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江煜很小的时候，读三年级的夏天，下起了一场特大暴雨。
雨势很大，天气预像局紧急拉响黄/色警报。
天灰蒙蒙的，一丝光亮都没有。
因为太黑教室里开起灯，没有一个学生回家。
雨实在太大了，撑着伞，伞都会被吹断或者吹走。
为了安全起见，老师让所有人都待在教室里，等待雨停。
一道道白色光亮掠过天际，紧接着雷声不断。
轰隆隆，震耳欲聋。
一些小伙伴靠着墙壁低着头，江煜也不例外，他也害怕打雷。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肚子有点饿了。
雨依然在下，没有丝毫停息的意思。
老师从超市带回来一些饼干分给学生，江煜味同嚼蜡的吃着。
心想着什么时候才能回家。
好看的奥特曼，香喷喷的饭菜，柔软的大床。
江煜很想它们。
然而回不去。
就在此时，他口袋里的手机亮了。
来电显示，爸爸。
“爸爸！”江煜按下接通建。
里面传来熟悉的粗犷声音：“煜，是我。
你在学校吗？”
“嗯，雨太大了，老师说有危险。
校车要等雨停了再开。”
“这都晚饭点了，肚子饿了吗？”
江煜靠着课桌，小声道：“老师发了饼干。”
“那也不能当饭吃，这雨一时半会停不下来。
你等我一会儿，我正开车往你学校。”
嘟嘟嘟，电话挂断了。
他不知道爸爸说的一会儿，到底多久。
只清楚记得，挂断电话后。
第三块饼干还没吃完，父亲就赶到了。
车子径直开到了教室外，刺眼的车前灯光，将教室分割成两块。
他穿着雨衣迈过走廊，雨水随着外套不停滴落在地板上，沿途都是他经过的湿漉漉的脚印。
推开教室的门，他一抬头就看到了江煜，对江煜招了招手，同时对老师点了点头。
江煜背起书包兔子撒鹰往外跑。
“爸爸！”
父亲提醒江煜：“东西都拿起了吗，别忘记拿作业本。”
“带起了的，没有东西拉下。”
“那好，你抱着书包，等我解下扣子。”
父亲一边说，一边将胸膛前的雨衣扣子解开。
“来，钻进来。”
江煜躲进他的怀抱里，他缓缓把纽扣再系上。
“会有点闷，等我们坐上车，你就可以出来了。”
“嗯。”
坐上车，江煜从湿漉漉的雨衣里钻出来。
“把水擦干，小心感冒，干毛巾车柜里有。”
“嗯。”
江煜一边擦着头发、脸上的水滴，一边看向窗外。
同学们也隔着教室的玻璃看着江煜，看着他坐着车子离开。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充满了高兴。
那时候，江煜还不知道这一刻的心情，叫做虚荣。
但也能称为骄傲自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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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是你十一岁生日，想要什么礼物？”
“额，什么都可以。”
“没有特别想要的礼物吗？”
江煜摇摇头，想不到要什么。
随后江煜说：“爸爸，陪我玩就好了。”
“最近太忙了。
等工作结束，陪你玩。”
“那好吧。”
生日礼物是遥控飞机。
限量版的，机身很宽，机翼很长，整体巨帅。
就像巨无霸金/刚一样。
江煜在玩具商城见过，摆在高高的柜台上，用栏杆挡住来往的人，不可以随便碰。
“你妈妈和你逛街的时候，你说想要。
你妈妈没给你买，还让你不准跟我说。
我从你妈妈那里套话套出来的。
怎么样，喜欢吗？”
爸爸把遥控器递给江煜，有点重，像抱着一个豆浆机。
“嗯，喜欢，太棒了！”
