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夏啊刘夏。平时他最怕的倒也不是麻烦,而是惹上了他不想惹的麻烦。
陈梓涵就是他最不想惹的麻烦。这种坏女人,刘夏是真的应付不了。毕竟他习惯被动,陈梓涵的拿手好戏,就是明褒暗贬,把对手的调子抬得老高,然后釜底抽薪。
刘夏索性把脸转了过去,明确地表现出了他的不屑(逃避)。
陈梓涵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过过嘴瘾也就罢了,偏偏不知进退,进一步挑衅道:“行啊,江澄没蛋,你没胆,你们俩可真是物以类聚了。”
“你TM给我放尊重一点!”欺负老实人,切记,别做压坏他的最后那根稻草,不然有你苦头吃。刘夏显然是被惹急了,你说我没胆子可以,你凭什么说阿澄?
刘夏一拍桌子,怒气值拉满,指着陈梓涵就准备开骂。
陈梓涵也发现,糟糕,自己得意忘形了。这会儿自己理亏,气势也亏,还是先行撤退。
一节课间就这样被陈梓涵给浪费掉了。好在江澄把该说的都给说了,以后事情的走向会是怎样,那就以后再说了。
今天的事儿还没完呢。
体育委员只重兄弟情谊,江澄那番话,他记了整整一上午。中午的时候,他就忍不住了,亲自跑到二区食堂,找到了正在干饭的刘夏和正拿着小勺子优雅地吃着奶油草莓蛋糕的江澄。
“江澄,刚才你说我们还是兄弟的话,当真吗?”体育委员不善于说那些时髦的肉麻话,他的偶像是梁山泊一百单八将。
“当真啊李葵,我跟你那是谁跟谁啊。”江澄一脸茫然,刚才我说的话等于白说?性别真的那么影响友谊?
性别影响友谊这不假,但是如果影响的是和李葵的友谊,那连陈梓涵都不会信的。
“好!有你这句话,那我们兄弟就还是兄弟!”李葵郑重其事地说道,“晚上七点,城中村烧烤,咱们好好喝一顿!可不许不来啊。”
“行啊。今天我把你喝趴下,就你那点儿酒量,呵呵……”江澄笑道。
江澄一直都是这样的,刘夏当然也清楚。从初中的时候就开始,江澄时不时会和另外一些聊得来的朋友出去大吃大喝。这跟她爸江陵的习惯也分不开,父辈的都是邻居,隔天不一起吃夜宵打麻将就都觉得没味儿,下一辈的孩子们自然也都有了同样的习惯。
江澄管江澄自己玩,刘夏对这种五个人以上的酒局都不感兴趣。除了变嫁小说研究会的局,但老实说,这两种聚餐有本质上的区别。
麻烦的事情总是会在这种不经意的时候出现。这场酒局,本来和平时的那些没什么不同,但是......终究还是出事了。
晚上六点,上完下午最后一节课,江澄跟刘夏打了一声招呼,就跟李葵那一帮人有说有笑地往城中村的方向走去。刘夏自然是在老历史楼玩了一会儿,就坐地铁回家去了。
按照江澄以往的习惯,喝酒归喝酒,但很少误事。所以晚上九十点钟就该回来了,要是赶上兴致高,那也就是十一点左右。至于李葵他们,也一样啊。毕竟明天也要上课,所以根本不可能玩得太晚。
刘夏去全家买了便当,还有香肠关东煮和啤酒,一边吃一边看起了《月曜夜未央》。一看两看就过了三期了,刘夏从沙发上起身,长长地伸了一个懒腰,一看手机屏保,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
照理说,江澄该回来了呀。
不过这也正常,江澄今天兴致特别高昂,难保她玩得迟了,也是可以理解的。
刘夏刚想坐下,心里却感觉很不踏实。总有一块地方空落落的,脑袋也有一种嗡嗡作响的感觉。好像有什么事儿,但一下子又想不起来。
俗话说得好,精神不舒爽的时候,可以通过上厕所来缓解。刘夏深谙此道,踢拉着拖鞋就走进了卫生间,开了灯。
整个卫生间的布局很简约,光线也是颇为冷色调的一种白色,一旁的纸篓里......诶一旁的纸篓里谁丢的内裤?
刘夏的大脑飞速运转着。从江澄中饭把麻辣烫让给了自己,只喝了汤吃了一块蛋糕。再到早上教室里的自爆。再然后是再早,刚起床的时候......
想起来了!刚起床的时候,江澄说自己肚子有点儿不舒服,还在卫生间里呆了很久......
她又尿血了?!不,不对,是江澄又来例假了!刘夏惊地从沙发上直跳起来。阿澄她来例假了,肚子又不舒服,那怎么能喝酒?肯定是脾气上来硬是为了男性自尊不管不顾了啊。
刘夏压根儿不打算细想,下意识拿着钥匙踩进鞋子里就往外跑,下电梯的功夫香泡快车也叫好了。
阿澄,你怎么会这样傻乎乎的啊,为了面子硬撑真的不值当啊!不对不对,错不在她,在我。阿澄今天已经把自己的社会性别定义为女性了,自己作为好友,没能照顾好她,就是自己的失职。一路上,刘夏暗暗地想着,还催了快车师傅好几次。
城中村烧烤店,刘夏虽然不常去,但也很熟悉,就在路口那儿。
从家到店门口,刘夏花了十八分钟,十五分钟的专车,刘夏用尽全力力气跑完了最后三分钟的路程。体测他都没跑那么快过。
因为刘夏是真的担心江澄。他站在烧烤店的玻璃移门外面,双手撑着膝盖,不住得喘着粗气。冬天了,却是刘夏今年第一次出那么多汗。这是真跑不动了,眼冒金星了,要是一口气没捯过来那刘夏可得倒在江澄的面前了。
江澄呢,孤零零地坐在玻璃移门里的角落位置,抓着一瓶啤酒,歪着头眯着眼睛,看着刘夏傻笑。另一只手,紧紧捂着小腹这一块儿。
“李葵他们呢?”刘夏扶着玻璃移门走进店里,眼镜片上瞬间起了厚厚的一层雾。
“李葵他们,走了呗。”江澄声音很小,能听出她身体不舒服,但故意装出一副很无所谓的样子来。
“阿澄,你怎么喝了那么多酒。”刘夏一时间气得差点哭出来,“是李葵灌的吧?我明天去找他算帐!”
“不是不是,是我自己喝的。”江澄摆了摆手,手一滑开啤酒瓶,啤酒瓶哐当一倒,人差点翻到地上。
酒当然是江澄喝的,但更多应该是陈梓涵撺掇的。陈梓涵为了早上的事儿气不过,晚上故意摆了江澄一道,为的就是谁都能吃亏,只有自己不行。
现在去追究这种事情,于事无补。当务之急,是让江澄去医院看一看,至少配点儿药,或者挂一瓶盐水。
刘夏一把扶住了江澄,心疼得眼泪直打转儿。
“阿澄,我现在就叫快车,送你去医院看看。”刘夏摸出手机,赶紧叫了一辆香泡专车。
“不用......阿夏,我能走......”江澄一个没站稳,可是自尊心没有忘,还更强了。一把想要推开刘夏。
“不行!”刘夏一把抓住了江澄的另一只手臂,搭在了自己的肩上,半背半驼着江澄。江澄,则眯着眼睛迷迷糊糊地快要睡着了。
现在你还太重,我还太弱,背不动你。刘夏暗暗想道,但是我至少,不会再选择放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