳,直逼腰部的亮金色长发,顺着纤细的腰部向下看,白皙的长腿上没有一丝赘肉。
这条赏心悦目的温和曲线在她的脚踝处一拐到了两只脚掌,如同世间最纯粹的玉石,无需增加如何修饰的美。
纯白色羽毛叠加而成的抹胸晚礼服,托住那对体量感十足的白色山峰,但凡是个取向正常的男性,都会禁不住诱惑瞄两眼的大白兔。
劳龙鸣看了眼,心都不带多跳一下的挪开了视线。
在几年之前,他就断绝了和异性接触的所有机会。当然,这不代表他真的发生了取向上的变化……至少他觉得没有。
思考下现状吧,前一秒他还在断罪崖前,后一秒就到了纯白色的房间。他确定自己有意识,也就是说出于某种原因他没死。
这合理吗?不合理。
面前的少女除了绝美以外,头顶还悬空挂有个圆环,背后还有一对白色的羽翼,不大,刚好越过肩膀。
所以这里可能是Cosplay线下集会?只有一个coser的大型集会?
或许是见龙鸣思考了太久,面前的少女终于发话了:“欢迎来到神界,我名叫贝利卡卡,是司管生死轮回的女神。很遗憾的说,不久之前您不幸丧生了。”
丧生?有呼吸心脏也在跳动也能算去世?
看看面前自称神明的少女,染着亮金色头发,戴着极光色美瞳,穿着维多利亚秘密式的白色礼服,带着光环和翅膀的cos道具,没准这套晚礼服底下的哪里还有般若纹身。
Badwoman,他在心中下了定论。
试探试探吧。
劳龙鸣回忆着过去最不堪的画面酝酿起情绪,很快一道泪水从眼角冲出,他立马用手臂抹着泪别开脑袋。
对于男人来说,这道泪水不多不少。
“女人是水做的”,老话如此说道就将流泪划为女性的特权。然而不是,眼泪是男人的特权!
通常给人种坚毅果敢印象的男性在此时挤出一道眼泪,对方会给出何种反应?这才是劳龙鸣真正关心的。
名叫贝利卡卡的少女面露难色,伸出白皙的手臂把他揽到怀里。
劳龙鸣任由贝利卡卡摆布,顺着她的意思贴到她怀里。比起第一次还要贴近那座白色山峰,能闻到一股清甜的香气,对方的动作轻柔无比,自带着一种母性的光环,呆在她怀里不禁让人遐想被母亲抱在怀里的婴儿时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