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主任知道江澄的脾气，更知道刘夏这个家伙靠不住。
两个人都会被这种“少年人的选择”所困住，然后做出一个看似意气实则冲动的选择。所以卜主任一早就通知了江澄的父母。很巧的是，当然，在很多小说中都会有这么巧的事情。也就是，卜主任和江澄的父母也是学生时代的好友。
这也正常，毕竟两家人就住在一个街区。之间互相认识也不算什么奇怪的事情。
他们的故事归他们自己去回忆，现在我们说的是江澄和刘夏这一代的故事。
接到卜主任电话的是江澄的母亲。在短暂的欢欣惊喜和简单的寒暄过后，卜主任也不打算有任何保留，直接把江澄的情况和盘托出。
然后就是长时间的沉默。
不过卜主任明白一点，那就是这件事情等不了。所以她直接说了一句话就撂下了电话，陈其源你就在单位呆着别动，我马上过来找你。
陈其源就是江澄的母亲。在某学校工作，虽然没有卜主任这么充满了少年气，但毕竟和各路高中生们呆久了，至少还是一个开明且入时的人。
后来据陈其源透露，一开始她确实完完全全地懵了。当然不是对自己的孩子不关心，而是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直到半小时之后，卜主任到了市一中的教导处门口，站在了陈其源的面前。她才缓过神来，啊，原来卜主任真的给自己打了这样的一通电话。
其实她俩的谈话，并没有什么值得记录的。卜主任只是表明了事情的确定性和紧急性。而陈老师，唯一能做的，就是以最大限度地去包容自己的孩子。
理解？不存在的。这种事情，哪有那么容易理解。又不是六祖慧能领悟佛法，就靠弘忍大师那一刹那的开悟。一个母亲可以在一刹那做到包容自己的孩子，但是完全的理解嘛，需要用接下来的半生来完成。
但是事情还是要做。陈老师只能先压下心里的不解和其他各种情绪，先和卜主任讨论如何劝导江澄的问题。
卜主任的意见较为激进。
心理上的问题先放到一边，先让江澄在元旦假期进行第一阶段的手术，然后在第二年暑假到来的时候，江澄就能自我和解，在暑假彻底完成第二阶段的手术，获得一个新的开始。
陈老师对此计表示了赞同。
事情就是这样无解。江澄如果要自我认同，那就必须先做手术。不做手术的话，当然就只能在现在的情况下干等着，哪有自我和解的可能？
江澄就是考虑到了这一点，所以毅然决然，在11月3日的一大早，呃，应该说是凌晨五点，就和刘夏来到了一院的挂号大厅，从自助取号机上取了号子，等待着早晨七点半去妇科八号诊室。
和医生的相处，并不是特别愉快。首先，两人就被拦在了诊室的外面。分诊台的小姐姐也是尽责，不是病人的一律不能进。
虽说江澄再三强调了自己就是病人，但是他现在的样子显然没有半点说服力。所以江澄只好红着脸，忍受着身后背着手拿着病历卡探头探脑往江澄面前凑的几十个大爷大妈和分诊台的小姐姐结结巴巴地说出了他的病因。结果是，分诊台的小姐姐眉头紧促，都被他给弄糊涂了。
毕竟这种病例实在太少，分诊台的人几乎没什么可能听得懂。
江澄这才想到，自己第一次去医院之所以会如此顺利，还是因为自己首先挂的是男科和泌尿科。男科的主任在看了他拍的片子之后，才特意提前打了电话通知妇科，又派了人跟他一起去的。
当时在妇科门口探头探脑的围观群众一点都不比今天来的少，只是当时江澄都没有心思去注意罢了。
现在倒好。之前两人都很决绝，但是现在是在医院了，总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
江澄和刘夏就像逃难一样逃离了妇科的那一层楼，然后两人扶在楼底的无障碍通道的栏杆边喘着粗气。
江澄转过头来，对着刘夏苦笑道：“不好意思兄弟，让你受累。”
刘夏不擅奔跑，所以整个人都趴在了栏杆上，喘得那是相当厉害。不知道的人路过，都会以为刘夏才是病人。
“没事儿......”刘夏扶着眼镜喘道，“无所谓，你快！快去男科挂号，别耽误了！”
江澄深情地望了自己的好战友，好兄弟一眼，赶紧转身跑回了挂号大楼，想挂男科的号。
“对不起，男科已经全部挂完了。”
“诶？那......那泌尿科？泌尿科也是在这里挂号吧。”
“对不起，泌尿科今天也没号了。”
“诶？诶？！那......那......”
“对不起，想挂号的话明天请赶早。下一位！啊这位同志，请不要挡住后面的那位老师傅。”
后面的老师傅身体康健，直接挤到了江澄的身前，跟玻璃墙里的挂号大妈熟络地挂起了号来。
江澄垂头丧气地走出了人声鼎沸的挂号大厅。隔着一块玻璃移门而已，里外却完全是两个世界。外面的世界，太阳已经升到老高了，今天的白天并不冷，是一个好天气。
“江澄，怎么样了？挂到号了吗？”刘夏急匆匆地找了过来，看到江澄，连忙问道。
“没......没号了。”江澄叹了一口气。
“啊......”刘夏虽然也恍惚了一下，但他毕竟更熟悉医院的流程，马上恢复了笑容，拍了拍江澄的肩膀，“哎呀没事的啦，男科泌尿科都是普通号，不是急诊，号挂完了这很正常，大不了明早再来嘛哈哈。”
“也对。”江澄听到这里，心里突然好受了很多，“是啊，多大事儿嘛哈哈，明早再挂明早再挂！”
江澄笑嘻嘻地看了看表，才不过是早上八点十五分。
“唉……多久没有那么早起过床了？”江澄像是在问刘夏，但又马上转过头对刘夏说道，“反正今天早上没课，哎刘夏，我们一起去玩吧。”
“好啊，去哪儿？”刘夏抬头看了看太阳，心情也好了许多，毕竟是一个好天气，“不如去爬山？踏个秋也不错嘛。”
“诶嗨嗨～”江澄已经有心情开玩笑了，“刘夏就你的体能储备，爬得了山吗你？”
刘夏确实爬不了，他无非是想调动一下自己好友的积极性，让他能开心一点罢了。
“哦，那就去喝茶得了。”刘夏改口道。
“等会儿......”江澄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电话是陈其源打来的。
“你们两个，今天哪里也不准去。”陈其源在电话里说道，“我现在飞机马上就要起飞了，中午到，你们准时来机场接我。”
说罢，陈其源立马挂了电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