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柠？”江澄看着一旁的夏柠，她只觉得，今天的夏柠，似乎和以往又有些不同。
江澄感到心里有些怪怪的。
“江澄。”夏柠并没有看向江澄，而是无目的地看着前方，“我觉得你才是最错的那个人。今天的事也许不是你的错，因为你早就错了。”
夏柠这一通话说得江澄云里雾里的，什么现在错早就错的，完全听不懂。
“夏......柠？”江澄觉得头晕，眼前的这个人，真的是夏柠吗？
这时夏柠突然停下了脚步，江澄也下意识地停了下来。夏柠把飘远的目光收了回来，猛然转过头来，直视江澄的双眼，说道：“江澄，你的错，就是打从你打算改变开始，你就不曾找到你自己！”
“夏柠，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江澄有些着急，今天的夏柠太怪了，从来没见过她那么咄咄逼人的样子。
“江澄，我以前不知道，也不明白。直到莫里一来，我才懂，才恍然大悟。”夏柠拉住江澄的手，说话像连珠炮弹一样，根本不打算给江澄任何思考的空间，“江澄，你我是一样的，从选择做女生的那一刻起，就放弃了自己，我们都像是傀儡一样，别人说东，我们就往东，别人说西......”
“夏柠，你冷静一点好吗？夏柠......”如果这时的江澄，选择霸气地反击，用更激烈的语气让夏柠冷静，那也许一切都会不同。也许夏柠说得没错，因为此时的江澄，用的是几乎哀求一样的语气。
那不是在让对方冷静，而是在向对方示弱。
江澄害怕了。
“好，我冷静，我冷静......”夏柠装作不停深呼吸的样子，眼神涣散，神态脱力，好似在不断想方设法使自己冷静下来，“小澄澄......你听我说好吗？”
“好，我听你的。”这就是夏柠的最后一步。江澄潜意识里向夏柠服软了，夏柠要的，就是江澄这一句话。
“江澄，我们都没有找到自己，不是吗？”夏柠接过江澄递给她的冰矿泉水，一股脑喝了半瓶，才说道，“想想，从最一开始想起。江澄，从你做女生开始，你有做过自己的决定吗？做女生是家里和长辈给你选的路，以后的种种，刘夏帮你选过，傅洋帮你选过，你一直在随波逐流，做着他人给你框定好的选项。所以你想要回你原本就拥有的东西，却怎么也要不回，因为你怂啊，你怕啊，你还是你吗？你只是别人的一个附属品而已。你在刘夏身边，你就附属于刘夏，你想踢球，你就附属于沈塘，你想做别的事，你就附属于那些姐妹们。没有他们，你甚至都不知道怎么走路。江澄，你还有主见吗？你根本就失去你自己了！”
“啊......”江澄微张着嘴，双眼无神。夏柠这一通话说得她都无所适从了。
“抱歉，江澄，抱歉。”夏柠一边喘气一边从脸颊向两边梳理着她的长发，“我本来也以为我早就想通了，原来我只是还没有遇到复仇的机会，现在，莫里再一次站在了我的面前，他在明，我在暗，我突然觉得，我又有了一次机会，让我重生，让我找到我自己。”
“夏柠......”其实夏柠只有一句话，是真正说对了的，那就是江澄真的失去了主见。但江澄绝没有丧失自己，莫里和林告的错，不该记在江澄账上。夏柠是在偷换概念，而且她的计划极其顺利。
“小澄澄，沈塘这次惹上了莫里，他会有危险的。”夏柠终于说到了她想要说的重点，“找回自己吧，江澄，我们一起想办法，帮助沈塘好吗？帮他，也帮我，也就是帮你自己。”
夏柠这一通说辞绝不高明，但是夏柠找到的时机，却是最佳的。只不过，她这次是孤注一掷，甚至打算赔上根本不属于她的东西。
莫里来了，莫里带着夏柠原本早就丢弃的仇恨而来。
晚上，江澄如约来到了那家大排档，香泡河边的光景，一如初时。但面对面的两人，却一时憔悴。
沈塘一看就是很累的样子。他不是身体累，他只是心累。他想不通，想不通的后果有二，一是钻牛角尖，二是自我隐瞒。
江澄呢？一样，心累。夏柠说的那一通话，她其实早忘的七七八八了。但是当时心里突然生出的那一种愧疚感，却随着时间的推移愈来愈重。
明明夏柠什么都没说，江澄也能脑补出夏柠说出那句话时肯定会露出的神态。
江澄是自罪自罚。白天在足球场边，她懵了，她觉得自己当时本该做些什么的。然而她选择了躲避，明明是她提出来想来的，自己却什么都应付不了。
很毒，这很毒。所有人的黑点都在这一天集中的爆发了。
尤其是江澄。江澄的逃避、懦弱、矫情、忸怩，在这一天集中爆发，她本来不该是这样的人。
“小澄澄，今天......很累吧？”两人相对沉默良久，沈塘还是苦笑着打破了沉默，“啊——真的好想喝一杯来放松放松啊。”
“那就喝吧，沈塘学长，我陪你喝。”江澄挥手叫来了服务员，“先拿两瓶香泡啤酒，谢谢。”
比起默城啤酒，香泡啤酒杂质更多，口味也更粗砺一些。一大口喝下去，两人都呛着了，而后两人都笑了，也都放开了。
“喝了酒，我可不能再开车送你回家了啊。”沈塘笑道。
“免了，我现在就让阿夏过来。”江澄说道，“话说学长，白天的事......”
“我会处理，毕竟人是我打的。”沈塘有意避开了这件事，转头聊起了别的，“说起来，小澄澄你打算好了去特喵的中古书屋兼职吗？小南可都等着我们呢。”
“啊，这一段事情太多，我都忘了这件事了。”江澄笑着挠挠头。
“也是啊。”沈塘笑道，“以后，小澄澄你骑着小电驴来二丁巷，让刘夏穿着女仆装端甜品和饮料给顾客，我呢，就负责三楼的工作......”
“哈哈哈，还得把阿夏的眼镜收走，既然他那么喜欢，就让他继续当迷糊娘。”江澄也慢慢进入了状态，和沈塘一起，畅想起了未来，“大家各自管理各自的区域，晚上歇班之后再一起去楼下EZAWANA喝酒......”
“这样的生活真的很舒服呢，很简单，简单就是舒服。”沈塘双手托腮，看着远方。
“跟大家在一起玩，一起生活，真的很开心啊。”江澄的心里，是真的向往这样的日子。
沈塘又何尝不是呢？真的能一直这样快乐下去，那当然再好不过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