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缄默世界]发动的几分钟前,西街的那间酒馆里钻进了几位稀客。
“很抱歉,客人,我们已经打烊了!请……噢,千夫人,请进请进!”
酒保皱着眉头望着门口的几位不速之客,却在看见千穗的脸后立刻转换了一副恭顺的表情。
“打扰了。”
“咚!”
熊子努力蜷缩着身子想要挤进那狭小的木门,可脑袋还是结结实实地撞上了顶上的横梁。
“啊,不好意思!”
熊子赶忙捡起断裂的木框,向酒保道歉。
“呃……没,没关系的,请坐吧。”
酒保的眼角抽了一下——这么高大的家伙他还是第一次在锋城见到。
“不必了,我们只是暂时来这里避避风头。”
千穗打断了他的话。
“那……敢问千夫人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没什么,只是一伙追债的,我身上恰好没有那么多现金而已。”
千穗面不改色地撒谎道。
虽然这拙劣的谎言一眼就被精明的酒保看穿了,但千穗抵在他胸口的手枪可不是开玩笑的。
“啊是是!您请……”
酒保自然猜到了他们现在的处境,能将千夫人逼到藏起来的程度,正在找他们的一定就是活跃在周围的叛军组织了。
如果被叛军搜查出他的酒馆包庇政府要员,他的小命也就到头了。
但要是他现在摇头的话,他的小命现在就得结束。
酒保不敢怠慢,领着他们来的酒馆角落。
木质墙壁的高处,悬挂着一尊鹿头标本。
酒保熟练地折了一下右边的鹿角,脚下的地板也顿时发出了一声“嘎吱”的声音。
酒保掀开地毯的一角,露出底下已经弹开锁扣的暗门,揭开门板,几人迅速躲进了酒馆的地窖里。
只有熊子艰难地挪移半天,但好在最后还是挤了进去。
就在几人勉强藏进地窖后不久,叛军追兵很快就找上了门。
他们一点也不客气,一脚就踹开了酒馆大门,原本就被熊子撞坏的门框顿时从墙上垮了下来。
酒保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跳,正捏着地毯复位的手不自觉地一抖,但很快又恢复镇定,赶忙迎上去接待这几位不太友善的客人。
“喂,你!”
“啊,在!”
酒保惊了一身冷汗,毕竟被几个端着枪的暴徒叫住,任谁也无法冷静下来吧。
“你有看见两女一男朝这边经过吗?!那男的壮得跟头熊一样!”
领头的士兵比划着,跟在他身后进店的两个随从立刻就闯进酒馆内,四处搜查可疑人物的踪迹。
“没,没呀,我一直待在店里,哪里看得到外面的情况啊……”
“嗯,真是怪了,那几个家伙刚刚明明就是往这边跑了……”
士兵打量了一眼酒保那不太自然的表情,环顾了一下四周,视线最终聚焦到吧台后面的那间屋门上。
“去,打开。”
“诶,是!”
酒保稍稍松了口气,至少没让他们发现地窖的存在。
随着吧台背后的门被打开,一股浓郁的酒气就扑面而来。
狭窄的房间里容纳了不少酒桶,里面盛装着各式各样的酒液。
“没人。”
进去搜索的士兵舔了舔嘴唇,回头向领头的汇报道。
“没人啊……”
“长官,我就说我没见过他们吧!”
酒保像是放下心来道。
“哼,那就这样吧。”
领头的士兵刚准备走,房间里已经趴在酒桶上贪婪地吸食着香气的随从却开口了。
“喂,老板,这里面不会藏了人吧?要不……咱检查检查?”
不仅是领头的人,连酒保也明白了他口中“检查”的意思。
“额……那个……”
但士兵没有理会他的犹豫,毫不客气地将塞子打开,还拿了几只瓢。
“啊嘿嘿!”
难道尽情喝两杯的士兵们赶紧畅饮起来,解了解憋屈好久的酒瘾。
然而,两口酒精下肚,几个老酒鬼立刻意识到了不对劲。
“这……什么玩意儿!这种垃圾也能放在这里?”
士兵呸呸两口将还没咽下去的酒和着唾液吐了出来。
“这他妈是个屁的酒!”
几人恼怒地将瓢丢给酒保,好不容易激起的酒瘾顿时烟消云散。
这些桶里装着的东西根本就不算酒,甚至比现代粗制酒还要难喝。
明明闻起来还过得去,但入口却是又苦又涩的味道,甚至吞咽后,整个口腔与喉管都是被劣质酒精灼烧的辣感。
“说真的,你这家店能开到现在真是奇迹。”
那个喝得最猛的士兵不爽地说道。
“啊……十分抱歉……”
酒保刚想解释什么,可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
“走了走了!”
几名叛军士兵愤愤离去,刚准备出门时,领头的士兵却突然停住了脚。
“这附近的酒馆只有这一家吧?”
