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了？”莫里坐在桌前，桌上一字摊开了五本相册，雷斯垂德陪在一边，帮着莫里认人。
“我来了。”夏柠的声音微微颤抖，但她有努力在克制自己。
“是你？”莫里抬头看着门口站着的夏柠，指着面前的相册，笑了笑，问道：“你......是谁？”
“你不记得我了？”夏柠不自觉地向前跨了一步，问道，“你好意思说不记得我？”
“对不起，我们是......哪一年的同学？”莫里皱了皱眉，说道，“要说认识的话，前天我在仲南的中古书屋里就该认出你来了，肯定不会是现在啊。”
“也是......”夏柠慢慢地低垂下眼眉，苦笑着，没再说下去。
夏柠突然之间想通了一件事情。
确实，莫里完全没有记住夏柠的理由。当年莫里欺负夏柠，根本不是莫里和夏柠有什么仇怨造成的，而是莫里自我膨胀的开始表现。
莫里会欺负夏柠，纯粹是因为莫里认为自己欺压别人是理所当然的，这些行为属于他的特权。甚至直到现在，莫里还会有意无意地把自己抬到比其他人更高的位置。
俗语有云，仇人相见，才会分外眼红。只有仇人才能永远地记住仇人，如果本来阶层地位就有天壤之别，那当时夏柠在莫里眼中不过是一粒恼人的灰尘罢了。
“啊，真是没想到，还能遇上以前的同学。”莫里兴致勃勃地翻弄着眼前的相册，迫不及待地问道，“你是我的......小学同学？那可是在春城啊。还是说初中？高中？......”
“初中。”夏柠想了想，就觉得自己好笑，再想了想，都觉得自己很蠢了。和眼前这样毫无自觉系的人渣讲话，真的是无时不刻都觉得恶心，但又无从愤怒。
莫里饶有兴致翻着相册的时候，雷斯垂德就上前，招呼夏柠进屋，安排她坐在了莫里的身旁。
“初中？啊，那就是这本了。”莫里终于翻出一本灰色封皮的厚相册，巴巴地翻到了最后一页。
那是莫里在春城百香果中学的毕业合影。
“你也是5班的，对吧？”莫里看了夏柠一眼，随后就在前两排的女同学的位置找了起来，“emmmm，不过你现在这一头金发，肯定和以前的时候变化很大的啦。你看，初中时期的女同学们都还是偏清新自然的风格的呢。”
“不，我也许不在你的相册里。”夏柠连着做了三次深呼吸，声音仍然是颤抖着的，“而且，第一，我在初一上完之后，就转学来到了兰城。第二......即使我在这张照片里，那我也不可能站在前两排。
因为当时的我，应该还会是一个男孩子。”
莫里听到这里，突然昂起了头，如遭雷击一般缓缓地转过了头，瞪大了眼睛看着夏柠，说道：“你、你是......夏国伟？”
“难得，你、你居然还能记得我的名字。”夏柠嘴上放着狠话，但是不自觉的吞吞吐吐还是把她内心的慌张和恐惧展露无遗。
“我记得，因为当时我很喜欢欺负你。”莫里的面色突然阴沉了下来，“当时你的脸圆嘟嘟胖鼓鼓的，我很喜欢看到这样可爱的人哭。”
“呵、呵、呵......”夏柠喘着气，她的喉咙干涩，话在口头，却怎么也说不出来。终于，夏柠还是说出来了，“你不觉得你这样很变态吗？你不觉得你自己很恶心吗？”
“当时并不觉得。”莫里说道，“不然当时我也不会这么做了。”
“你！......”夏柠气得头晕晕的。
“你想知道原因是吧？好，我告诉你。”莫里黑着脸看着夏柠，看得夏柠心里毛毛的。终于，莫里还是说道，“说实在的，当时我一看到那样的脸，就觉得浑身不自在。圆圆的，胖胖的，好像对很多人和事都不屑一顾的样子。
我想让你换个表情，你似乎不会笑，那我只能向你丢东西，好让你哭。
后来你做了一件很错的事，我觉得你该，你该被很多人骂，被他们欺负，这样你就能懂得如何谄笑着看人。后来......抱歉，不过大半年而已，你似乎就转学了。”
莫里一边说着，一边翻着相册，终于，在相册一个不起眼的页数上找到了一张普普通通的班级照。
那是在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教室里，从讲台上向下方拍摄的。照片的右半边，正好拍到了靠窗的这一排，而倒数第二排的课桌后，坐着一个安安静静的寸头胖子，面无表情，两眼无神地看着前方。
“那就是你，对吧。”莫里不留情面地指着这个胖子，说道，“真是很难让人恭维。”
夏柠当然也记得。她不止记得当时的自己，更记得当时自己的眼神和心里所想着的那些东西。那正是夏柠厌世的一段日子，生活什么的，本来就可有可无啦。可是可有可无，并不代表你可以把它夺走。
莫里看了夏柠一眼，夏柠的眼神也许是让莫里记起了什么，他起身拿起了一旁的一个马克杯，一个转身的功夫，夏柠已经惊恐地举起双手遮住眼睛，缩着脖子，而后还打算抱住头。
莫里这就摸不着头脑了，夏柠这是干嘛？其实很简单，当年莫里随手拿到东西就往夏柠身上丢的那个动作，至今仍然刻在夏柠的DNA里。夏柠在害怕，害怕莫里一个转身后，就会把这个马克杯狠狠地丢在自己的身上。
尴尬的十几秒后，莫里叹了一口气，放下了手里的杯子，说道：“女孩子不应该做这么不淑女的举动的。当年的事，都是我的错，现在我向你道歉，跟我交个好朋友好吗？我想做出一点补偿。”
“什么？”这回就轮到夏柠生气了。夏柠皱着眉头，心中满是愤怒。凡愤怒的时候，就很容易冲动，夏柠把目标瞄准在了莫里的脑袋上。
“所以，你做了手术的对吧？”莫里问道，“你是从当时就想要做女生，所以才很迷茫很厌世的对吗？然后狠下决心，换了城市，减了肥，进行了手术，做了很多努力......”
“我去你**！”夏柠突然站了起来，抓起桌面上的马克杯就往莫里的脸上丢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