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大操场上满满当当都是来休闲或者运动的人，有校内的，也有校外周边的普通居民。
业余女足训练和活动场地就在最后面用铁丝网围起来的独立小球场里。
“啊，沈塘学长！”沈塘似乎和女足那些人很熟，刚走进场地里，几个有球训练的女生就踢开球，笑着围了上来。
“诶？今天不是周日吗？学长你怎么来了？”带头的一个矮个子短发女生把球夹在手臂下面，跟沈塘聊了起来。
“啊，我今天......”沈塘心里也没底啊，但来都来了，只能硬着头皮说道，“我今天是来给大家介绍一个好朋友的，她也想参加女子足球队。”
“诶？”短发女生看上去很惊喜的样子，“我们业余女足队经常都是人手不够要去拉人的，很少听说有女生主动来参加的呀。是谁？学长你快带她来！”
“喏，就是她，江澄。”沈塘苦笑着指了指身后，江澄正站在小场入口，听到沈塘的指示，江澄赶紧小跑着来到女足队员们的面前。
说实在的，就江澄这双手护胸的跑步姿势和带过来的那一股香水味，就足以说明这一年来江澄的变化之大了。
毕竟她们很多人，去年曾是见过，熟识，甚至暗暗生过情愫的。
从最一开始，扒着栏杆偷看着江澄带球过掉后卫再进球一气呵成的飒爽英姿。再到体育节的时候，亲眼目睹江澄如同天神下凡般的帽子戏法。一切的一切都抓住了那些运动少女的心。
当她们终于按耐不住，想要当面和江澄搭话，然后期待更进一步的时候，江澄却消失了。
从香泡大学的体育圈子里消失了。
这中间有很多传言，其中不乏事实。但是如果没有亲眼看到这一切，任谁都不可能相信江澄会变成如今这样的一个小女生。
而圈子不同，注定传言也只是传言，运动少女们有着强健的体魄，但她们的情感却都更内敛。像林安这样任性地在表白墙上胡闹，她们做不出来。
现在，传言的主角，亲自上门实锤来了。
江澄有些拘束地微低着头，不好意思地笑，在女足队员的眼里，就好像是来挑衅的一样。看，我变成女生咯，还比你们一个个的都更像女生哦。
女足队员们一阵骚动，纷纷交头接耳说着些什么。有几个之前关注过江澄踢球的女生甚至红着脸，看她们的样子，好像都快哭出来了。
“学长......”短发女生深呼吸一下，明显是压制着内心的不满的，“你带她回去吧，我们女足现在不缺人手，人太多也不好训练不是？”
“诶？”沈塘当然是明白短发女生的潜台词的，当着所有人的面再说下去的话，恐怕就得撕破脸皮了。
“真的，快走吧，让她别再来操场了。”短发女生的声音甚至带有一点央求的感觉了。
其实对面是什么态度，站在最后面的刘夏也都懂。闷葫芦做久了，自然就学会了冷眼旁观，察言观色的本事。
刘夏一眼就能看出来。其中有伤心的，单纯因为江澄的改变而伤心。有后悔的，后悔没有更珍惜当时那个帅气的江澄。有愤怒的，以为江澄这个“阴阳人”是故意来挑事的。还有生理性厌恶的，真的接受不了，自己的身边就有一个帅气男生变成了女人。
还有一些......刘夏只是有种不好的预感，但具体说不上来。
刘夏总是比较悲观而且现实一些的，他在来这里之前，心里就有了类似的预设。所以结论在过程之前就已经得出了，离开，趁双方的面子都还得以保全的时候就离开。
哪怕这时江澄的神情再落寞，处境再尴尬，也管不了太多了。刘夏果断走上前去，向短发女生道了个歉，随后拉着江澄的手，坚定地说道：“阿澄，我们走吧。”
江澄似乎也早就料到了这一结局，默默地转身，跟着刘夏走出了小足球场。
“阿夏，我是不是不该再踢球了啊。”等到走出了很远，江澄才小声地问道，“我是不是不该再出现在很多人的面前了啊？”
“不会。”刘夏说道，“阿澄，你又不欠着任何人的。你们都是对等的，阿澄，千万不要把自己往低了放。”
“江澄——”沈塘从后面追了上来，语带关切道，“还要去男足那边看看吗？”
听着沈塘的意思，看来是不建议江澄再去碰钉子了。不过这话等于没说，因为沈塘和刘夏一开始的态度就是这样。
只是江澄，心里有着执念，非要去不可。江澄有执念可以理解，但这次她真的偏执了。
业余男足的圈子要更大一些，平时学校里喜欢踢球而且球技比较好的那一批男生经常会聚在一起，时不时组织一些活动，大操场上总是有着他们的身影。标准足球场靠东的半边场地，就是他们的活动范围了。
远远的，就可以看见他们在球场上叫着跑着，皮球在他们脚下飞来飞去，发出“嘭嘭”的响声。今天是周日，照例，几个资格最老的学长都会来踢几脚过过瘾，场边还坐了一排来看帅哥的女生。
这种时机居然敢来“找事”，江澄的胆子也太大了吧……刘夏直到这个时候才脚底发虚，心里打起鼓来。毕竟是真实发生在眼前的事，和脑补想象的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
离场边还有十米开外，球场上的几个老资格就举起手示意大家停下了。江澄见状，深吸一口气，打算直接上去速战速决，还好沈塘眼疾手快，把她给拦住了。
“林告！”沈塘叫着其中一个人的名字，随后小跑上前，说道，“好久不见啊，最近你们踢球怎么不叫我一声？”
一个一头发胶的粗脖子大高个走向沈塘，看来他就是林告了。
但是这个林告实在就很不讲究了，也许是因为江澄在场，他心里不爽了吧。林告直接在场边站定，叉着腰歪着头说道：“我干嘛要叫你？你们不是不踢球去变性了吗？怎么回事？江澄变女人了，你没成功？想回来了？”
林告身后的几个知道事情经过的人也顺势一并哄笑了起来。
“你说什么？”沈塘一时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我说你怎么不去做女人了？”林告往草地上吐了一口痰，看他那副样子，纯粹是倒找茬了。
刘夏一看这形势一触即发，虽然危险，但是江澄可就站在沈塘身后呢！刘夏压根儿没顾上什么，只是危机当前，他下意识就往前跑，准备拉着江澄就离开了。
“什么？你们足球队以前还有一个变性人？哈哈哈哈哈，有趣啊。哎，你们怎么不早说？我最喜欢变性人了。”正当刘夏一心只在江澄身上的时候，他突然听到自己的身后，传来了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这个声音，无疑属于那个最玩世不恭的人。他真的来了。只是没想到，会在这最糟糕的时刻遇上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