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可里里接过这杯口点缀着盐粒的酒，眼神中露出困惑与抵触，似乎并不理解一杯鸡尾酒为什么会需要厨房里的材料，一番犹豫之下她还没有开始喝，而一旁的叶礼达则是瞅准这个机会开始阐述自己的观点。
“你这可说的太过了，闻德小哥，”叶礼达摇晃起早已空空如也的酒杯，“现在的酒吧虽然不少有那种东西，但是总不能以偏概全，更何况政府一直对此严加管控，敢乱来的家伙都已经消失了，至于酒的事情，那纯粹是这两代人喜好的问题，而且说句不好听的话，要不是有店长在，现在找遍全世界都看不到经营这种老古董鸡尾酒的酒吧。”
“古典鸡尾酒党一直是存在的！你这家伙是在小看我们吗！”虽然是一脸怒相，但闻德看上去并没有多生气，也许比起愤慨这更像是一种不忿，他装模作样地挥舞着拳头，咬牙切齿，“你看不到只是因为你管过的底盘里只有那种破烂酒吧而已，你这退休黑帮佬！”
“我这叫退隐，退隐！你这小畜生懂个屁！”叶礼达面色红润地在奇怪的地方反驳着闻德的话，也不知是醉没有醉。
一边听着两人更像是促进感情的吵架，瑞可里里一边喝下一口手中的玛格丽特，略为诡异的口感让她的脸微微皱了起来，不过出乎她意料的是，忍受过那不一般的刺激之后，酒的味道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难以接受，相反，有一股清凉正配合着那刺激的口感冲刷着她的口腔，颇为舒爽，就在瑞可里里回味的过程中，她瞥见了赫博的身影。
电视上正放着赫博没看过的电影——也许是电视剧，他百无聊赖地看着，突然感觉有人在看自己，他回过头，正好迎上瑞可里里有些怪异的目光：“怎么？看着我干什么？”
“没有事，”瑞可里里慢慢转动杯子，换过一处杯沿凑到嘴边，之前杯沿上的盐已经被喝掉了，她喝下一口说，“只是感觉很不可思议。”显然，叶礼达的话让她对赫博的印象有了巨大的变化。
赫博脑袋一偏，皱着眉头露出困惑的表情。
这时，酒吧的大门又一次被打开，一道修长的身影款款走来。
那是一个着装前卫的女人，她身着一条似是全由黑色羽毛编制出的包臀长衣，长裙完美勾勒出她的身材，令人惊讶的是这些羽毛竟泛着金属的色泽，让人不禁怀疑这究竟是不是一件单纯的衣服，此外，她的深紫色卷发也颇为引人注目，尤其是在她头顶还有一圈漂浮着的日光灯管的前提下——也许在别人看来，这更应该被叫做“天使的光环”。
这个女人身材高挑，瑞可里里估计有一米七左右的身高，再加上三到五厘米的高跟鞋，已经是自己望尘莫及的级别，但相比那边的阿蒙依旧差上那么一点——所以为什么一个服务型人工智能设置得比店长都要高半个头？瑞可里里多看了阿蒙两眼，目光里带着嫉妒。
“哦！是阿兹啊，”赫博见到来者，熟稔地打起招呼，“今天下班挺早的啊？”
“不，我只是请了假，最近天天加班多少有点厌烦，”名为阿兹的成熟女性挑着赫博身旁的位子坐下，“如果再这么工作下去，我都怀疑自己不是个朝九晚五的人了——来一杯粉红佳人（Pink Lady）。”
“又不是没有加班费，”闻德半开玩笑地加入这场对话，“多赚点钱不也挺好的吗？”
“那也得有地方花啊，”阿兹叹着气，“你能明白我如今唯一的休闲活动就是来这里喝酒吗？明明才八岁却活得像三十八岁一样，这是什么社畜人生啊？”
听到这里，瑞可里里不由自主地一愣，她当然不会摆出老电影中“这他妈八岁？”的表情，只是对于阿兹的身份感到惊讶——这个阿兹也是人工智能，八岁是从她诞生自主意识起来算经过的时日，是人工智能中常见的年龄。
在现代，人工智能一般分为两种，一种是由公司生产，自售或者代售的、用于服务的产业型人工智能个体，酒吧里唯一的服务生阿斯蒙蒂斯显然属于这类；第二种便是由任意方生产（或者其他方式如大型公用人工智能衍生而出），经由自主或代理申报，最后通过程序审批成为合法公民的人工智能，这名被称为阿兹的“女性”便是这一类——
“啊！有新面孔！”阿兹的话打断了瑞可里里的思考，只见这位前卫的女性热情地探过身子问道，“我叫阿撒兹勒，是公招的网络消防员，你叫什么名字？”
“呃？呃，”瑞可里里被这套功法打得有点猝不及防，“我叫——你叫我瑞可里里就好了。”
