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其源把话说得很清楚，江澄当然也听得很清楚。
现在跑是跑不掉了，江澄索性问起了缘由：“哈？不是说元旦的时候再考虑的吗？”
“元旦再动手术？”陈其源一脸难以置信的神情，“那你这次请这么长假干嘛？不动手术你有必要回来？”
“哎，假是你让我请的吧。”江澄的懵逼程度不在陈其源之下。
“哦。”陈其源翻了翻白眼，“之前我说让你元旦手术，那是怕影响你学习。既然你已经回来了，那既来之则安之，明天就把手术做了吧。”
江澄一杯茶还没在手上捂热，差点就直接喷了出来。好吧好吧，反正横竖都是你占理，习惯了习惯了。
“呵呵，你们母女的感情真不错啊。女儿就是好，不像我那个不听话的儿子，什么话都不愿意跟我说。”王主任也是个重炮手，讲的话都是可以直接对人产生物理攻击的。
“快叫你王阿姨，小女以后还要你多多帮助。”陈其源赶紧帮江澄引荐这位整形科巨佬，“多亏你王阿姨，正好有一张床位，就想起你来了，还不谢谢人家。”
“谢......谢谢王阿姨。”江澄只有苦笑应对。怪不得，原来是正好有了床位，所以才把我给叫回来的。
“不敢不敢。”王达英也是个注重效率的人，乐呵乐呵一下，就赶紧进入了正题，“来，江澄，坐直了，让阿姨帮你大致看看。”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三位长辈都一副正在深思熟虑的表情，只有江澄实在是坚持不住。
自己穿着女装，坐在长辈的面前。还不能有半点松懈，别说抖抖腿了，膝盖稍有点分开，就被陈其源一个犀利的眼神给吓了回去。酷刑啊，这真是酷刑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啊，这是真正的任人宰割。
“emmmmm。”王达英先把提出问题的机会交给了陈其源，“源源，你觉得你女儿最应该整哪些部位？”
“额头吧，眉骨这块儿，还有鼻型眼型。”陈其源皱着眉头，说道，“下颌也应该稍微修饰一下。还有就是这个身型，肩膀确实有点宽。”
“完全正确。”王达英说道，“其实眉骨还有下颌骨都是整形中比较多做到的，从理论上来说，让澄澄的面部轮廓比现在要柔和，这不是难事。其实最难的事情，是澄澄的骨架，老实说，肯定要比一般的女孩子要大一点的。”
“那有办法吗？”陈其源试探性地问道，“比如......把骨头削一块掉？”
“理论上来说，不是不行。”王达英仔细想了想，说道，“无非是做了手术以后，就不能再有很剧烈的运动了。比如踢球，比如搬运重物......”
众人一时间都陷入了沉默之中，半晌，卜主任才又开口说道：“源源，你是想要一个活蹦乱跳壮得不得了的疯丫头，还是一个像傀儡假人一样的乖女儿？”
这才是问题的关键。
想要真正得到一切，那就必须先舍弃一切。江澄是女生，她自然可以选择成为一个乖巧可爱、娇弱无力的萌妹子。这是江澄自我选择的权利。
做一个乖巧一点的女生，虽然不能再有什么剧烈的运动，但是那时候，踢足球这样“粗野”的活动早就已经和她无关了。江澄可以学学花艺，做做手工，和闺蜜逛吃逛吃，甚至就这样一辈子都呆在父母的身边，撒撒娇就能拥有她想要的所有。江澄的人生已经这样了，不会再有谁来逼她努力、斥责她毫无上进心的。
“如果要我来劝我的病人。”王达英转过了头，说道，“只要家里能提供足够的生活条件的，我都会建议她们成为美丽的傀儡的。人生已经那么艰难了，我没有理由劝她们去承受更多。”
“宝宝，把手术都做了吧。”陈其源把江澄抱在了怀里，企图通过情感来使江澄软化，“妈妈养得起你的。妈妈只希望你能做一个‘普通’一点的小女生。”
江澄脑子连呼三声：没想到，没想到，没想到啊！
江澄是真没想到，事情居然会发展成这样一个莫名其妙的地步。江澄更没有想到的是，他现在内心似乎真的在慢慢融化。真的，至少有那么一个角，在迎接着那些感动的到来。
哎，要不这辈子就这样吧。现在想想也是，如果手术只做了个半吊子，那以后我算是什么，东方不败吗？既然已经做不成男人了，那为什么还要坚持着不肯成为真正的女人呢？半吊子真的有意思吗？心里这点所剩无几的“男人的自尊”真的值得吗？以后我不会后悔的吧……
唉，说真的。做一个乖乖女好像也不坏啊……要不？......
“吃饭啦吃饭啦吃饭啦！”江陵脸红都红到脖子根儿上了，提着一柄锅铲出了厨房就往墙上砸，摆明了是来江澄拉回他的男性阵营的。但由头总是要堂而皇之一点才好，“你们光说话顶什么用，要是不吃饭，你们一个个都几天就会死。”
陈其源偷偷抹了抹眼泪，然后一个靠枕砸到江陵的头上，说道：“砸什么砸？不会好好说话？来～宝宝，我们先吃饭～吃完饭妈妈给你打扮打扮我们就出发去医院好不好？”
陈其源这是铁了心要动手了。不过也没办法，本来就是要做的事，提前了一个月，其实结果也一样，无所谓了。什么心理准备，等到躺在病床上再说吧。
“早上我已经帮你留了号子了。”王达英说道，“我们第一期毕竟是个小手术，和面部整形也没什么大关系，花不了多久。”
小手术，小......小个鬼嘞！这可是“弹丸论破”啊，超高校级的蛋疼啊！铲除小江澄的左膀右臂啊！让小江澄变成一个光杆司令啊！
老实说，小江澄没了左膀右臂，那它还是小江澄吗？恐怕不是了。
江澄一想到这里，吓得面如土色，筷子都拿不稳，双腿抖得像筛糠一样。面前的糖醋里脊如同石头一样嚼之无味，红烧鸡翅更是让江澄有点儿反胃，油亮亮的干锅包心菜也不再诱人了。
“疼......疼不疼啊……”江澄最后的倔强，留给了这句话。
“不疼不疼。”王主任摸了摸江澄的脑袋，大概是在哄他，“给你做全麻的。”
“来，宝宝，快吃菜。”陈其源忽然心情又好了，给江澄夹了一块鸡翅，笑嘻嘻地说道，“全麻手术要禁食的，晚饭你可没得吃啦。”
哦，晚饭算什么。我原以为进度够慢的了，够我慢慢去适应。可是......可是，可我还没准备好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