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历历在目。
大火烧毁了一切。
不断涌出的泪水不能将火焰浇灭。
后悔和悲伤的余味充斥了我的喉咙。
为什么会这样……
拖着受伤的身体，我回到了咖啡厅。
接着，将刚才所发生的一切告诉了大家。
有的人惊慌失措。有的人低头叹息。
我低着头，任由泪水滴落到地板上。
“对不起，对不起。我什么都没做到……害得早见小姐……都是我的错……”
终于绷不住的我双腿开始发软，我跪在了地上，捂着脸痛哭起来。
“如果那个时候我能来找大家的话，如果我能够更强一点的话，如果我没有那么天真的话……就不会……”
可恶。可恶。可恶。
就是这样，如果我能更强的话就能和早见小姐一起对抗搜查官。如果没有那么天真的话，就不会和那个搜查官一直纠缠……
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是我……
害死了早见小姐……
雨宫先生咬了咬牙，推门离开了。莉莉奈也是大哭着。西村先生强忍着泪水，无力的一拳打在墙壁上。
“抬起头来，系子。”
这时，一只手抚摸着我的肩膀。是鹿目先生。
我抬起头，哭花的红肿的眼睛看见的，是鹿目先生温柔的笑容。
“这不是系子的错。”
“可是，当时我明明在早见小姐的身边，可是我，可我什么都没为她做到！我没有替她保护好小林先生，也没能救她……我，我……”
我已经陷入了无限的自责中。
悲伤的因果锁链捆绑住了我的内心。即使身体上的伤口会愈合，但是我的心里，却留下了一道很深很深的伤痕。
“错的不是系子，任何人都没有错……”鹿目先生蹲下高大微胖的身躯，轻轻地抱住了我，“这个世界本来就是这样。不管是喰种还是人类，都遵守着自己的法则做出选择……也许这样的结局对小静和和也来说，才是最好的吧……”
“那，早见小姐又有什么错呢？为什么死的是她呢，她明明是这么温柔，善良的人，这不公平！”
已经无法正常思考了。
“鹿目先生，西村先生……我到底该怎么做才好？”
“折木…别这样。”西村先生的话是那么无力。
“是不是因为我的出现，才给大家造成了困扰……”
“你在说什么呢？”
“西村先生开始就是为了保护我才受伤的不是吗？”
“但我从来都没有怪过你。而且……”
“但是我会怪自己啊……这次早见小姐的事也一样……如果我……”
我再次失声痛哭。
鹿目先生站起身，同时将我扶了起来。
“今天店长不在，就先这样吧……”
就这样，问题没有得到完全的解决，大家依然沉浸在悲伤之中。
大家都离去后，剩鹿目先生一个人留在店里。
他去到咖啡店里的房间，仿佛终于放松了，他背靠着房门缓缓瘫坐在地上。露出了悔恨又痛苦的表情。
“绷不住的话，就好好哭出来吧。”
“小白……”
雨宫靠在房门的另一边；“别忘了，要坦率面对自己的感情。是静姐教会我们的。”
多年前的画面再次浮现。鹿目也终于绷不住了。两行眼泪流过脸庞。
“呜……小静。为什么……”
鹿目捂着脸小声地哭了起来。
雨宫闭上了眼睛，眼角挂着若隐若现的泪滴。
我失魂落魄地走在回家的路上。为什么呢？为什么鹿目先生能这样坦然面对早见小姐的死呢？明明他们的关系比一般人要好很多。
“错的不是系子，任何人都没有错……”
“这世界本就是这样……”
“也许这样的结局对于小静和和也来说，才是最好的吧……”
鹿目先生的话语一遍遍回响在我的脑中。
「是因为要阻止门矢我才没能及时赶到早见小姐的那里」
我不能这么想。我一定是有责任的。可是我还能怎么做呢？
我没有向西村先生和雨宫先生那样的力量。
甚至不能好好地保护自己。
即使成为了喰种，我也只是最弱小的那个。
心在隐隐作痛。
我坐在玄关，靠着墙。悲伤的余味不断涌出。
第一次失去这么亲近的人，原来这么痛苦。我有些理解爸爸对妈妈的感情了。
我距离崩溃也许就只有一步之遥了。如果失足，便会掉入万丈深渊。
想到这里，我拿出了手机，翻开了通讯录，又一次拨打了那个对我来说很重要的号码。
“喂，英梨……”
还是没能忍住，我说话还是带着哭腔。
“系子？怎么了吗？你怎么在哭啊？”
“我，我……”
“你等一会儿，我马上到你那里去！”
电话挂断了。我将头埋进了膝盖里。
“系子，哈啊哈……”
英梨的声音伴随着敲门声传来。
我开了门，看见了气喘吁吁，满头大汗的英梨。看起来她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厚厚的羽绒服下是家里才会穿的运动夹克。