“那么我也要收点过路费。”爸爸嘿嘿笑着，江煜立刻意识到了什么。
不过没等江煜反应过来，他的胡渣子就在江煜脸上蹭来蹭去了。
尽管每隔一段时间，爸爸就会用自动剃须刀清理一遍。
但光滑的下巴，依然像个刺猬。
“好痛。”
往常爸爸这么对自己，江煜一定要揪他的头发，让他放开自己为止。
但得到礼物遥控飞机，江煜只能用嗓子反抗了。
“海崎别逗小煜了，让他出去玩吧。
你不害/臊呢，老大不小了，还玩那一套。”
江海崎放下江煜，随后跟小孩子一样，也用下巴去蹭妈妈的脸。
“得了，小心晚上我不做饭。”
接着她又说：“小煜，你和小耀去玩吧，去公园玩。
记住过马路的时候，别玩。”
“知道了。”
如蒙大赦，江煜抱着机身和遥控器溜了。
小耀是江煜邻居家的孩子，他和江煜不在一个学校。
他的父亲跟江海崎很合得来，和江海崎公司做过生意。
“再飞高点，还能再飞高点吗？”
“应该可以吧，我试试。”
“要飞到那边树上了，往后退！”
“哇哦。”
“我们再去那边试试，飞过那个水池。”
“好。”
正当两人玩得起劲，一个嚣张的声音响起。
“喂，你们两个停下来。”
一个很胖的大胖子出现在江煜面前。
“你是谁？”
“我叫胖罗，刚搬来这边的。
遥控飞机借给哥哥我玩一下呗？”
江煜很犹豫，而小耀推了推江煜的肩膀，显然他有点怕这个胖罗，江煜也有点怕。
对方态度强硬，江煜只好把遥控器递给对方：“只给你玩一下下，要还我。
不能弄坏了。”
“嗨，不会给你玩坏的。”
胖罗一把手抓过去，他操作比江煜好多了。
一上手，飞机就跟长了眼睛一样到处飞，速度很快。
小耀忍不住道：“好厉害。”
“那是当然，我家里也有遥控飞机，只不过没你们这个大。
而且玩不到几下，就没电了。
看你们这个好像是新买的，应该很贵吧。”
“对，新买的，我爸给我买的。”
“哦哦。”胖罗应了几声。
“在这边不好玩，飞起来不过瘾，咱们去我家小区玩。”
三人来到小区。
“你们看，在这么狭窄的地方飞，不是很有趣吗？”
胖罗按着遥控器，让飞机从各家各户的阳台上经过。
有时像蜻蜓停在阳台上，有时停在空调机上。
“下一个目标，飞过楼梯！”
“该还给我了。”
遥控器一直被胖罗拿着，而且每次飞在阳台上，看得江煜很担心。
担心飞机随时会掉下来。
“急什么？再玩一会儿还给你。”
正说着，前方有一扇窗户，窗户上趴着一只橘猫。
“看好了！我要飞过它的头顶！
看我的技术！
呼啦呼啦呼啦！”
胖罗得意的按着遥控器，飞机刚掠过猫的头顶。
不知道是因为飞机噪声的缘故，还是胖罗的嗓子吼太大声了。
橘猫很不耐烦的跳向飞机，刚好碰到机尾。
啪嗒一声，飞机失去平衡撞在墙壁上。
机翼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随之摔在地上。
江煜跑过去，翅膀断了好几根，拿回遥控器使劲按了几下。
然而螺旋转了几下，根本飞不起来。
“你赔我！”
“这不是我搞坏的，怪那只猫。”胖罗指着那只猫。
“是你玩坏的，我说了让你还我了，你还要玩。
不然也不会被猫碰到了。”
“说了是那只猫，你要找就找那只猫。”
“我不管，这是我爸今天给我买的，你要赔我一样的。”江煜拉扯住他的袖子。
胖罗有些不耐烦：“我要回家吃饭了，你放开。”
“不行，你今天不可以走。”
“你给我放手。”
“不放。”
没等江煜反应过来，一个拳头砸在他脸上
难闻的血腥味充斥着他的鼻腔。
“叫你吗的放手了，欠打。”
胖罗吐了一口痰，就走了。
江煜哭了起来，最后跟着小耀一起回家。
回到家，看到江煜抱着坏掉的飞机，脸上沾着血，江海崎问他怎么回事。
江煜吸着鼻子说完，江海崎沉默下去。
过了一会儿，他进了房间换了一身衣服。
