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什么，江澄啊，这个事情我只能想办法支持你。”两个人吃着吃着，终归还是谈到下午的话题上来了，刘夏说道，“这是我作为你这么多年朋友最应该做的事情。”
“可是我还是怕......”江澄握紧啤酒瓶口，想说又不好意思说得太直白，“我怕一时适应不了，也怕以后父母......身边的朋友会怎么看我，包括你，也包括那些特别喜欢说人闲话的邻居亲友......我怕后悔。”
是啊，这个问题实在是无解。刘夏冷静下来之后，各种各样的糟糕可能性都涌到了他的脑海里。
江澄家住在筒子楼，先不论以后会不会搬迁，从现在的角度上来说，总是要回家的。
江澄的父母虽然也是知识分子，但是江澄现在的这个状况，显然还是会触及到他们的知识盲区。以后轻则各种不自在，重......就想都不敢想了。
江澄家的邻居们呢？基本都是中老年的大爷大妈了。一栋楼里几十户，少不了喜欢八卦的。江澄如果变成......以后那样再回家，那显然就会上当晚的社区头条。再说了，回自己家，总不能偷偷摸摸的吧。
身边的朋友倒好说，趁着现在刚刚步入大学，赶紧找到校方处理处理，然后立马改头换面，反正同学之间还不熟悉。倒是等了以后大家都熟悉了，事儿反倒难办了。
至于以前的高中同学嘛……不见也罢。不是，应该说有理由有条件躲着他们。
刘夏一想到高中三年追过江澄跟他比过星星眼的女同学们，尤其是前桌的张小雪同学，就是一阵叹息。
当然了，最重要的一点是，江澄自己，能不能最终认同自己。这是最难说的了。可以想见的是，江澄至少要在真正做了女生之后，才有可能和自己慢慢和解。而另一种可能性也不是不存在，就是江澄最终会后悔。
卜主任在一月份的时候就告诉过江澄，做那种手术，绝没有后悔药可吃。
一瓶啤酒下肚，刘夏挥手叫来了服务员：“麻烦再拿两瓶啤酒。”
“啊不用了。”江澄对服务员说道，“一瓶啤酒一瓶豆奶吧。”
“啊，也好。”刘夏也没有反对，但还是有些疑惑地看着江澄。这家伙，以前酒量超群，而且为了面子从来不养金鱼的呀。不过现在学会克制了，倒也是好事。
“啊，我喝豆奶吧。”江澄抱歉地对刘夏笑笑，说道，“我觉得有点儿肚闷，大概是中午吃坏了吧。
肚闷，刘夏有时候也会有这样的感觉。两个人毕竟都是喜欢吃美食的，谁还没有吃坏过几次肚子呢。
何况现在江澄还正面临着这样难以抉择的时刻，用他自己的话来说，这叫做胃火淤积，营养过剩。
“哦对了。”刘夏噗的一声打开了新拿上来的啤酒，说道，“刚才我阿姨还跟我说了一件事。”
“嗯？”江澄夹起一块毛肚，正往锅里涮。
“那什么。”刘夏组织了一下语言，试探性地问道，“你是不是在吃什么药？”
“哈？你怎么知......”江澄吓得筷子没拿稳，毛肚跑到辣椒和花椒堆底下去了，“哎，算了。是，是有吃......一两种。”
江澄瞬间就明白了，刘夏说的就是那盒他国庆之前买的，现在坚持两天一粒的玩意儿。
“我阿姨说了，让你赶紧停了。”刘夏结合了一下他自己的医学小知识，说道，“有很多药物，副作用很大，而且不可逆的。”
“嗯，我知道。”江澄盯着火锅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只是想要切实地感受一下。我之前也想过，再不可逆的药物，对比手术，都算是可逆的了。毕竟我除了这样，实在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江澄说的话很歪，但是放在刘夏和江澄的那个语境下来说，却显得那么无奈和伤感。
“江澄，下周我们请个假吧。”刘夏突然说道，“回一趟家，然后再作出一个决定来吧。”
“嗯，也只有这样了……”江澄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服务员。”刘夏挥了挥手又叫来了服务员，“两份大份的刨冰！”
......
11月2日，也就是第二天的下午。刘夏专程掐好时间去了一趟变嫁小说研究会，目的是为了“偶遇”柳营学姐，向她套一些话。
虽然以后刘夏会发现，现在他不应该这么悠哉悠哉，但是他现在还没感觉事情有那么紧迫。
“变身这种事情，真的存在吗？”刘夏第一个问题，就提得不好。这种问法，显得刘夏话中有话，特别忸怩。
“嗯～我觉得有吧。”腹黑的柳营学姐一下子看穿了刘夏的伪装，回答了一半，然后把另一半卷成一团踢了回去。
“诶？真的吗？”刘夏说道，“可是变身这样的事，这不科学啊。”
“那你倒是说说看，变身怎么不科学了？”柳营学姐气鼓鼓地反问道。
“男性的器官，有可能一夜之间突然变成女性的吗？”刘夏赶紧开始列举理由，“哪怕是外力作用，那也做不到啊。”
“是啊。”柳营说道，“你自己既然知道答案，那为什么要来问我呢？”
“啊不是......”刘夏一下子红了脸，赶紧否认道，“我是说，那种变身。那个，啊对，应该叫做性别纠正手术啦啊哈哈。”
“哦，你是说做手术啊。”柳营想了想，说道，“可是做手术也只是我们在小说里的想象而已啊。现实当中，是不存在那种让男孩子真正变成女孩子的手术的。”
“如果......如果......”刘夏喘了好几口气，终于下定决心，说道，“如果有一个人，他体内有两套器官。他虽然做了快二十年的男生，那他现在可以选择做女生吗？”
“可以是可以啊，这个假设真复杂呢……”柳营学姐若有所思地看着刘夏，而刘夏已经害羞地把头给低了下去。
“但是我觉得这真是一个残忍的假设呢。”柳营学姐接着说道，“如果这只是一本小说，一本我们写我们看的小说，那一定会有很多细腻而曲折的故事可供我们期待的。
但是如果这是现实当中所发生的事，那对于故事的主角来说，一定会很痛苦的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