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了会白子七才又慢悠悠地重新上路,有了之前的经验,她更加小心了,虽然感觉上没有出血,但这么摔两下是真的疼。
即便是小步移动,身上也隐隐作痛,尤其是屁股和掌心,麻麻的。
不过也还算好,过些时候就不会那么疼了。
虽然有些意外,但也确实跟白子七想象中的差不多,晚上人确实很少,来来往往的车辆也少,阻挡在她前进道路的路障却不曾减少。
和白天不同,晚上占用盲道的大多都是没有车库的私家车,它们像块顽石立在那里,一动不动。
白子七也没有办法,至少在到达湿地公园那条路前这个现象是不会减少的,只能小心地靠着马路边那条安全线走。
好在白子七也不是那么倒霉,好歹是平安的到达了湿地公园那一条路。
滨江大道是最近几年新翻修的马路,非常的宽,人行道和马路都是,附近沿着一条河流,再加上人工有意地保护,这里的环境远比城市里的好。
道路的两边是好看的绿化带,再过去点是田野,有些稻田,也有些普通的菜园,看上去并不会觉得讨厌,反而还有些别样的欣慰。
不过走中比马路高些的人行道的白子七显然是享受不到这份美感了。
不,也不能这么说,她只是看不见而已。
嗅着明显清新许多的空气,听着哗啦啦流淌的水流声,时不时还有几声稀疏的虫鸣,风带着一股清新。
这样的宁静,即便是看不见白子七也可以享受到。
这让她轻松了许多。
都入秋了,怎么还有虫子啊?
听着虫鸣白子七不由得有些感慨,随后一些毛毛虫、千足虫和各种丑虫子在她的脑海闪过,不禁打了个冷颤。
她是怕虫子的,尤其是长得丑的,奇形怪状的,有毒的,如果现在有人吼一句她衣服上有虫子,哪怕看不见,白子七也恨不得把手甩掉。
现在已经十一点十分了,白子七刚刚摸了摸手表,明明十分钟的路程硬是被她磨蹭了半个多小时,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她第一次在看不见的情况下自己一个人出门。
滨江大道现在已经没人了,散步的,跳广场舞的也早就回去了,车辆也是偶尔过那么一趟。
白子七的步子迈得大了些,记忆中,这里应该是不会有路障的,而且路也很宽,她想正常地行走。
她收起了自己的小拐杖,抬着头,闭上眼,虽然闭不闭都没有区别,但她想要闭上,这样她就会有一种感觉,不是她看不见,只是她闭眼了而已。
无视手边轻微的拉力,白子七想自己走一走。
如果不是怕白蠢蠢突然犯蠢,把自己丢下跑了,可能她连牵引绳都会放下。
感受着脚底的凹凸感,白子七大胆地迈开了步子,刚起脚,白子七很自信,很高兴,心里好像在说:什么嘛,即便是我一个人也不是不可以嘛。
但走出一段距离后,不习惯没有人拉着走的她,情不自禁地畏缩起来,她有些害怕,不敢前进,她很想顺着白蠢蠢给她方向。
但白蠢蠢却很不配合,或者说它很配合,似乎是之前看出来了白子七想要自己走的想法,它就安静地跟着白子七了。
现在它正在脚边等白子七走下一步,但白子七有些不敢。
人是很依靠视觉的,视觉甚至比听觉、嗅觉、触觉都要依靠。
一个普通人,在一条非常宽广的道路上,长度足够,宽十米,很平坦,但十米之外是泥泞的疙瘩路,很容易让人摔跤。
让这个普通人先看二十秒记住这条路,这条路很简单,没有路障,然后蒙上他的眼睛让他走。
除了那些极少数,普通人都会在一两分钟之后变得畏缩,即便是知道自己的方向绝对没错,前面也绝对没有障碍,但他就是会畏缩,不敢下脚,会伸手试探。
经历了四年看不见时光的白子七自然要习惯很多,哪怕是没见过的路她也敢走,她会在脑海里试图刻画出道路的简图,虽然没见过,但她以前见过。
这种大道的格式大多都是一样的,很简单,她也可以确信前方是安全的。
但她还是有些怕,她怕有意外,怕不小心摔着。
她习惯了黑暗,但却没有习惯一个人在黑暗中前进,以前都是白子寸陪着,在家里也是她了如指掌的格局,之前也有白蠢蠢带着。
她一个人的话可能真的不行。
她不敢下脚了,僵持了几分钟,最后还是让白蠢蠢发挥了它的作用。
白子七重新迈开了脚步,感受着凉爽的微风,安宁的声音,这些和之前好像不一样了,风有些冷,声音有些寂静,心里没了那么多期待,有些压抑。
她不可置否地联想了自己的未来,哥哥总归是要结婚的,结婚后哥哥就不在是一个人了,她知道白子寸不会有意见,但她却不能。
哪有哥哥结婚后妹妹还黏着哥哥,让人一家照顾的?或者拖累...就算他们没有意见也不行。
她不能那么自私,白子寸已经为她放弃太多了,可能现在没有女朋友也是她这个妹妹害的。
因为她的哥哥那么优秀,帅不帅不清楚,但人很温柔,声音也好听,很高,再加上他们家里又不差钱,找不到女朋友怎么想都是她害的。
她占用了他太多时间了,她觉得自己亏欠白子寸。
以后白子寸结婚了她一定是要跟他分开的。
白蠢蠢的话...它很好,它是白子七的家人,以后也可以陪伴她,但狗的寿命是不会有人类长的,白蠢蠢也会离去的。
到时候她只能自己一个人,导盲犬可以找新的,但它不是白蠢蠢,这么聪明的蠢蠢,白子七不觉得别的狗子可以替代。
她迟早会一个人的,想自己一个人走走也是想到了这点,她想让自己先尽快熟悉一下,到时候免得太过狼狈。
但实验后发现,她一个人真的不太行...