是平常上班才会穿的西装。
“走。”他只说了这个字，然后就拉着江煜出门了。
路上，他打了几个电话，然后又看了看手机地图。
“809，那个胖子就住这里。”
江海崎说着按了按门铃。
很快门开了，开门是一个中年汉子。
“谁啊？”
“江海崎。”
“噢噢，住凤凰道那边的是吧？
哈哈，大老板啊。
您找我有什么事啊？”
“你儿子把我今天买的生日礼物给弄坏了。”
“有这回事？我怎么不知道，您等等哈。
我去喊他出来下。
罗罗出来。”
胖罗走出来，十分不耐烦道：“不是我弄坏的，是被猫搞坏的。”
“你乱说。”
“好了别争了。”江海崎打断了江煜的话：“我来找你不是要你赔，这点钱根本不算什么。”
汉子明显愣了下，刚准备一番好话卡在喉咙里。
“那江老板您的意思？”
“你家胖子打了我儿子，你说该怎么办？”
“什么，罗罗还打了您家儿子？
过来，你这个臭小子天天给我惹事，快给人家道个歉。”
胖罗常年惹事惯了，每次也有被欺负的孩子家长找上门。
所以该低头的时候，一定低头。
“对不起。”小胖子歪了歪头，但脸上依然是不服气的表情。
“江老板？您看这样可以？我家罗罗道歉了。
真是对不住啊。”
“道歉？我说，你不会真觉得道个歉，我就原谅你们了？”
“江老板，您这话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我这个意思。”
江海崎挥出拳头，朝小胖子狠狠揍了一拳。
同样的位置，鼻子也大出血。
“你！”
“怎么，心疼了？
你他吗打我家儿子的时候，怎么没见你心疼啊？
我给儿子买的礼物，被弄坏了，也没见你坑个声放个屁啊？”
“江海崎，你真当自己是个大人物了？”
“算不上大人物，但对付你这蚯蚓还是搓搓有余的。
我今天替你好好管教一下后辈。”
对方在江海崎手里撑不到两回合，便被拧着胳膊压在地上，动弹不得。
汉子对胖罗怒吼：“你愣着干什么？还不去抓他家儿子去？
抓到他，你爹就不用趴着了。”
然而，小胖子捂着鼻子呆愣在地上。
显然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等反应过来，也畏畏惧惧不敢上前。
江海崎只用了一只手按住中年汉子，另外一只还没用呢。
自己上前，肯定要被揍。
一盏茶后，打得对方哭爹喊娘，江海崎才松开了手。
最后不仅把人揍了，对方还把钱赔了。
路上，江海崎扯了扯领带，恢复了往常的英姿。
仿佛刚才发怒的人不是他。
“爸。”
“怎么了？”
“你好厉害。”
“废话，你爸不厉害，能揍趴两个？”
“对不起，爸，我帮不上忙。”
江海崎停下脚步摸了摸江煜的头：“没事，你爸爸厉害，能护着你。
不过我终究会老了的一天。
等帮不了你的时候，你自己要想办法揍回去。”
“你爸爸我也清楚打人不是好事，但是对待某些人，不用客气。
你越讲理，越孔子，对方就越嚣张，还不知悔改。
有些人天生就欠揍。
你知道那个人被我打成那个样子为什么不报警？”
江煜摇摇头。
江海崎继续说：“因为他知道我住凤凰道，清楚我铁关系多。
他找谁都没用。
所以，煜，你要好好读书，将来超过我。
只有你站得高，别人才会真正害怕你，不敢惹你。
才能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江煜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嗯了一声。
直至很多年后，他才真正懂，江海崎那句话的含义。
他不仅仅是对江煜说，也是对他自己说的。
以及第三层含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