“英梨……”
我一把抱住了英梨。又哭了起来。
“啊，好啦好啦，乖乖，乖乖。别哭了……”
被眼泪浸湿的卫生纸塞满了垃圾桶。
我躺在英梨的膝枕上。已经慢慢停止了哭泣。
“好了吧？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我将早见小姐的事告诉了英梨。当然没有透露喰种和搜查官的信息。
“这不是系子的错吧。”
“可是我我明明就在她的身边，在离她这么近的地方。”
“好吧，既然你这么自责。那么你有想过早见小姐会责怪你吗？”
“唉，这个……”
“在最后，她有跟你说了什么吗？”
说了什么……早见小姐说了：
“谢谢你呐，系子。虽然我们才认识了短短一个月。但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呢！所以，再见了。千万不要停止思考，用你的那副，即使人类，又是喰种的躯体。我们的梦想，你一定要实现哦！”
我们的……梦想……
那是我刚来店里的前一个星期。
又是我和早见小姐留下打扫店里。
“哎呀，累死人了。”
早见小姐趴在柜台前。
“那我就先走了……”
我刚准备要离开，早见小姐叫住了我。
“等一下，折木同学，能和我稍微聊聊吗？”
“嗯，也不是不行。”
“哈，那太好了！”
说着早见小姐一把将我拉回来坐在她的旁边。
随着咖啡浓郁的香气飘来，我稍微放松了一下。毕竟当时才来这里一星期，我对这里还有所防备。
“那个啊，拥有人类的思维和喰种的身体，是什么感觉？”
“唉？”
当时的我还不懂她这么问的含义，只是认为她单纯地想要了解。但现在想来，应该是和小林先生的有关吧。
“这个嘛。总之就是对人类还是要更加重视一些，对喰种的行为还是有些抵触。”
“这也难怪……”
“其实，我是个挺孤独的人。在学校里也不爱他人交谈。就算和一些能称作朋友的人一起聊天时，我也很难融入进去。但我有一个非常非常好的朋友，她是唯一一个能够理解我的人，也是唯一一个能为我做很多我自己都不敢做的事的人。”
“这样啊，可是现在你们的立场不同吧。”
“这个我也知道。但是我还是想和她一直在一起，不管会发生什么。”
说到这里时，早见小姐的眼神里放出了光芒，也许和作为人类的小林先生陷入热恋的她找到了知音。我和早见小姐的目的都一样，都希望能与重要的人在一起，即使会背负很多的伦理道德观念上的阻碍，即使种族不同。
“那个啊，折木同学可以和我做好朋友吗？”
“唉？”从这句话开始，我渐渐开始对早见小姐完全放下了戒心。
“我的梦想呢，其实是希望人类和喰种能够彼此认同，一起生活在这个世界。但是这个愿望很不负责任吧，毕竟是一个喰种说出来的……”
“真的是这样吗？早见小姐所希望的。”
“嗯，是这样，请你相信我。”
她的眼神比什么时候都要坚定，是除了英梨以外，我听到过的誓言中最诚恳的。
因此，我决定去选择相信早见静。
“那，我们的梦想还是一样的呢。”
我记得那个时候我露出了笑容。
也记得早见小姐的眼睛里忽闪着泪光。
“那以后我就叫你系子喽！系子酱！”
“系，系子就行了……”
“哦，这是害羞了吗？”
“没有了！”
………
人类和喰种彼此认同，一起生活。
这就是，我们的梦想。
也是只有我，只有人类的思维，喰种的身体的我，才能够思考，能够做到的事。
我擦干了眼泪，找到了早见小姐给我的活下去的勇气。这份梦想是我们之间的约定，更是我们的宝物。
我见证了早见小姐和小林先生的结局，即使到最后他们也互相依偎在一起。
我转头看向了英梨。
“突然这是怎么了？”
眼前的这个女孩也是我必须要活下去的希望，也是我必须要振作起来的理由。
这些话我都藏在心里。
“英梨，最喜欢你了！”
我一把抱了上去，用头在英梨的胸口前蹭来蹭去。
“好啦好啦，别这样！我知道了！我也喜欢你！行了吧！好痒！”
说着，英梨一把抓住了我的肩膀，一下将我推到在地上，坏笑着说道：
“哼哼哼！该我反攻了！挠痒痒之术，咯吱咯吱咯吱！”
“啊哈哈哈，我，我错了，快住手！啊哈哈哈！”
“哦，你说什么？还想要？咯吱咯吱！”
“哈哈哈哈哈哈！”
……
伤痕必定会留在心里，但是既然身体的伤口能愈合，那么我就有继续拼命的资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