结婚...她目前是没想过的,一个瞎子,可能还又矮又搓,谁看得上啊?谁愿意照顾这么一个废人一辈子啊?而且她也不想找。
十三年的女孩记忆和三十年的大叔经历结合在一起,虽然她不清楚哪个是主导,但三十年的大叔经历很明显地影响了她的三观。
被人骑,她无法接受,这辈子都不可能。
她怎么可能愿意躺在一个男人的身下承欢啊?上面更加不行,因为那是要她自己动。
这样一想,白子七的心情就更不好了,她想锤人,除了白子寸锤谁都好,可她现在连树都锤不了,因为看不见,冒然对树下手可能会撞到头。
就像白子七冒然试探螃蟹先生的底线,然后被夹到哭的时候一样 。
不知不觉白子七已经走了很远了,她现在是到了湿地公园了,但她没有走上那环绕着河流,纵横交错的木桥,甚至也没有走上弯弯绕绕的草地,只是小心地在路边找了张长凳坐下。
她不敢进去,尽管桥上有高高的围栏,草地也很安全,但她一个瞎子还是不要去瞎闹腾了,美景是别人的......
忽然路边传来说话的声音,白子七有些紧张,这还是她今天碰到的第一个路人,心里有些忐忑,等听到声音似乎是年轻的女孩子时,她才不那么紧张。
“淑女,都怪你!非要看完那节目,你看都这么晚了吧!”这个女孩的声音有些重,不是她在生气,应该是音色如此,她只是有些抱怨,但听得出来她自己也挺兴奋的。
“哎呀,学校难得弄一次活动,不看完不是吃亏了吗?再说了,之前一直叫「学长好帅、学长看这边」的是谁啊?”另一个女孩的声音轻很多,听起来有些温柔,所以学长什么的,模仿出来的并不像。
“什么?谁这么厚颜无耻?”
“是啊,是谁呢,嗯,好像还有一句「学长,我叫赵瑶,你觉得我怎么样啊」这样的话来着。”声音清楚了很多,是离白子七更近了,不过她们还没有注意到白子七。
因为还有很段距离,再加上两个女孩聊得开心,而且白子七也恰好坐在阴影下面。
“赵瑶是谁啊?赵瑶关我赵小瑶什么事?”赵瑶一副无赖的语气,胳膊拐着一个比较文静也比她矮一个个子的女孩腻歪。
“滚开啊你。”淑女嫌弃地把赵瑶推开。
“我不管,反正就是你拉着我看的!我这么貌美如花,你可得保护好我~”
“大盘子脸还貌美如花?”
“淑女你变了。”
赵瑶哭丧着脸,一副无赖的操作,白子七有些出神,她看上去呆呆的,她在想事情。
“卧槽!”忽然赵瑶咋呼了一声,手一用力,淑女被捏得直叫,但赵瑶无视淑女的嗷嗷声和打她的手,木讷地拍了拍淑女,声音像被吓傻了一样。
“喂喂,你,你看。”
她呆呆地指着阴影中的白子七。
一声软一些的“卧槽噢”脱口而出。
“这...这是人...?”淑女看上去也被吓到了。
白子七呆呆的,也不知道她们怎么突然就安静了,而且还是惊叫了一声才安静的,这弄得她都有些怕怕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