“瑞可里里？”阿兹当时便露出异常惊喜的表情，“瑞可里里！你就那个里世界的新兴偶像瑞可里里吗！我是你的粉丝啊！我从你出道开始就在关注你了！最喜欢你直播直播游戏的样子，尤其是你讲的黄段子！”说完，她整个人已经压到赫博的身上，不顾这位年轻店长不满的神情不由分说地就要过来和瑞可里里握手。
那还真是有够喜欢的。
瑞可里里相信自己现在只有一张不停“阿巴阿巴”着的痴呆表情。
里世界做偶像是一回事，现实世界和人打交道又是另一回事，瑞可里里显然不太适应现在的状况，现在阿兹的脸里她只有零点零零一公里，那双悬停在空中的手握也不是不握也不是，虽然粉丝不带虚伪的喜悦对她的偶像事业有极大的鼓励，但这样的热情总是让她有些抵触，捏着酒杯的手微微颤抖，里世界的偶像少女放弃了思考。
赫博默不作声地看着，随后又不耐烦地把这位高挑美女给按回了座位上：“有你这么追星的吗？要是换成公交车上见你这样半夜你得打电话让我捞你去了，而且你知道你这衣服杵脸上有多疼吗！”
阿兹举起法国军礼屁股回到坐上，满不在乎地说：“好好，我安静点，我喝酒，喂，我的饮料还没好吗？”
“你屁股才坐上来几分钟？不会喝酒就给我去外面自助机买碳酸饮料喝，”闻德气呼呼地将一杯粉红色的酒放到阿兹跟前，看得出要不是心疼“企业财产”他的力道也不会这么小，“既然是人工智能就好好给我学学礼貌用语，哪有喊调酒师叫‘喂’的！”
“碳酸饮料口味多单调，哪有鸡尾酒有趣，”阿兹对于调酒师的训斥熟视无睹，端起酒杯就是一阵轻摇慢晃，这样的关系状态似乎在两人之间颇为正常，“而且你看，我这么摇杯子，是不是很有情调？”
赫博与与闻德在一旁只是冷笑。
闻德抬起自己的手腕看表，随后又找上瑞可里里回收已经空空如也的酒杯，同时对着瑞可里里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五分钟，她要现原形了。”
那是不是还得来一段知名降妖rap？
就在瑞可里里一头雾水的时候，喝酒喝到一半的“堕天使”美女便摆出一副**脸冲着赫博搓手手：“老板——阿凰——”
“不在！”赫博微笑着爆气青筋，手指哆哆地戳着吧台桌面，“今天不在、明天也不在，你在她就不在！给我爪巴。”
听罢只见阿紫猛地一个起身，就在瑞可里里以为她要发作的时候，这个女人转身说道：“办公室是吧，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不对，你怎么知道的？
瑞可里里现在有很多问号朋友。
瑞可里里有困惑的时候，赫博可没有，他直接抓住阿兹的双手，用尽力气就往她曾经坐过的椅子上拉：“你知道个棒槌！给我回来！”
“我不！我要去看阿凰！”
“谁是你的阿凰！你给我像个人点！坐下喝酒！”
“我不！”
此时的赫博和阿兹已经拉扯成夸张的拔河姿势，颇有一种旧时代综艺节目的风味，趁着这两个人拉扯不清的空档，叶礼达在一旁又点了一杯烈性鸡尾酒，随后饶有兴趣地同瑞可里里一起看戏，不过看戏的时候他也没忘记和里世界偶像唠嗑：“凰是店长捡来的孩子，是一个半人类。”
“听起来就像他会做的事情。”赫博此时还不知道他在瑞可里里的脑海里多了一个怎么看怎么不对劲的标签，“不过为什么……她会对店长捡来的孩子这么在意？”
“在意？嗯……”叶礼达似笑非笑地摸着下巴，“与其说在意，不如说是‘刚好在狩猎范围内’才对。”
“啊这……”
“毕竟她在注册公民身份之前是一个海外成人网站的驻站人工智能嘛。”
“啊这……”
瑞可里里可算知道阿兹为什么会是她的粉丝了。
就在这时，瑞可里里的右手背张开一条直缝，蓝色的光芒从中升起，一道投影屏幕从中升起，上面是当下最热门的聊天软件界面，界面里是熟人给她发来的消息：“你不在线上？”
他的ID是“经纪人”。
“不在，有什么事？”瑞可里里回复。
另一边回答：“最近不是出了点事情吗，我们准备举办一个慈善活动，之后会有一个跨社联动，你的联动对象已经确定了，正准备安排你们见面呢。”
“很急吗？”
“这不是急不急的问题，关键是——人家比你大牌啊。”对话框中透露出经纪人无奈。
瑞可里里沉默了一会，随后发出一条“正在路上”的消息，转头对闻德说：“结账吧，多少？”