“啊嗯,是的……”
酒保战战兢兢地点头。
“这样啊……我记得这里的风评还挺不错的,现在看来有些意外啊。”
领头士兵有些怀疑地走到吧台边,伸手从橱柜上取出半瓶果酒。
他拔下塞子,轻轻倒了几滴在舌尖。
“……不,不对,这里还有其他的窖子。”
领头士兵察觉到了异样。
这些摆上橱柜的瓶子里的酒,根本就不是那些木桶里存放的劣质酒——一定还有其他储存酒酿的地方。
“说!人藏在哪里?!”
士兵们立刻举起枪,将酒保逼入了墙角。
“我,我不知道!”
酒保惊慌失措地举起双手,当枪口指着他的脑袋时,他额头上的汗水便再也没有停过。
“找出来!”
领头的士兵让另外两人赶紧寻找其他地窖,自己则继续逼问酒保。
果不其然,他们很快就找到了酒馆角落处的那个鹿头标本下。
先前酒保被几人进门的动静惊吓时,下意识抖动的手不小心掀起了地毯的一角,恰好露出了地窖入口与地板的一丝缝隙。
发现地窖痕迹的士兵没有大声招呼其他人过来,而是安安静静地朝领头士兵打了个手势。
领头的士兵心领神会,用枪逼迫着酒保让他去拉开地窖的门。
“啊……”
忽然间,酒馆外的大街上响起此起彼伏的哀嚎声。
“怎么了?!”
屋内的四人皆是面面相觑,领头的士兵转身看向门外。
几乎是同一时间,躲在地窖里的熊子突然站起身,一下子就顶开了地窖盖板,将压在上面的士兵整个人都掀飞了出去。
“……你……”
另外两个士兵还没来得及反应,熊子伸出两只大手,分别抓住了两人的脑袋,嗖的一下给摔向了墙壁。
虽然两人立刻就被撞碎了头颅,但桌椅板凳也被飞出去的身体砸翻了不少。
“额……抱歉。”
“没,没事……”
酒保腿软得坐在地上,不禁擦了擦冷汗——要是刚才打开门的是他的话,恐怕自己也和这两个家伙一样飞老远了吧。
“账先记上,我会付的。”
千穗从地窖里爬了出来,轻轻拍了拍酒保的肩膀。
几人正准备离开时,那个被地窖盖板掀翻的士兵却悄悄爬了起来。
他用余光打量了一下落在地窖门旁边的配枪,又看了一眼背对着自己的千穗,右手已经暗自摸向了挂在腰间的匕首。
“……”
魔女当然看见了那位不怀好意的叛军士兵,但她可并不打算提醒千穗——毕竟她也巴不得千穗死在别人手上。
“呀啊!!”
士兵举着匕首,大叫一声冲到千穗身后。
他想要刺伤千穗,再将她当做人质,只有这样才能逼另外几人不要轻举妄动。
“嗤——”
千穗缓缓转过身来,抬起那条机械胳膊,不偏不倚地让匕首插在了合金骨骼之间。
“……不许动!”
士兵被千穗的冷静应对吓到了,他没想到对方竟然会表现得如此平静。
但千穗并没有如他所愿,反而是伸出另一只手,按住了士兵握住匕首的手。
“唰——”
机械臂上的锋利刀刃瞬间弹出,千穗拽着士兵的胳膊将他拉近自己,将刀尖自然地送入了他的脖颈。
“咳咳……呃——啊……”
士兵瞪大了眼,捂着不断渗血的脖子退开,被一张凳子绊倒在墙角,用他最后的时光拼命呼吸着。
“咔。”
千穗用力扯出了戳在手臂上的匕首,示威般地丢在了魔女面前。
“哎呀~千夫人真是好险呐……”
“你在想什么,我一清二楚……老子就是死了也要拉你陪葬。”
千穗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随后小心翼翼地走到门边。
临走前她提醒了酒保一句。
“如果你的酒馆还想开下去的话,记得把尸体烧掉。”
毕竟完整的尸体可是有不小的概率孵化出兔子的。
千穗刚走出门,外面大街上的景象却让她目瞪口呆。
街道上横七竖八地躺倒着大量叛军尸体,所有人的身体都被拦腰斩断。
千穗捂着鼻子,嫌弃地瞥了一眼尸体的伤口,腰部被切开的断口相当平整
她见过不少杀人异能的杰作,但能在一瞬间做到这种程度的,她只知道一个……
“这是……枫晞做的吗?”
千穗回头看了魔女一眼。
但对方只是耸耸肩,不置可否。
“她是怎么做到的,她现在根本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千穗紧皱着眉头。
很快,她想起了一个头盔一样的物件。
在那场与智者的决战里,叶瑶所戴的头盔。
那个头盔甚至让叶瑶的能力足以在短时间里,与强大的智者平分秋色。
如果是枫晞戴上了那个头盔,她的空间能力恐怕能够覆盖全城吧……
突然,她意识到了什么,拳头不自觉地握紧。
“刚才枫晞发起的异能攻击,一定是针对全城范围内的所有叛军!那个头盔只是个试验品!她撑不住头盔的副作用的!”
千穗一把拽住熊子和魔女两人,她脸上的表情无比凝重。
“快带我回去!只是一次袭击不可能清理掉所有叛军,马上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如果不阻止她的话……她会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