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在流岛外围,英梨也闻到了令人讨厌的血腥味。
一行人找了个高点作为临时据点。
杰克举着望远镜观察着岛内的情况。
随后早见接过望远镜。
“虽说芳村家在芳村渊十郎那个老怪物被抓后元气大伤,不过正面硬碰硬谁也说不准呢。”杰克感叹道。他也曾与芳村家族有染,相较于其他人更了解这个家族的手段与恐怖。
“我们的目的是带走系子,仅此而已。”早见强调了此次行动的核心目标。
“这些家伙的战争我们没必要掺和,谁输谁赢对我们来说都不会造成什么巨大的威胁。”山崎抱着手,从上一个人手里接过望远镜。
“那么就制定一下计划吧。”杰克清了清嗓子,“我,山崎,早见去找系子,其他人暂时留守原地随机应变,有突发状况立刻联络。”
说着杰克敲了敲腰间的对讲机。
“我也要一起去!”小林站在早见的身后。
“虽然也可以,但人多不好行动……”杰克支支吾吾的,想要拒绝但又不好开口,因为他明白小林是担心早见出事。
“没事的,”早见握住了小林的手,“和也留在这里保护英梨吧。我没问题的。”
两人四目相对,小林虽然有些不情愿,但还是答应了下来。
“好,那就这样。CCG随时会有援军,事到如今芳村爱织也不可能坐视不管,观察局势就交给各位了。”杰克对剩余的几人说道,随后几人便离开了。
一阵凉风吹过,一阵寒意顿时刺痛着英梨的全身。
一黑一白两只飞鸟也纠缠着略过天空。
“系子……”
英梨看着天边远去的两只飞鸟,心里为系子祈祷。
——————
一星期前。
门矢坐在电车上。这是回老家的电车。
学生时代的自己估计会戴着耳机,靠在门边站着。
那时候的时光真是单纯呢,目标也很明确,不像现在,现在的每一件事都总是在思考正确与否。
不过对于门矢来说,青春回忆也是少年时的他所缺失的东西。那时候一心扑在搜查官里,想加入CCG讨伐喰种保护人类,所以门矢一直好好学习,锤炼身体。
和朋友去KTV唱唱歌啊,出去旅行啊,甚至连恋爱都没有谈过。
不过在枯燥的时光里,总是有能看到就能想起的记忆。
即使没有和同学们很好的相处,但门矢没有被这些所牵绊,在他的高中时光里,能戴着耳机靠在门边,观察着电车里的同龄人说说笑笑,成年人的疲惫不堪,小孩子的嬉戏打闹,这些对他来说或许都是有价值的。
下了电车,赶上巴士,终于回到了老家。
走在乡间的小道上,草地,树下的阴凉,飞上枝头的乌鸦,麦田里的稻草人,每一处景象都勾起门矢的童年时光。
久违地回到家里,那个小农场还是没有什么变化。
突如其来的回归也让年迈的父母喜极而泣,门矢和两老拥抱许久。
问为什么回来,就说好不容易有了假期,回家看看二老。
印象中的父亲比现在要高大许多,但是年龄和生活的重担让他不得不弯起了背。母亲的温柔倒是一直没变。
吃完饭后,门矢便来到了二楼房间。
拉上窗帘,点亮一盏台灯,从包里拿出了信封,抽出了里面空白的纸张。
门矢陷入了沉思。
这是他第一次写遗书。
就在昨天,CCG对内宣布了流岛战役的执行。
由于战况危险,所以每一个参战人员都要准备好遗书,谁也不知道战场上,下一个殉职的是否是自己,是以怎样的方式死去,死得有价值吗?
第一次因为战争的过分危险和残酷而去思考“假如我死了”这样的事情。
不过门矢自己吃惊的是,明明是自己的遗书,心情却意外地平静。
该写些什么好呢?
父亲,母亲,非常抱歉寄给你们这样的信,我是一个不孝子……
为了人类大义而殉职,我等死而无憾……
很多遗书的模板在门矢脑中一一闪过。
但是他依然无从下笔。
回顾着28年的生活,没有太开心的事,也没有悲伤到无法走出的事。
即使当上了搜查官,好像也没有改变什么。
好像也没有什么突出的战功,也没有无敌的传说。
到头来,好像和一个普通的上班族没有任何区别。
我这一生,浑浑噩噩,好像什么也没有做到。
钢笔的笔尖点在纸上,随着时间流逝留下了一个浓厚的黑点。
我难道,真的就要这样死了吗?
一事无成,还要丢下父母在世上伤心欲绝。
我的同事……瑞希和库因克斯班会怎么样,他们也会死吗?还是能侥幸活下来?
紫原特等和宫本特等这么强,应该能活下来吧?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或者残疾?不过能保住命已经很幸运了吧?
那个喰种又会如何?她也参加了战争吗?
“我不想杀害你”这样的话。真的是一个喰种能说出来的吗?
真田特等呢?如果是真田特等,他会写什么?
或许那两封留给孩子的信就是答案吧?
瑞希会怎么写?应该是写给弟弟吧。
虽然她看上去很坚强,但其实算是一个对感情很脆弱的人呢。或许会在遗书下笔时哭得泣不成声?
说实话我也不是很了解她。
如果我死了,如果她没有死,她应该会嫁人吧。毕竟她这么漂亮又有魅力。届时可能要不了多久她就会在幸福的生活里忘了我。
忘了也好,好好生活才是最重要的。
折木非。
如果这封遗书拿给折木非,他会怎么写?
如果拿给紫原特等,他又会怎么写?
拿给三浦诚,他又会怎么写?
拿给鸫特等呢?给宫本特等呢?给前野特等呢?
给我,会怎么写?
我,还不想死……
当初和真田一起行动的时候,门矢也时常在想,我死了怎么办?什么方式死的?有价值吗?
但自从真田死后,他就没在这样想过了。
真田甚至连一直追寻的秘密和两个孩子都托付给了他。
为了心中的正义。
自己岂能被这些不确定的未来所压垮!
可能是有些累了。
恍惚间,门矢感觉到了一双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回过头,用那双眼角有些湿润红肿的眼睛,他看到了微笑着的真田良人特等。
过了一小会儿,特等的影子才慢慢消失。
门矢也才反应过来,刚才自己竟然没出息地哭了。
他立刻擦了擦眼睛,然后闭上双眼,回想着所以和他有过交集的人。
随后,他提起笔,在纸的中央写下了刚劲有力的几个字。
“我要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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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CG援军飞机。
门矢和瑞希全副武装,并排坐着。
对面是库因克斯班的那几个年轻人,他们同样身着特制防弹衣,全副武装。
门矢的内心如此平静,目标不是打赢战争,不是要讨伐敌方首领,不是要成为战斗中以一敌百的英雄,而是保护好眼前的这些人,然后,一起回去。
瑞希的脸上留下一滴冷汗。
飞机的轰鸣声和地上若隐若现的打斗声让众人都有了压力。
快了,就快到了。
感应到了瑞希的紧张,门矢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即使隔着战术手套,瑞希还是感受到了门矢的温度。
“你写了什么?”瑞希问道。
“活下去。”
“就这样?”
“就这样。你写了什么呢?”
“什么都没写了。”
“什么都没写?”
“交白纸也是行的啦,我也不知道该写什么。”
“早知道我也交白纸了。”
“想要活下去,不正是所有人的愿望吗?一起活下去吧。”
瑞希的手不再颤抖,紧紧握住了门矢。
“嗯,一起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